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是你的兒子!”難道權勢當真比自己的親生兒子都重要麼?
“呵……”耀宗帝好似聽到什麼笑話一般冷笑出聲,“在這皇宮裡,你跟朕講骨肉親情?要是真要講骨肉親情,朕又哪裡還有今天?能坐上這皇位的人,哪個又不是滿手鮮血?今天朕若是顧着親情放了他,來日他可會放過朕?他處心積慮韜光養晦,身後囤積着那樣強大的勢力,朕不相信……不信他對朕這皇位沒有任何想法!”
“是麼?”穆筱言輕笑,“這皇位總歸有一天是要傳給這些皇子的,不是麼?”
“可那是以後!”耀宗帝情緒有些激動,站起身轉過身去,聲音強硬,“朕百年之後,他們要怎麼鬧朕都不管,可是朕只要活着一日,就決不允許他們存着這樣的念想!”
“皇上當真是糊塗了?”穆筱言冷笑,“既是皇子,只要稍有抱負,又有誰不會存着這樣的念想?”
就像三爺,他不也早就想要接手北昭,創建自己夢想下的國家麼?
“朕當然知道!”耀宗帝轉身看向了穆筱言,語氣依然激烈,“只要他們暫時威脅不到朕,朕自然不會去管,可是你可知老二身後的勢力有多龐大?”
那樣的勢力,已經由不得他去忽視,由不得他聽之任之!
掙扎着坐起身,穆筱言擡手擦去額上的虛汗,她知道此時再說其他已經無用,耀宗帝已經存了殺心,但無論怎樣,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二爺有事!
“皇上,您讓我去見見他,只要他願意回西北,從此永不踏足京城,您便放過他,好麼?”
她不知道耀宗帝所說的勢力到底有多龐大,但總歸不至於能與一國之君相抗衡,耀宗帝之所以會忌憚,恐怕也是怕這股勢力會不斷壯大。
但是隻要二爺不在這京城,那他便永遠不可能對耀宗帝產生什麼威脅。
無論怎樣,能保住一條命,便什麼都是好的。
“永不踏足京城?”耀宗帝意味深長的重複着穆筱言的話,才冷笑道,“怎麼,月兒就這麼有信心,他能聽你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支撐着身子拿過一旁的大衣披上,有些顫顫巍巍的下了牀,穆筱言呼吸有些急促,輕咳了一聲,才接着道,“皇上,就讓我去試試,他若肯回西北,此事便不再追究,行麼?”
耀宗帝聞言皺了皺眉,思索了片刻,纔看向穆筱言,“好,只要他發誓再不入京,此事便就此作罷,朕絕不在追究!”
屋外依舊大雪紛飛,年關將至,今年的北昭皇宮卻全然籠罩在一片陰暗之中,毫無喜慶之氣,坐在宮轎中,穆筱言撩開簾子看向外面,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也不知這雪下到什麼時候纔是個盡頭。
“主子,這外頭風大,別看了!”小柔在外頭看穆筱言將簾子拉開了,不贊同的搖着頭阻止,“奴婢瞧着您臉色很不好看,何苦要來這外頭折騰自己呢!”
小柔
並不清楚穆筱言和耀宗帝之間的對話,自然不知道穆筱言要去宮門口做什麼。
穆筱言正欲說什麼,卻覺得喉嚨裡癢的厲害,忍不住又是一陣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她才微喘着氣道,“無礙,皇上好不容易允了我出來一會兒,自是不能放過這機會了!”
二爺還在宮門口跪着,這樣嚴寒的天氣,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耀宗帝的允許,無論如何,她都要把二爺勸回去。
“到了!”小柔還欲說什麼,前頭擡轎的小太監的聲音便傳了過來,轎子被平平穩穩的放了下來。
小柔只能走到前頭,撩開門簾,將穆筱言攙了出來。
皇宮的正門依舊緊閉着,只在一旁開了一扇小門,風吹着有些冷,穆筱言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攙着小柔往那扇小門走去。
看守宮門的侍衛循例問清來意,穆筱言將耀宗帝交給自己的玉佩拿出來給那人看了一眼,那侍衛自然就放行了。
可是擡腳剛踏出宮門,腳步便彷彿被生生定住一般,眼裡熱的厲害,一瞬間便模糊了視線。
她想過與二爺再見時的很多種場面,可是卻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種場面。
臉色蒼白的男人就那麼直挺挺的跪在雪地裡,身上已經堆滿了厚厚的雪,他一動不動,宛若一尊雕塑。
熟悉的容貌,依舊俊美,可是此時看起來卻蒼白的與死人一般毫無血色,“二爺!”
