殷峰見姜北原地發愣也沒管他,自顧自倒了杯熱水,哈着氣喝了。 早晨外面很冷,他回來後一身的寒氣。 接着殷峰搓了搓手,跺了跺腳,活動活動身子,覺得身上暖和點了,又整理了下頭髮和衣服,說:“本來我就是想回來叫你的,正好你醒了,穿好衣服,跟我走吧。” “去哪?”姜北有些發懵。 “去村心中的廣場,村長有話跟大夥說,已經挨家挨戶的通知全村人了。”殷峰說。 “我是外來的,我也去?”姜北問。 “現在這情況也不分什麼外來不外來了的,你跟着來吧。啊,對了,外面冷,你多穿點。”殷峰說。 姜北一頭霧水,穿好衣服,早飯也沒吃,便跟着殷峰出了門。 雪下了一夜,雖然還沒停,但是已經明顯變小了,之前的鵝毛大雪變成了現在的零星雪花,稀稀疏疏,飄飄零零,就像春天被大風颳散的柳絮。 早晨的風很大,夾雜着雪花打在臉上讓人覺得麻麻的疼。 兩人踩着厚厚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清脆響聲,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村心中的廣場。 這是一片小空地,大約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廣場邊有一棵高大挺拔的楊樹,但因爲季節的原因,老楊樹已經掉光了枝葉。 楊樹旁有一個一米高的石臺,面積十平方米左右,姜北猜可能是平時用來表演節目或講話之類的吧。 姜北和殷峰到達這小廣場的時候,這裡已經聚集好些人了,這些人都面色凝重,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姜北站在人羣中無所事事,便側耳聽了聽。 “嘿,老張,聽說了嗎?王溫奇死了?” “聽說了,聽說死的挺慘的,你見着了嗎?” “見着了,不瞞你說,真挺嚇人的,七竅流血,面目扭曲,跟常軒死的時候一樣。” “我滴個天啊,多好的一爺們,說沒就沒了,你說說,真是……” “誒,我說,這事兒我琢磨着不對勁兒啊,這裡面透着邪性兒。” “怎麼個意思?說說。” 說話這人警惕的四下瞅瞅,壓低聲音說:“老張,你還記得二十年前那事兒嗎……” 這話一出口,聚在一起聊天的這幾個人都是渾身一震,滿臉的驚懼。 那個叫老張的人趕緊打斷他,“噓,別說了,別說了,這個節骨眼兒上,這事提不得,快別說了。” 一時間幾個人誰都不說話了,但那個叫老張的人,卻臉色煞白,渾身止
不住的微微顫抖,也不知是凍得還是嚇得。 姜北將這些話聽在耳裡,不免心中疑惑。 二十年前?二十年前發生了什麼把他們嚇成這樣? 姜北環看四周人羣,發現村裡的年輕人還好些,但是上了年紀的人一個個都滿面凝重,臉色難看之極。 又過了片刻,村長和畢航等幾個人也都到了。 村長叫楊南正,50多歲,他當村長已經有二十年了,也算得上德高望重,在村民心中蠻有份量的。 楊南正見村裡人基本都聚齊了,便小心翼翼的上了石臺,掃開積雪,弄出一塊落腳的地方,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大家靜一靜。” 衆人見村長要說話,便都停止了交談,場面一時間靜下來,只有呼呼刮過的風聲。 村長居高臨下,環看衆人,高聲道:“相親們,相信這兩天來發生的事大夥也都看到了,昨天常軒這孩子突然得怪病走了,今天早晨,王溫奇也不幸沒了……” 雖然在場的多數人都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但這話如今在村長口中得到證實,衆人頓時一片譁然。 “靜一靜,大家靜一靜,”村長雙手向下壓了壓,繼續說:“今天早晨出事之後,我親自給最近的鎮裡的派出所打了電話,告訴了他們這邊的情況,但是大家知道,國道封了,海上又起了風浪,外面的人暫時進不來,所以這裡的問題終歸還是要靠我們自己解決……” 衆人靜靜的聽着,多數人的臉色就像地上的皚皚白雪,蒼白的嚇人。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要保持冷靜,各家各戶沒什麼事就暫時不要互相走動了,好好的呆在家裡,免得再發生什麼意外。我最近聽到一些流言蜚語,影響極其惡劣,完全就是不負責的造謠和蠱惑人心,大家如果聽到什麼不着邊際的瘋話,千萬不要輕易的相信,更不要以訛傳訛,擴大這種負面影響……” 姜北注意到,村長說這些話的時候,臺下一些上了年紀的人不約而同的面面相覷,偷偷的交換眼色。 “這個時候,我們大家要做的就是團結一心,要相信科學,相信我們的父老鄉親,堅決與造謠分子和牛鬼蛇神做鬥爭!我相信,只要大家心往一塊聚,力往一處使,那最後的勝利一定是屬於我們的!父老鄉親們……” 就在村長在臺上慷慨激昂講話的時候,姜北突然感覺到一絲元唸的波動,這波動的頻率他非常熟悉,跟常軒死的時候出現的波動頻率一模一樣。 與此同時
,那段警告的紅色for循環代碼又出現了。 姜北大吃一驚,他非常清楚這意味着什麼。 “不好!”姜北情急之下脫口喊了出來。 村長在臺上正講到激動處,臺下突然有人大聲喊了一句“不好!”,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在安靜的廣場上顯得出奇的刺耳,硬生生把他後面的話噎了回去。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姜北身上,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白癡。 一時間,場面尷尬極了。 姜北心中暗暗叫苦,剛纔一着急沒忍住,不小心給喊出來了,這特麼如何是好? 就在姜北不知道該如何收場的時候,人羣中那個被別人叫做老張的人,突然雙手緊緊掐住自己的脖子,表情痛苦,嘴中嗚嗚咽咽的說個不停,接着“噗通”一聲仰面摔倒,抽搐幾下便不動了。 周圍的人趕忙上前一看,只見他七孔流血,面容扭曲,已經氣絕了。 靜,出奇的靜。 就像一臺正播放的電視機,突然被人按了靜音鍵。 只有霏雪紛紛,寒風呼嘯,其餘,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這一刻,彷彿所有人都在這冰天雪地之中石化了。 片刻之後,人羣突然爆發沸騰了,就像白水猛地倒入滾油中一樣,羣情洶洶,一發不可收拾。 人羣中突然有一個上了年紀的人抱着頭,發瘋般衝了出去,邊跑邊喊:“她回來了!她回來了!沒錯,一定是她回來了!我們都得死!我們都得死!” 那喊聲聲嘶力竭,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讓人聽起來頭皮發麻。 村長大怒,厲聲罵道:“拐六子,你瞎嚷嚷什麼!” 那人不管不顧,只一溜兒煙發瘋般的向村外跑去。 “拐六子,你幹什麼去?”村長衝他大喊。 “我要離開這個村子!她回來了!一定是她回來了!”拐六子頭也不回的狂喊。 “現在哪也去不了,你跑到外面就不怕凍死?”村長扯着嗓子大喊。 “我寧可凍死也不回村子!留下來照樣是個死!都得死!”沙啞的喊聲遠遠傳來的同時,人已經跑的沒影兒了,只在白雪中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格外的顯眼。 喧鬧聲漸漸平息,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膽戰心驚,臉色比地上的白雪還要白。 姜北能明顯的感覺到,恐懼,正在整個村子,在衆人的心中,瘋狂的蔓延。 海上風浪不止,天空陰雲不散,小小的儒溪村在這漫天飛雪中,風雨飄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