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佛陀耶穌就是微妙的誤導。
善惡根本無法左右真實,因爲不真實的不存在,而真實的永遠不會停止存在。
我會相信一個滿嘴髒話的人,是一個達到真實的存在嗎?
似乎,我一直就有這樣的形象,到達真實的人應該如同老師那樣,祥和、寧靜、總是帶着慈祥的笑容、從來沒有驚慌失措……但這些都是角色,如果老師突然暴戾,難道就會影響其內在的真實?
也許角色會爭吵,也許角色會想要贏,但也許下一刻角色就放棄,然後變成一個和藹的祥和的人,這完全有可能。因爲我跟角色無關,那麼角色自然也不需要在花費心思去保存一個角色屬性。
沒有任何規則,沒有任何提前設定的自我定義,完全變成遊樂場一樣。角色想怎樣就怎樣,根本不會傷及“我存在”一丁點。
當角色不需要持續不斷維持某種形象某種屬性的時候,行事就變得毫無規律可言。也許之前充滿興趣做某事,變成一個總是爭吵的人。然後,突然厭倦,於是角色變成另一個溫順的人。最後,毫無興趣,變得無所事事。
因爲不管怎樣,不管角色達到人生巔峰,還是缺胳膊少腿,都不會影響“我存在”。所以,自然也就不會害怕生活。或者說,如果願意,可以假裝害怕生活,但這種假裝又能持續多久呢?
或者說,這種假裝還能變成以前那樣,真的害怕嗎?
所以,根本不可能因爲我是個好人,就可以變得真實。也不可能因爲我是壞人,於是就無法走到真實。角色的行爲根本與真實毫無關係,當我知曉我跟角色毫無關係的時候,角色的種種行爲也就變得無所謂。
這個時候,角色的思考不再依據曾經的自我定義,也不再通過腦子裡卑微的知識來權衡。而是一個新的角色,一個認爲“角色是虛假的、毫無意義”的角色。
當角色“好玩”的心態結束之後,還剩什麼?除了順流而動,還能怎樣?沒有什麼必須完成的事情,沒有什麼必須達成的目標,甚至連活着也只是恰好沒死而已。
袁長文發現,這些想法似乎自己曾經想到過,難道說自己根本沒有前進?也不是,很明顯自己感覺自己有些不同,而且整個人的感覺是曾經的自己沒有的。
說話,誰都會說。文字,誰都可以書寫。同樣的話語,給不同的人說,起到的效果差不多。一個口若懸河的人,也許聽起來很有感染力,但並不代表講話的人自己達到那種狀態。
就像很多擼串的人,談起帝國、武器、科技頭頭是道,但沒有任何人會願意將他放在帝國重要的位置。
袁長文自己是第一次到達這種狀態,也許曾經也想到了這些,但整個人的狀態沒有跟上。現在,是人在狀態裡,然後纔想起這些話語。就像根據洞穴牆壁的陰影晃動,可以推測那裡應該有一團火。
但推論,再怎麼詳盡的推論,終究比不上親自看見那團火。
所以,根本無所謂,角色是否順流而動,甚至角色是否能夠找到地形流動的趨勢,都變得無所謂也不重要。當角色不害怕生活的時候,自然會放肆玩耍,慢慢就會找到地形流動的趨勢。
就算找不到也無所謂,因爲角色跟我毫無關係,所以角色不再強行必須完成某個目標。當玩具無法塞進某個地方的時候,放棄就好了。自然而然,流動會慢慢顯現出來。
因爲,我跟流動的本質是一樣的,“我存在”就是唯一的真實,還有什麼能夠超越真實呢?所以,清除角色腦子裡的自我定義之後,流動自然就會在那裡。或者說,流動一直在那裡,只是角色本身阻礙了自己看見流動。
曾經的角色,相信腦子裡的認知,相信腦子裡雜亂無章的自我定義,自然就看不見地形流動。還是那句話,我跟角色毫無關係,所以角色順流逆流都可以,最終必然會變成順流。
因爲當角色知道自己在逆流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流動。就算沒有發現流動,肆意玩耍也無所謂,反正沒有什麼必須達成的,人生就是精心策劃的一場夢境。
如果說這場精心策劃的夢境,花費無數心思來隱藏“我存在”這份覺察,這份唯一的真實,那麼其目的怎麼可能是所謂的人生巔峰?當然,想要走到人生巔峰,這也沒有什麼不對,角色想幹什麼都可以。
有沒有可能,完全逆流,憑藉瘋子一般的毅力,一生都在逆流,毫不在意所謂的生活流動趨勢,然後達到自己的目標?當然有可能,就像有人擁有一套房子,但就是不住,瘋子一般的毅力在樓下花園生活了一輩子,當然有可能。
當角色開始主動選擇逆流,主動喜歡挫折、困難、挑戰、受傷、悲傷、難受、焦慮、恐懼的時候,這些詞彙代表的含義就完全發生轉變。
哈!
突然覺得恐懼那個妖嬈女子,正在角落哭泣,失去了往日的風采和自信,猶如小女孩一樣放聲大哭。當我喜歡恐懼的時候,恐懼還是恐懼嗎?
袁長文發現,角色還在掙扎,想要證明自己的自我定義是有效的,是非常重要的。所以纔會提出那些人生巔峰的問題,不重要,角色做什麼都不重要。
根本不會有類似的問題,什麼“角色殺人,於是被關進監獄,父母怎麼辦”,當角色認爲進監獄是一種人生體驗的時候,這種瘋狂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呢?
角色將會變得極度自私,我不知道什麼是對你好,但我知道什麼是對我好。當然,這種“好”也不是常規判斷的身體健康、家庭美滿、幾世同堂、金錢豐盈等等,只有角色自己知道什麼是好。
也許這個月的“好”是指研究某種語言,下個月的“好”指一個人在家裡只吃水果,再下個月的“好”指找了份拖地的工作,最後也許所謂的“好”只是自己還活着可以看看天空。
誰也不知道角色會做什麼,不害怕生活之後,做什麼都無所謂。反正角色又不是我,反正世界不真實,反正這場夢境終究是要醒來的。
還是那句話,也許角色就想走向人生巔峰,對吧,這種思想會讓角色一瞬間輕鬆許多。袁長文看着自己的雙手,發現角色還在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