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有什麼事兒?”穆筱言笑笑,“倒是你,每日要去不同的宮裡走動,可得小心些,知道麼?”
浣洗局每日裡都要派幾個人去不同的宮裡將髒衣物收過來,再把洗好的衣物送過去,而小英,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說實話,穆筱言是有些不放心的,去宮中各處走動,勢必會遇到不同的人,小英年紀小心思單純,萬一得罪的什麼人,那可當真是遭了!
只是這上頭交代下來的任務,她也沒有辦法說什麼,只能不停的囑咐小英,凡事都當謹慎一些。
“知道了知道了!”見穆筱言再次舊話重提,就算是小英也有些不耐煩起來,“落兒姐姐你就別再唸叨啦,總歸謹慎行事嘛,都不知在我耳邊唸了多久了!”
“你個小沒良心的!”穆筱言笑嗔,“若不是擔心你,我會這般羅嗦?”
小英哪裡不知道,於是笑嘻嘻的忙點頭,也不再反對。
只是,任穆筱言再如何的叮囑,宮裡有些事情總之不是想避免便能避免的,有的人你不去惹,卻不代表着,她不會來招惹你。
第二日,天氣尚好,穆筱言還在跟嬤嬤學着要如何清洗皇上的衣物,卻突然聽到外面的院子裡吵吵嚷嚷的,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嬤嬤顯然也注意到了外面的不對勁,皺着眉便往外走。
剛出門,迎面便遇到了一個小太監,那太監見到管事的出來了,忙笑着打了個千,才說,“主子讓我們把人給送回來了,好在發現的及時,雖是受了些小傷,但是養幾日應當是沒有大礙,我也得回去交差了!”
一番話,說的不明不白,穆筱言和那老嬤嬤兩人都有些懵懵懂懂,那小太監見此忙道,“具體的,你們還是問小姑娘本人吧,我家主子還在等着我回去覆命,便不耽擱了!”
李嬤嬤見此也不好再多問什麼,只是忙笑着點了點頭,“還往公公替我謝過八爺纔好!”
那小太監聞聲笑着道了聲是,便轉身離開了。
八爺?穆筱言一愣,原來這小太監竟是八爺身邊的人麼?
還沒等她再想什麼,見那小太監一走,一直在一旁跟身邊宮女嘀嘀咕咕的琉璃忙便跑到了李嬤嬤身邊,“嬤嬤,那小英也不知在外頭犯了什麼事,被人打得整個臉都腫了起來,可千萬別給咱們浣洗局招來什麼災事纔好!”
“你說什麼?”說話的,是穆筱言。
小英被人打了?怎麼會這樣?
當下什麼也顧不上,往所住的宮舍跑去。
一進房間,果然見小英抱膝團在牀上,見到穆筱言,還未說話,便是先哭了起來。
穆筱言嚇了一跳,走近一看,才發現小英一張臉已經高高凸起,紅腫的厲害,顯然出手之人是下了死手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穆筱言心中怒不可遏,卻偏偏無從發泄,她一直就知道,在這宮裡,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
特別是像她們這種沒權沒勢的奴才,今天就算是被打死,那也只能認命!
可是她入宮之時答應了爺爺,一定要好好保護小英,今日她被人這般糟踐,她卻是什麼都做不了了麼?
“落兒姐姐!”小英聞言哭的更加大聲,“小英不是故意的,小英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丫頭顯然被嚇到了,身體不住的顫抖着,穆筱言心知現在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便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撫她的情緒,“我知道,乖,不哭了,不哭了!”
過了許久,小丫頭的情緒才漸漸安穩下來。
穆筱言也終於弄清楚了事情了來龍去脈。
原來小英今天被安排去太后的惠明樓,可是因爲拿衣物的時候,不小心將一件衣裳掉落在了地上,卻因此遭到了太后婢女的一番毒打。
幸得遇上了前去惠明樓請安的八爺,一番求情,這纔不至於被活活打死。
惠明樓,又是惠明樓,那裡對於穆筱言而言,有着太不美好的回憶,即使如今說起來,依舊覺得膽寒。
那個惠妃,如今成了太后,也依舊沒有任何改變。
她身邊的人,也怕依舊是那般蠻橫無理,心狠手辣的。
其實不過一件極的小事,可是這就是皇宮,在這宮裡,爲了小事丟了性命的,大有人在。
小英今天尚且算是好運,遇到了八爺,否則,或許就當真不是臉上受些傷而已了。
小英臉上的傷養了幾日便大好了起來,穆筱言也放下心來。
只是小丫頭或許是被嚇到了,性子突然間安靜了許多,以往總愛玩玩鬧鬧,如今卻連笑容都很少見到。
或許這樣也好,穆筱言想,在這個宮裡,小孩子心性總歸是要吃虧的。
幾日之後,穆筱言的工作也終於有了調動,專職負責皇上的衣物,相比較以前而言,每日要洗的物件當真是少了許多。
而且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她有了單獨的“工作間”。
皇上的衣服自然不可能和其他人的混雜在一起,因此穆筱言便一個單獨佔領着一個偌大的浣洗池,終於不用像往常一樣取個水還得排長隊了。
更重要的是,一個人的時候,她有足夠的時間……想他!
