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在於,自己從來都不會懷疑這一切的真實性。
太真實了,時間線性流逝的幻覺,空間移動的自然流暢,這些東西根本不需要去懷疑。但是,當自己真正開始思考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法證明這些理所當然。
只是,如果這些是真實的,那麼確實很好解釋大部分的現象。並且,我可以將注意力放在什麼成功、金錢、感情這些偉大的事物之,而不是一個人在那裡研究什麼狗屁真實。
但是,我沒法接受,一個僅僅可以解釋很多事情的東西,成爲毋庸置疑的真實。時間線性流逝這個假設,是最大的問題。誰可以證明時間的線性流逝?
一旦移除時間,那麼幾乎所有理論都會變成扯淡。
袁長很難受,爲什麼自己還沒有死亡呢?究竟還要怎樣?我不應該存活,這個虛假的世界不僅要拉扯我,甚至連我的死亡都被幹擾。
自殺,永遠都是一個難以承受的話題,連討論似乎也是爲了更好的活着。當我說自己想要自殺的時候,誰會鼓勵我?誰會替我加油?爲什麼不能自殺?有誰問過這個問題?
所謂的珍惜生命,所謂的自殺對不起父母,這種思想是如何在我腦子裡的?爲什麼要珍惜生命?憑什麼認爲生命只有一次?這些毫無根據的肯定句,又是如何牢牢佔據腦海深處的?
這些,都只是此刻覺察到的畫面元素,根本沒有資格成爲指導人生的準則。如果真的有什麼人生準則,也許僅僅是順流而已。那些認爲做某件事情不好的想法,根本是腦子裡的扭曲。
甚至,這種想法本身也是覺察到的畫面元素。所謂的不干擾生活的流動,不要用腦子裡的狗屎去思考,這本身也是覺察到的畫面元素。所以,根本沒有什麼高級與低級。
所謂的靈脩,所謂的靈性大師,所謂的輕鬆自然生活,這些根本沒有什麼值得歌頌。都僅僅是二元對立的元素之一,像冷並不熱好,仁慈也沒有邪惡更好。
另一方面,當我將仁慈等同於邪惡的時候,當我認可自己的焦慮時,當我知曉無論好壞都是覺察到的畫面元素時,往往會變得輕鬆自然。
像,努力做到無懼,本身是一種恐懼。努力做到無執,本身是一種執着。
不是角色在追求什麼,觸碰真實根本與角色無關。這不是什麼技能,也不是什麼知識,角色沒法通過學習而獲取更多。相反,這是斬殺角色,斬殺那個想要繼續學習的那個部分。
逆則成仙。
二元對立,根本不真實。無論多麼受人追捧,還是幾千年來的傳統美德,成爲君子跟觸碰真實之間,完全沒有任何關係。
我並不是在努力成爲一個好人,角色的任何屬性跟真實之間,都是毫無關係的。並且,每一種角色屬性,跟真實之間的距離都是同樣的遠。美好並不會邪惡更接近真實,所以角色成爲怎樣的人,完全不會影響真實。
而在另一方面,如果角色牢牢抓住某個元素,不管多麼在理不管世界再多的人認可,也跟真實無關。看起來,角色如何都沒法觸碰真實。但是,這並不代表角色可以抓住某些自我定義的同時,觸碰真實。
的確,角色可以做任何事情,因爲角色本身是虛假,最後觸碰真實的並非角色。因爲真實沒有角色存在,無角色存在的狀態。
既然角色本身是虛假,那麼談什麼觸碰真實呢?
袁長髮現,自己再次卡在這裡。因爲根本沒有真實可以觸碰,或者說,最後觸碰真實的必定不是角色。那麼自己僅僅是斬殺,這是一個關鍵點,我並不知道斬殺之後是否可以觸碰真實。
儘管老師講述,斬殺是通過消除法來觸碰真實,因爲真實必定存在,當我斬殺了那些本來並不真實卻被我當作真實的自我定義之後,自然只剩下真實。
但我的關注點,不應該放在真實之。因爲一旦放在真實之,不可避免的遇到這個矛盾,角色不真實又怎麼可能讓角色觸碰真實呢?
所以,斬殺是在斬殺虛假。至於結果,那不過是一個美好的遠景。儘管老師說通過消除法可以觸碰真實,但事實呢?我只能說也許,算我真的這樣斬殺完成最後觸碰真實,我同樣只能說也許。
因爲,我根本不知道曾經那個努力斬殺的我,是否真實存在。
這個世界不真實,我想自殺卻始終沒法死亡。
袁長靜靜的墜入湖水,似乎自己已經思考了很多很久,似乎身邊的湖水都因爲體溫而漸漸變得暖和許多。
自殺能解決一切,但這樣太簡單,我依舊處於角色的操控。這場戰役,最終依舊是角色的勝利,我只是作弊來取得勝利。因爲我的本質是真實,“我存在”、那份覺察纔是真實。
所以,角色必定虛假,也必定不存在。而我,卻沒法看見不存在,入目所見全是虛假。這種感覺太難受,我明明知道有真實,明明知道角色是虛假,卻看不見真實。
像我明明知道這是一場夢境,卻沒法醒來。好難受,好扯淡。我的思維不屬於我,只是覺察到的畫面元素。但我卻被這些東西拉扯,肆意在夢境晃盪。
角色還沒有死亡,其餘的都只是角色的拖延戰術。不管是多麼崇高的事業,不管是多麼輕鬆的生活方式,我還沒有完成,是沒有完成。
那份輕鬆也是阻礙,想讓我放棄的手段。那些心潮澎湃的感覺,那些娛樂,那些笑容,沒錯,如果沒有斬殺,這些都是值得驕傲的生活方式,都是沒有恐懼干擾的輕鬆。
可惜,在真實面前,這些東西是阻礙。當我滿足於輕鬆的生活,當我沉浸在逍遙人世間的時候,我已經停止前進。
沒錯,這些東西也許纔是人生的真正生活方式,也許人生之所以存在是爲了放肆爲了逍遙。但是,不真實是不真實,其餘任何解釋都是粉飾。
袁長看着自己的雙手,這不是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