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和煦,斜斜印在教堂的十字架上。
微風吹過,似乎讓兩人剛纔的體力活,有了一絲涼意。
袁長文小心翼翼問:“上帝真的存在嗎?”
這個問題縈繞了他好多天,問小雨,答案肯定在。
問寺廟大師,還有那晚偶遇的老道,答案肯定也不言而喻。
問同事,別人會覺得你是白癡。
牧師一臉笑容,似乎這個問題已經被很多人問過。
“當然存在。”
袁長文:“那爲什麼我們從來沒見過呢?”
牧師指着四周說:“上帝從來都不是一個形象,上帝也不僅僅出現在一個地方。這花,這風,突然出現的一句話,一首歌等等,這些都是上帝。”
袁長文:“這不是唯心主義麼?既然萬物都是上帝,那有沒有上帝,還有什麼區別呢?”
牧師笑道:“區別在於,你相信上帝存在嗎?你相信這世界冥冥中有股力量,在推動着一切嗎?你看不見空氣,但你並不能否認空氣的存在,空氣無處不在。”
袁長文:“但是我能感受到呼吸,知道自己在呼吸空氣。至於上帝嘛,我要如何才能得知上帝存在呢?”
牧師:“信仰,孩子,信仰我主,你自然能觸碰到主的存在。感受空氣的方式是呼吸,感受溫度的方式是觸摸,感受上帝的方式是信仰。”
又是信仰?
我相信所以它就存在?
這麼扯的東西,究竟是如何傳承上千年的?
還那麼多人相信?
對了!
袁長文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笑嘻嘻說:“牧師,你看我是上帝嗎?”
牧師一愣,笑道:“如果在教堂裡,我不會承認的,孩子。因爲我們是宗教,維持宗教的存在纔是首要任務。但在教堂外,孩子,我可以肯定說,你是上帝,我也是上帝。只有這樣,上帝才無處不在。
我不相信,萬能的主只能出現在某個地方,我不相信,萬能的主會無法成爲某樣事物。孩子,我看到你內心的迷茫,也看到你靈魂的歡呼。
你擁有絕對自由,這是上帝的承諾。你能改變現實,這也是上帝的承諾。很多事情的發生,並非考驗,而是爲了讓你快樂幸福。
你不施捨,怎麼知道自己是善良之人?你不改變現實,你怎麼知道自己是上帝?貧窮的出現,是福音,是讓你改變的契機,是讓你可以深深知曉,自己就是上帝,確認無疑。
如果僅僅是從有錢人變成窮光蛋,你會認爲自己是上帝嗎?一切都是福音,沒有什麼不是上帝的意願。孩子,不要抵抗,擦掉內心的阻礙,讓我主可以降臨。”
袁長文感覺有點頭大,牧師的話語如此清晰,讓人心生舒坦。
但自己內心有一個角落,彷彿在冷哼不屑。
放屁!
牧師拍拍袁長文的肩膀,邀請道:“孩子,何不進去看看呢?也許聆聽主的教誨,你的煩惱能夠消散。”
袁長文想了想,跟着進去了。
我是來找小雨的。
順便看看,教堂長什麼樣,我還沒有來過。
不得不說,宗教場所總是大氣磅礴。不管是佛像的高大,還是教堂的寬敞,似乎都讓人在此感到自身的渺小。
教堂裡擺着數十張長椅,整整齊齊,就像沉默的士兵守衛着耶穌。【△網..】
狹窄而細長的窗戶,貼上充滿西方神秘色彩的窗紙,藉着陽光的照耀,彷彿讓整個教堂變成了天堂。
空曠而高大的體量,讓人下意識安靜下來,似乎大聲講話都會變得非常失禮。
而那逐漸收攏的拱頂,彷彿在告訴衆人,你們的話語主會聽見。
前面的臺子上,空空蕩蕩,僅僅立着一個演講臺。
旁邊的角落,放着一架鋼琴,也許是禮拜的時候需要唱詩用的伴奏吧。
袁長文隨着牧師走到臺前,那裡有一個諾大的木質十字架,但是沒有耶穌。
小雨走過來,很自然的挽着長文。
袁長文一愣,也沒有掙脫,有個女孩子挽着自己,也挺不錯。
“你們注意點形象!”一名傳道員看着兩人,呵斥道。
袁長文剛想抽手,卻被小雨牢牢挽住。
小雨嘟着嘴說:“難道上帝要拆散我們?”
