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副院長辦公室,劉副院長客氣地招呼黃志剛坐下,先是聊了一些學習生活的情況,隨後話鋒一轉,問黃志剛對於退學費的要求有什麼看法。
黃志剛其實沒有這方面的準備,只好硬着頭皮進行回答:“劉院長,很顯然,要求全額退還學費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同學們的訴求也情有可原。我們和學院可以加強交流,看看能否找到更好的解決辦法。”
劉副院長似乎對黃志剛的回答很滿意:“好啊,我果然沒看錯你。”停了停,他繼續往下說道:“我跟你實話實說吧,目前學院對於此事非常重視,我也安排了學生處、宣傳部對你們班裡的學生進行嚴密監控,以防出現負面新聞。”
“黃志剛,你作爲學生會幹部,要發揮好帶頭作用,多多開導同學。要知道,跟學院對着幹,最終肯定沒有好處的。”
黃志剛點了點頭。
經過留意,黃志剛發現開溝通會時敢於堅持發言要求退還學費的同學,其實也就兩三個人。
後來的見面交流會,黃志剛作爲學生幹部去過幾次,每次都是學院領導先佔用半個小時開場白,然後那幾個同學花差不多的時間來表達自己的訴求,最後學院領導再表表態,一個多小時就這麼過去了。
此事拉扯了幾個月,仍然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同學們的對抗情緒開始升級。
在一次非正式班會上,有同學提出要到主管教育部門去反映;也有同學建議向省裡進行舉報;還有同學提議請律師來打官司。
不過,儘管大家說得很熱鬧,但散會後,黃志剛卻發現沒有任何同學有進一步的行動。
學院領導可能也是煩了,畢竟一直沒有明確的處理方案,不過,劉副院長還是會經常找黃志剛瞭解班裡同學的思想狀態。
黃志剛考慮再三,決定把班會的情況跟他說一下,想借此給學院施加壓力。
聽黃志剛的講述後,劉副院長哈哈大笑:“你們這些孩子啊,真是可愛!不過這件事兒你不用再操心了,問題很快就會解決了。”
到了上個學期末,有些同學又放了一些狠話,說是等考完試,一定要學校給個說法。
當然,還是嘴上說說,並沒有具體行動。
下學期開始了。黃志剛決定辭去學生幹部的職務,一是夾在學校和同學之間兩頭爲難,滋味難受;二是開始打算爲維護權益做些努力。
黃志剛找到以前那幾個堅持要求退還學費的“意見領袖”,想聊一下接下來的行動,卻發現他們的態度變得模糊起來。
接着,學院又發佈了一份通知,說目前有三個名額,要在合作辦學班裡選派表現優秀的同學到國外大學進行短期交流。
說實話,這也算是個不錯的機會,黃志剛一度以爲這是學院在向同學們示好和妥協。
通知發出一週後,黃志剛看到最終人選名單:正是那三位“意見領袖”。
黃志剛突然想起劉副院長的笑聲,以及他拍着肩膀對他說的話,陷入到一種極大的落差感裡,課堂上也無法專注聽課了。
平日裡跟黃志剛關係不錯的江老師,在一天晚上突然打電話給他:“我從去年一直在關注你們班的事情,你知道嗎,那封匿名舉報信就是我寫的。因爲只有當你們自己的維權意識覺醒了,這些不公平的遭遇纔有可能得到糾正……”
在那天晚上,江老師還講了一些教師內部才知道的消息。
黃志剛聽得又氣又急,但毫無辦法。當初同學們都在關注這件事的時候,他期望做個和事佬,現在等他反應過來,同學們的力量已經被學院各個擊破了。
冷靜下來後,黃志剛參考江老師的建議,決定背水一戰,向媒體求助。
黃志剛花了一週時間,認真寫了一封舉報信,詳盡寫下了同學們的遭遇以及可以供採訪覈對的人證物證。
江老師作爲唯一敢於公開支持同學們的老師,被黃志剛當作可接受採訪的對象寫了上去。
