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她對着出爾反爾的江小公子也有好奇,便對胡管家道:“你且派人回他,說我願意與他泛舟遊湖一日,順便談談一品香的事情。”
胡管家卻是有些不願的:“小姐,那江小公子脾氣秉性如何我等並不知曉,冒然應約只怕……”
劉萱知道胡管家擔心什麼,她笑了笑:“便找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一同前往。”
胡管家見她主意已定,便不再勸只送了劉萱上馬車,又讓劉萱在門口等了一會,自己回了一品香後院的宅子取了銀票交給她:“這便是賣了那些鋪子的銀子,小姐先收好。”
劉萱卻是不收:“胡叔管着這些銀子便是。”
胡管家搖了搖頭,他長嘆一聲:“老奴已經老了,雖有心再服侍小姐幾年,但現已力不從心。”
劉萱看着他雙鬢已白,不由心中有些難過:“胡叔這是不打算同我一起走麼?那佘幻雪定然知曉你我關係,你若不走定會受到牽連。”
“老奴不怕的。”胡管家臉上揚起一抹笑容:“老奴活到這麼大把年紀,年輕時候能伺候老太爺,老了又能跟隨小姐這麼些年,已經足夠了,就算是今晚閉了眼,也是笑着閉的,見到小姐如此想必老太爺泉下有知也是高興。”
“胡叔說些什麼胡話。”劉萱見他竟有誓死之心當下便喝止:“胡叔就算不願與我棄益州而去,也該好生活着,胡叔與我名爲主僕實爲親人,怎可有棄萱兒之心。”
見劉萱生氣,胡管家便收了口:“老奴也就是老了說些胡話,小姐切莫放在心上,這些銀子小姐還請收好,我已收錢通爲義子,老奴雖老不能再跟隨小姐左右,但那錢通卻是個好的,待小姐落腳之時他定能幫上一二,老奴就爲小姐守着益州,守着劉家。”
胡管家這樣子卻是心意已決的,劉萱垂了眸子半響不語,胡管家也不言語,只是神色堅決遞着銀票的手也未曾收回。
劉萱拿他無法,只得收了銀票退了一步:“胡叔若真要留下,便與劉家老僕一道,實不相瞞萱兒已經見過劉家老僕,欲在別處買個宅子供他們養老,胡叔若是不願離開便與他們一道。”
胡管家笑着摸了摸山羊鬍子:“如此正好!我與他們也是有些交情,老了也好一起有個伴。”
劉萱心中是不捨胡管家如此渡過晚年的,但她也拗不過他,對於劉家老僕她可以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但對於胡管家這些都沒用的,他什麼都看的透想的明。
轉念一想,自己或許也就離開一兩年便又回來了,當下也不再勸,胡管家年紀確實大了,隨着自己一路奔波也確實不妥,既然如此便先這般安排着。
回到別苑的時候紅苕已經在門口等着,見到劉萱便是一陣抱怨,抱怨她將自己丟下一人東奔西跑現在纔回來,對於她的抱怨,劉萱也只是笑了笑。
被劉萱安排去打聽宅子的丫鬟先她一步回來,趁着紅苕去準備吃食的時候,劉萱將那丫鬟喚了進來詢問情況。
那丫鬟回稟:“小姐看中的宅子只有一個在售的,價錢也並不低,不知小姐可否要將那宅子買下?”
劉萱點點頭:“這事明日你便去辦。”
劉萱用完飯沐浴睡下,可她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總有些睡不着,不知爲何心中總有些忐忑不安,或許是因爲胡管家那番閉眼的話,又或者是因爲今日柳枝青的離開,如此輾轉反側了許久,才迷迷糊糊淺淺睡去。
睡到一半便聽得外面吵鬧成一片,劉萱心中一驚急忙起身披了件外袍就走出房門,外面正是一片尖叫痛苦之聲,劉萱在院中大聲喝道:“到底發生了何事?人呢?!”
她一喝完,紅苕便從院外跌跌撞撞跑進來,劉萱見她臉上掛淚,心頭便是咯噔一聲:“紅苕到底發生了何事?爲何如此吵鬧?”
紅苕跌跌撞撞的來到劉萱面前,剛到面前就噗通一聲給跪下了,她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含混不清道:“小姐不好了,一品香失火被燒了。”
劉萱心頭一慌腳下便有些不穩,她急忙收斂心神重新站定:“燒了多久了?一品香裡住着的人呢?胡管家呢?”
聽得她這麼問,紅苕哇的一下哭的更大聲:“已經燒了半個多時辰了,裡面……裡面無一人逃出來,是衙役來報我們才知道的。”
劉萱閉上眼心中一片蒼涼,她深吸一口氣問道:“那衙役呢?”
“那衙役通報完便走了。”紅苕哭的氣喘不已:“小姐……胡管家……胡管家他是不是沒了?!”
劉萱整個人都處在渾渾噩噩之中,她不願相信這個事情,明明她走的時候胡管家還好好的,怎麼她才睡了一會事情便成了這個樣子,她想起胡管家摸着山羊鬍子的笑臉,想起他斑白的雙鬢,眼中突然就模糊起來。
劉萱深吸一口氣:“去,給我準備馬車,我要親自去看看。”
紅苕急忙起身擦了擦眼淚,哽咽朝外面跑去,劉萱將外衣穿好,她動作有條不紊只是那釦子扣了好幾次才扣上,粗略將散發捥了捥便擡腳出了院子。
一處院子便瞧見衆家僕紅着的眼,這些家僕都是胡管家爲她找來的,都是些窮苦之後,他們對胡管家都是心存感激,如今聽聞噩耗個個都哭成了淚人。
他們見到劉萱出來,都禁了聲,胡管家與小姐的關係他們是知曉的,只怕小姐現在纔是最難受的人。
劉萱腳下不停直接出了別苑,別苑門口馬車已經備好,紅苕正在馬車旁等着,劉萱徑直走上馬車坐好,紅苕也跟着坐了進來,紅苕朝外吩咐道:“去一品香,快點!”
劉萱坐在馬車之上腦中仍舊有些混沌,她覺得自己很有可能只是在夢中,等夢醒了天亮了她就會發現胡叔還在,一品香還在。
妖豔的大火燒紅漆黑的深夜,也打碎了劉萱心中最後的希望。
一品香所在的街道早已被人圍的水泄不通,衆人都在指指點點,大火燒了半個多時辰,此刻一品香只剩幾堆殘渣還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