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要把這一生當作唯一的一生來度過?
當然,這只是提醒大家抓緊時間,以及告訴衆人時間的寶貴。可是,奇怪的是,口口聲聲說着這一點的人,往往在很多時候並沒有將這一生當作唯一。
當我提出不把這一生當作唯一的時候,我的內心下意識是反對的,而我知道,那是角色在反對。
我珍惜時間嗎?不,曾經的我並不珍惜時間。我會休息,我會浪費時間在情緒上,我會明知道無意義還要參加聚會。如果這一生是唯一,我豈會如此糟蹋?
所以,曾經的我根本不認可這種說法,哪怕我經常勸別人,將此生當作唯一,將這個呼吸當作最後的呼吸。
而現在的我,根本不認可時間這玩意。
人生變成一個遊樂場,死亡不再是恐懼,袁長文這個角色可有可無,更不要說那些構成角色的自我定義,都隨意。
如果我知道我有下輩子,還有下下輩子,擁有無窮盡的人生,腦子裡的聲音還會嘈雜嗎?當然,我也許會變得非常懶散,更不要說什麼事業之類的。甚至,我有可能變成一個殺人犯,或者十惡不赦的壞人。
沒有“必須”、“應該”這些詞彙在腦子裡,一下子就感覺安靜很多。整個人都輕鬆起來,不再被妄念所影響。任何念頭,都是妄念,任何看法,都是偏見。
真的變成隨波逐流,放開雙手,讓“道”來控制我的生命之船。我沒有看法,沒有自我定義,爲什麼不跟隨“道”一起開展波瀾壯闊的人生呢?
當然,也許可以違背“道”的流動,“道”讓我幹這樣,我偏偏要幹那樣。我也沒有任何的看法,就是要跟“道”對着幹。
有問題嗎?沒有,隨意,怎樣都可以。
也許,斷了個手,我依舊很開心,還保持着期待,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呢?然後我斷了條腿,還是依舊如此。幹嘛抱怨,袁長文這個角色又不是我,我是永恆的,這些關我屁事。
袁長文心情愉快,彷彿解開什麼不得了的東西。窗外的夜空似乎也不是那麼漆黑,有一個真實的地方,還等着我去到那裡。
我還沒有完成,所以繼續。雖然我現在很開心,甚至我都不知道之前阻擋自己的是什麼玩意,但是我還沒有完成。
更遠!
一提到更遠,彷彿剛纔的開心是假開心,瞬間就消散大半。雖然我還保留着些許開心的殘留,但我知道,保留不到多久,自己又會回到那種難受的狀態。
不過,並不牴觸。
那麼,就來吧,就讓難受恐懼來得更猛烈些吧!
袁長文突然想起帝國的種種生活,儘管已經可以跨星系生活,但很多行政星上的居民,過着跟母星時代毫無區別的生活。
也許,給錢方便了,也許,交通方便了,但模式沒有區別。那些大媽大爺們,退休之後依舊喜歡在廣場公園坐着。儘管可以跟地面進行交互,儘管可以通過體內的設備進行遠程搜索。
他們還是喜歡坐在一起唧唧咋咋,雖然內容也許變成隔壁行星的某某某,或者是另一半球的某個子女之類的。
可以通過設備遠程交流,但不知道爲何,哪怕從小都是遠程設備長大的,在年老的時候依舊喜歡面對面交流。這種復古的交流反而在老年人中變成一種流行,一種逆科技的流行。
老年人喜歡掌控,這一點跟科技毫無關係。就算是根本找不到人工駕駛的帝國,那些老年人也要折騰出手自一體的駕駛工具。一羣老太太老大爺做在公園聊天,然後各自回家的時候駕駛自己的改裝作品,拉風的很吶!
自己老的時候,也會這樣嗎?說不定在某顆陌生的星球,完全沒有高科技,然後獨自老去吧。
呵呵,想象自己的老年生活,真是無趣啊。那麼貧瘠的想象,似乎幾分鐘就可以想象我之後的人生。
我還沒有完成,所以繼續。
肯定有一個地方是真實的,而我必定去到那個地方。就算沒有,也無所謂,反正都是擺脫虛假。那個真實的地方,只不過是一個前進的目標而已。
不管有沒有那個地方,我都要擺脫虛假。儘管此時只是猜測,將虛假斬殺結束之後,必然會遇到真實。就算是猜測,就算是猜錯了,也不影響。
難道,這條路沒有盡頭,所以我就不走了?難道沒有什麼所謂的真實,我就任由虛假統治着我?
不可能!
果然,憤怒纔是支撐斬殺的最強動力。
袁長文感覺到,自己現在好想休息。並不是太累之後想要休息,而是目前的狀態很舒服,沒有感覺束縛,沒有恐懼的操控。
這種情況下,如何繼續斬殺?
沒有動力啊!
真是的,自己竟然有一天會祈禱憤怒的到來,滿懷希望的祈求憤怒的燃燒。
不過,自己至少明白一件事情,就是不管能不能結束斬殺,自己都會一直斬殺。不管有沒有所謂的真實,自己依舊會繼續斬殺虛假。
不需要什麼目標,也不需要什麼理由,就算自己毀滅,也無法改變這個決定。
袁長文很是平淡的講出這句話,說出自己的方向。原來,真的認定目標之後,根本不需要什麼熱血勵志,那不過是掩飾自己的恐懼罷了。
視線似乎又回到帝國廣場,那羣老頭老太太正在各自八卦,聊着那些自以爲隱秘其實已經爛大街的信息。他們這樣不好嗎?沒什麼不好,他們雖然無聊,但笑容至少在臉龐上。
自己還會有笑容嗎?還會放肆的開懷嗎?
估計沒有。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值得留念,也沒有什麼值得操心,那麼必然也沒有什麼值得開心。哎喲,不知不覺,自己竟然不認同這個宇宙。
從小到大,面對宇宙,自己從來都是渺小的存在。這一刻,自己似乎高大無比,整個宇宙不過是自己腦子裡的一件小玩具罷了。都是自己認知的虛擬數據,都是在我腦子裡,都是自己的看法和扭曲。
憑藉與肉體所觀察到的宇宙,有什麼真實可言?那些儀器能觀察到的,就是全部?
侷限,那麼就是虛假。唯有真實,纔是無限。
而真實的,就是“我存在”,那個永恆,我已經是永恆了。
袁長文突然大聲喊出:“我是永恆之王!”
咦?
爲什麼要加個“之王”呢?總是認爲有高低上下之分,總是在二元的世界難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