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真親熱的挽起她的胳膊,道:“我們的悄悄話早就說完了。倒是見着楠姨有說不完的話。”
寧先生被她逗得笑了起來,“可別。我這見你一見,就攬了一個這麼大的活計。還不曉得哪年哪月才能完工,還是少見你爲妙。”
徐婉真搖着她的胳膊撒起嬌來,一個個馬屁不要錢的拍了上去。“楠姨,您想想看,這件事您要是完成了,您就是高芒王朝的黃道婆。從此以後,老百姓有了棉衣穿,女子有了衛生巾,還不得將您供起來?說不得,還會給您立一個生祠,皇上定然也會嘉獎您。”
寧先生瞥了她一眼,道:“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我個老妖怪還在乎這些虛無的名聲?只不過有一點你說得對,老百姓有了棉衣穿,或許會少凍死一些人。”
她的眼裡閃過一絲傷感,許是想到了以往見到的事情。沉默了幾息,道:“棉衣還有軍事用途。將士們若有了厚實保暖的棉衣,在苦寒的冬日,戰力也能多保存幾分。”
徐婉真一陣猛點頭:“對!您看,您做的這是有利千秋萬代的大事。”
寧先生的眼中也放出光來,望着遠處的天空,語氣堅定道:“好,也不枉我來此一遭!”
……
銀屏、白瑤兩人一陣忙碌,已經將塗曼芬的行李都收到了箱籠之中。
塗曼芬環顧四周,心頭感慨。
她來的時候纔是初秋,身份還是安平侯府上的程三夫人,心中對徐婉真能嫁入忠國公府,充滿了又嫉又羨的情緒。一心想着,如何在她面前不露了怯。
到了要離開時候,已經快要深秋。腹中的胎兒已經永遠離去,自己也恢復了自由身,重拾了對生活的希望。而這一切,都要感謝她原先看不起的婉真表妹。
目光觸及在收拾好的幾個箱籠之上,讓她想起來的時候以爲只是小住,行李就只得一個包袱。而走的時候,有母親怕委屈了自己而陸續送來的衣飾,也有表妹給自己添置的零碎物品。
住了接近一個月時間,行李卻多出幾倍來。這個時候,她才直觀的感受到,婉真表妹待人的真誠。
見到攜手進來的兩人,塗曼芬迎了上去,款款施禮:“曼芬見過寧先生,婉真表妹。”
此時,她的舉手投足已經恢復了常態,比之以往,少了驕矜多了一些沉靜的氣質。
寧先生上前一步將她扶起,轉着圈打量了她一番,滿意的點點頭道:“嗯,這纔對,這纔是我的弟子。”
徐婉真也見了禮,笑道:“大表姐,你真決定今日就走嗎?我卻是有些捨不得你,曼珍若是跑來了,定會怪你沒跟她說一聲。”
塗曼芬微微笑道:“已然叨擾了你這許久的日子。於情於理,都讓你爲難了。既然已經想好要走,什麼時候不是一樣?正好今兒老師來了。曼珍那邊,我明日就打發人去說一聲。”
“哪裡的話,我有什麼爲難。”徐婉真不以爲意。
但她不在乎,並不代表塗曼芬不知道。致遠居里雖然是鐵板一塊,但外面的一些閒話,也會零碎的傳一些進來。
她作爲已嫁人的婦人,在親戚家一住就是大半個月。和離的事情,京裡想必也都傳開了,她的名聲,也不知道傳成了什麼樣子。
人言可畏,對收留了她的徐婉真,忠國公府的上上下下雖然明面上不至於說什麼。但對她住在這裡,未嘗沒有微詞。
塗曼芬是心思細膩的人,已經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但總忍不住介意。已經坐完了小月子,她就不想再給徐婉真添麻煩。
仔細端詳了她的神色,徐婉真道:“有句話,我曾經送給大嫂,眼下也再送給你。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
塗曼芬渾身一震,在心頭反覆咀嚼着這句話。初初一聽,並不覺得有何深意,但越想,便越覺得這句話裡蘊含着的自由意志。
她明白過來,斂禮道:“曼芬謝過表妹的贈言。”
徐婉真將她扶起,溫言道:“表姐,這初嫁從父,再嫁由己。妹妹在這裡祝願表姐,能尋覓到一個如意郎君。”
塗曼芬悽然一笑道:“什麼如意郎君,我卻是不再想了。往後跟在寧先生身邊,吟詩作對、撫琴對弈,倒也自在。”
寧先生朗聲笑道:“曼芬,這樣的日子,恐怕是過不上了!”
塗曼芬愕然,這是何意?
寧先生指着徐婉真道:“這個,你得問你的好表妹。就在剛纔,她就派了一樁活計給我,恐怕沒個十年八年,是交不了差的。”
徐婉真笑道:“我這不是怕楠姨閒得無聊,纔想了個讓你打發時間的法子麼?”
塗曼芬待要細問,寧先生道:“都收拾好了嗎?好了就先回去,到了家,我們再細說不遲。”
徐婉真吩咐青麥去叫了幾個婆子,將塗曼芬的行李箱籠都搬上馬車。將兩人送到了二門外,依依惜別。
“曼芬表姐,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你的嫁妝,想來不需多久就能送到。我得了閒便來看你。”徐婉真叮囑。
塗家得了和離文書之後,便取出嫁妝單子,由李氏帶着人去程家搬嫁妝。嫁妝是女人一輩子最重要的財產,受到官府的保護,嫁妝單子也都是在京兆府登記備檔了的。
如今既然已經和離,嫁妝裡不論是人還是物,都要原封不動的還給塗曼芬。
但塗曼芬嫁到程家快三年,陪嫁的丫鬟眼下就剩下最忠心的銀屏一個,其餘三個都成了程景皓的通房和姨娘。
而程景皓花錢,一向是大手大腳慣了的,時常拿她嫁妝裡的一些值錢的首飾賣了換錢,或者直接換一頓花酒喝。他又不知道這些首飾的價值,時常都是浪費了的。
這麼一折騰下來,當李氏去程景皓房裡清點嫁妝時,就只得一半的東西還在。這還是林安佳想法尋回了一些,不然更少。
丫鬟既然開了臉,自然不能帶回去,也就算了。但嫁妝冊子上的首飾財物,李氏堅持一件也不能少,有多少擡進來,就要擡多少出去。
這段時間,安平侯府里正雞飛狗跳的幫程景皓籌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