所有的衣物都是他的,好似整個鼻腔裡都是他的味道,熟悉的氣息環繞着她,好像他就在自己身邊一般。
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幸福,這是迄今爲止,她能想到的,離二爺最近的方式。
二爺,思念就是潮水,一旦涌出,便瞬間將人淹沒,措手不及!
她將疊好的衣服摟進懷裡,心卻一陣陣的抽痛起來,痛的她不得不蹲下身子,好似只有這般她才能稍稍緩解心底的疼痛。
二爺,你如今在做什麼呢?
二爺,現在,你是不是正在和“穆筱言”說着話呢?
二爺……二爺……
一旦想起,整個思緒裡便全都是他,有的人,真的仿若已經入骨入髓,觸碰不得!
“姐姐,落兒姐姐……”
有些焦急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才發現,小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自己身邊,滿臉擔憂的看着自己。
“姐姐你怎麼了?”小英伸出手,眼裡依舊是止不住的擔憂,“怎麼哭了?”
穆筱言這才發現,自己竟已滿臉是淚。
她不想這
樣的,哭,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可是二爺仿若成了心裡的一道疤,想一次,便會被揭開一次,揭一次,便得疼一次。
只要一想到他的身邊再也沒有她的位置,她便覺得自己好像快要死去!
“姐姐,你別哭呀?”見穆筱言眼裡的淚止也止不住,小英有些着急起來,忙替她擦着淚一面安慰。
穆筱言苦澀一笑,自己擡手抹了一把眼淚,才站起身來,她和二爺的事,她自然不可能和小英說什麼,於是便問,“小英,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小英說到這裡才突然想起正事,忙道,“皇上身邊來人了,讓把洗好的衣物送過去呢!”
穆筱言點點頭,將早已疊好的衣服交到小英手裡,“宣德殿不比其他地方,不該說的話千萬不要亂說!”
“我曉得的!”小英鄭重的點了點頭,自打在惠明樓受了一番打,她又哪裡還不知道輕重。
這皇宮裡,什麼都是值錢的,卻惟獨人命是不值錢的!
宣德殿,室內的香爐升騰起陣陣青煙,在整個室內帶出了一股安詳的味道。
依舊一身朝服在身的軒轅翊凌坐在桌案後,手下是最近朝綱大臣送上來的奏章。
不知是看到了什麼,軒轅翊凌突然眉頭一皺,“啪”一聲將手中的筆放下,而手裡的奏摺也被他隨手丟出了很遠。
“選秀選秀,這些人整日裡不關心國事,到個個關心起朕的家事來了!”
一旁的慕容逸聞言苦笑,走過去將被丟在地上的奏摺撿起,才道,“皇上,您即位也有些年頭了,後宮卻一直只有皇后一人,加之皇后的身體……”
慕容逸沒有再說下去,只是頓了頓才接着說,“自古帝王,又哪兒來的家事國事之分,皇上膝下無子,也無怪那些大臣要擔心了!”
“哼!”軒轅翊凌聞言冷哼,“那又如何,朕不答應,他們又能拿朕如何?”
“皇上!”思索片刻,有些話,卻覺得自己不得不說,慕容逸拱了拱手,方道:“恕天月直言,皇后娘娘能支撐到現在,原就是靠我醫仙谷的藥丸一直吊着,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想必娘娘自己也清楚,總有一日,她勢必會離開!”
“那又如何?”軒轅翊凌怒吼,“只要有朕在一日,她便必須活着,必須留在朕身邊!”
慕容逸卻只是搖了搖頭,“皇上,您不覺得您太自私了麼?五年前,皇后原本就應該離開的,可您硬生生又把她拉了回來,這五年,她拖着重病的身子,整日裡湯湯藥藥從未間斷,與其如此,到不如死了……”
他話未說完,卻突然覺得脖子上一緊,軒轅翊凌已經怒紅了雙眼,雙手死死的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朕說過,她不許死!”
“所以天月才說皇上太自私了!”一掌推開面前的軒轅翊凌,這是慕容逸第一次反抗軒轅翊凌的命令,今時今日,有些話,他不得不說,今天就是被宮主直接打死,他也必須得說。
“皇上您口口聲聲說愛她,可是您這般當真是愛麼?如今的皇后娘娘,根本就是生不如死,您爲什麼就是不肯放手!您這般苦苦拖着,當真覺得是對她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