傳道員一愣,這怎麼回答?
上帝要拆散?豈不是說上帝是邪惡的?
上帝不拆散?那自己豈不是很沒面子?
傳道員勉強道:“希望你們尊重上帝。”
小雨:“難道我們的愛情,是在侮辱上帝?”
傳道員突然無話可說,滿臉通紅,顯然是被氣極!
來這裡的人,哪一個不尊重自己?哪一個敢跟自己頂嘴?雖然自己僅僅是一個小小的傳道員,但在這裡自己代表耶穌,代表神!
“向主懺悔吧。”牧師過來,對着那名傳道員說,“你有罪。”
那名傳道員低頭離開。
好是尷尬。
袁長文連忙轉移話題,指着空的十字架說:“耶穌呢?”
牧師笑道:“我們是基督新教,主張人人可以對話上帝。另外,耶穌復活了,也不需要再待在十字架上。”
袁長文不解:“既然他能復活,幹嘛還要被釘上去呢?難道是逗你玩?”
牧師呵呵一笑,說:“自然不是。耶穌是神,他可以做到任何想做的事情。他被釘在十字架上,就是想說明,想要告訴世人,‘看看,沒有什麼是我不願意的’。
他可以逃走,但是他沒有。他想通過自己的死亡來宣揚,你們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就像我被釘在十字架上一樣。你們連我都能釘在十字架上,還有什麼做不到的呢?”
袁長文更是奇怪:“如果他想證明,放幾個魔法就好了呀,爲何一定要用自己的死亡來宣揚呢?”
牧師有些嚴肅,望着教堂的十字架,說:“耶穌想展示的,是一種臣服,一種放手。‘不要成就我的意思,而是成就你的意思’。
不過,死亡,正是我沒有參悟的一點。對耶穌而言,對很多大師而言,死亡並非終結。聖經上也說,死亡之後迴歸父神的懷抱。
這樣的話,死亡恰恰不是一件難過的事情,反而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可惜,我現在還沒有參悟這一點,僅僅是知道。
就像那句話,知道很多道理,依舊過不好這一生。就是因爲僅僅是知道,沒有參悟。孩子,跟你現在的狀態很像。
如果耶穌不死,哪裡有基督教,哪有兩千年來的救贖。耶穌的死,讓整個基督教在世界綻放,影響一代又一代人。”
談到死亡,總是讓人沉悶。
兩人告辭牧師,離開教堂。
在走陽光下,似乎好了很多。
小雨依舊挽着長文,沒有鬆手。
袁長文覺得有些彆扭,但也沒有掙脫,畢竟一個女孩子主動挽你,如果拒絕的話她肯定會很傷心難過的。
再說,這不是我前世愛人嘛,別說挽着手臂,說不定,嘿嘿。
“長文,可以抱抱我嗎?”
兩人在河邊,長長的柳條早已在隨風飄揚,陽光的溫度剛剛好。
你的溫度,也剛剛好。
袁長文笑了一下,輕輕將小雨拉入懷裡。
兩人的氣息交纏,和煦柔風緩緩撫過,將那些不快全部吹散。
柳枝垂下,如同簾幕,隱約間才能看清兩人。
“謝謝你,長文,你的擁抱還是這麼溫暖。”小雨擡起頭微笑着說。
袁長文輕輕揉揉她的頭髮,說:“你還特意從天堂跑下來,該說謝謝的人是我。”
兩人就在這河邊,靜靜擁抱着。
有個女孩,也挺好。
袁長文心想。
嘭!
咯吱!
一個撞擊聲,還有一陣急剎車的聲音。
袁長文和小雨嚇了一跳,轉身一看,不遠處發生車禍。
兩人走近,看見觀衆已經圍了過來,而那躺在地上的人,已然死亡。
白色腦漿混雜鮮紅血液,從輪胎下緩緩流淌在馬路上,揚起一股腥味。
“唉……”袁長文嘆息。
小雨:“沒事長文,不用嘆氣的,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必然。”
袁長文睜大眼睛,不可思議道:
“你是說,他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