喚出口,才發現喉嚨好似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難受的厲害,淚水就這樣洶涌而出,他還是這樣,完全不知顧惜自己,這般天寒地凍,他難道就真的一直這樣跪在這裡麼?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聽到聲音,原本僵直着的人好似被雷擊中一般,身體一抖,他不可置信的向穆筱言看過來,眼裡有一閃而過的欣喜,立刻便想要起身,可是由於久跪不起,腳一時間竟是使不上力,就這麼直直的再次向地上倒去。
“二爺!”穆筱言見此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甩開小柔的手便向軒轅翊凌衝了過去,不顧一切的跪倒地上想要扶起倒地的男人,痛哭出聲,“二爺,你怎麼樣……你怎麼樣?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這麼傻呀!”
她不停的拍打着他身上的積雪,除了刺骨的寒冷,在他的身上,她已經感覺不到任何人該有的體溫,她又是生氣又是心疼,“你這樣不知憐惜自己,是要月兒愧疚而死才甘心麼……你是要逼死月兒才甘心麼?”
軒轅翊凌卻是無所謂的搖了搖頭,拉住了穆筱言仍舊在自己身上不停拍打着的手,反而拍着她是後背安慰她,他的身體不停的發着抖,聲音低沉而沙啞,“沒……沒事的……沒事的……我只要……你……只要你……你別……別哭……”
自己已經這般模樣,卻仍要反過來安慰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穆筱言擦了擦眼淚,有些勉強的勾了勾嘴角“好,我不哭,二爺,我們先起來……起來
再說!”
軒轅翊凌點點頭,扶着穆筱言想要起身,可是雙腿卻完全使不上力氣,穆筱言本就病着,又哪裡拉的住他,一時間,兩人都一起滾到了地上。
穆筱言心裡着急,衝着宮門口站着的幾名侍衛就吼了過去,“你們還站在那裡做什麼,不知道過來幫忙麼?”
那幾人不知道是被穆筱言的氣勢嚇住還是怎麼,到真的一面道着是一面急急忙忙跑過來將兩人扶了起來。
軒轅翊凌身體雖是不錯,可是在這樣的雪地裡接連着跪了這麼久,身子已經及其虛弱,他自己根本站立不住,整個人都靠那幾個侍衛撐着。
穆筱言自己也是個藥罐子,就這麼喊了兩聲,便是氣喘吁吁的咳起來,小柔見此忙拍着她的後背給她順着氣,心疼道,“主子就算心裡着急,可也要顧着自己呀!”
穆筱言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順了順氣,正想着要將二爺帶去哪裡纔好,卻聽得宮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得得的馬蹄聲。
緊接着一個小太監從那小門處走了出來,見到穆筱言忙到,“昭儀娘娘,皇上已經遣奴才駕了馬車過來,娘娘受不住風寒,還是上馬車避避風吧!”
穆筱言聞言急忙吩咐着幾人將軒轅翊凌送到了馬車上,耀宗帝考慮的倒是周到,馬車上竟然一應俱全,連炭爐也燃上了。
拿過一旁的軟被替軒轅翊凌蓋上,又將一旁的手爐塞到他手裡,可是他的身子依舊抖得厲害,穆筱言無奈,只得俯身將他抱住,希望這樣能帶給他些微暖意,“爺,你好些了麼?”
顫抖着身子點點頭,軒轅翊凌伸出手握住了穆筱言的手,臉上竟是少有的帶上了笑意,“好……好多了……”
他的手依舊冰冷,穆筱言握着他的手讓他握緊手裡的手爐,勉強笑了笑,“兩年未見,好不容易見着了,爺竟是將自己弄得這般狼狽,是存心讓月兒笑話麼?”
軒轅翊凌聞言勾了勾嘴角,兩年未見,他好似愛笑了,掙開一隻手,輕輕的覆上了穆筱言的側臉,眉頭卻是緊緊的皺了起來,“倒是……倒是會說我了……臉色這般……這般蒼白……你怎麼把自己……把自己照顧成這般模樣呢?”
穆筱言聞言一笑,擡手握住了他覆在自己臉上的手,無所謂的搖了搖頭,“不過是這幾日不小心吹了些風罷了,沒有大礙的!”
軒轅翊凌聞言搖了搖頭,很久都沒有再說話,只是撐着身子掙扎着坐了起來,將手背靠在了馬車上。
穆筱言也沒有再說話,她知道自己有很多話要說,有很多話該說,可是此刻她卻不想說,說實話,她心裡有些貪戀這一刻的安寧,一旦打破了,很多東西她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就這樣讓她和他再待一會兒吧,一會兒就好。
她將頭靠在了他的胸口,及時此刻的軒轅翊凌很虛弱,可是他的心跳卻依舊沉穩而有力,即使隔着厚厚的被子,她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