在發信之前,黃志剛還特意對媒體進行了篩選,本省的全部排除,外省規模太小的也不行,選來選去,最終選定三家,一家在京城、一家在滬海、一家在廣港,都是黃志剛看過他們做過深度報道的,對他們抱着很大希望。
只是黃志剛還在滿懷期待地等待結果時,江老師的課竟然被停了。班長只是通知江老師臨時有事,停課兩週,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黃志剛隱約覺得應該是出了什麼事。
黃志剛主動聯繫了江老師兩次,電話都被掛斷,隨後收到她的短信:“這會兒忙,稍後聯繫。”
這件事讓黃志剛陷入了極大的不安,他開始回想自己所做過的事情。發送舉報信的郵箱是一個新申請的QQ郵箱,爲了不被查到,他還特意跑到了市區的網吧。舉報信中也沒有留下任何真實信息,只有江老師的電話作爲採訪對象的聯繫方式是實實在在的。
讓黃志剛沒想到的是,就是那個電話號碼坑了江老師。幾個月後,江老師終於主動聯繫黃志剛,講述了她的遭遇。
在黃志剛所發送舉報信的三家媒體中,有一家媒體採訪中心的主任是古林大學科學技術學院的校友,他看到舉報信後,將消息透露給了學院的領導,隨後學院領導根據電話號碼找到了江老師。
她先是被取消了講師的資格,隨後又被學院解除了合同關係,不過在調查過程中,她並未提起任何學生。
江老師被學院開除成了黃志剛無法釋懷的一件事,於是他向父親求助。
父親先是責怪他這麼大的事情事先不進行商量,接着找到歐陽如玉尋求解決辦法,他覺得歐陽如玉是豪門家族的人,應該會有相應的人脈和關係。
歐陽如玉覺得只能向陳西峰進行舉報,她知道陳西峰熟悉所有的古林大學科學技術學院的董事會成員,想查清此事,應該比較容易。
爲了不打草驚蛇,陳西峰先讓虛影隊員開展秘密調查。
在調查中,又牽涉出了一件自殺案件,同時暴露出古林大學科學技術學院招生亂象。
死者是一名十八歲的女學生,名叫趙丹靜,死因是溺亡,死亡地點在離古林大學科學技術學院不遠處的一個人工湖裡。
民警根據以往的辦案經驗,猜測死者可能爲情自殺。情竇初開的少女內心往往脆弱,如果被男人欺騙了感情,想不開後選擇輕生的事時有發生。
趙丹靜家境貧寒,父母在南方一座城市打工,辛辛苦苦供養兩個孩子。女兒死亡的消息,讓他們的精神瀕於崩潰。他們便來到古林大學科學技術學院大吵大鬧,一定要讓學院給個說法。
古林大學科學技術學院提出給予一些人道補償,趙丹靜的父母不同意,說人都死了,要錢也沒用,並一口咬定女兒性格開朗,不會毫無徵兆地選擇自殺,肯定是他人謀害的。
警方對趙丹靜進行了屍檢,屍檢結果讓所有人大吃一驚:趙丹靜死前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
趙丹靜的父母對警察賭咒發誓,女兒剛上大一,老實本分,從來沒有交過男朋友,更不會和男性發生性關係,所以不會是因情自殺,唯一的可能是被別人強姦後殺害的。
警方立即展開了調查,在調查的過程中發現此案疑點重重。
趙丹靜入學時間還不到一年,在同學和老師的印象裡,性格開朗,和室友關係都處得不錯,但和異性接觸得很少。
近一年來,趙丹靜身邊的同學朋友都沒有聽說她有過男朋友,更別說懷孕了。
回想一個月前,也就是趙丹靜懷孕的那幾天,最好的朋友沈天穎反映她們兩個和往常一樣上課、下課、吃飯和休息,幾乎形影不離。
按理說,趙丹靜根本沒有和男人發生關係的機會。
“如果她真談了男朋友,就算會瞞過其他人,也不會瞞我的。”沈天穎說得斬釘截鐵。
一個平日裡都不怎麼接觸男性的女孩,怎麼會突然懷孕後投湖自殺呢?案子撲朔迷離起來,民警們一時沒有頭緒,意識到這個案子有些複雜。
在警方的調查過程中,沈天穎提供了一條有價值的線索。
趙丹靜以前接電話都是當着她的面接的。可是最近兩三個月來,趙丹靜經常接電話時避開她,接完會消失一兩個小時,再次出現時總是滿臉的疲憊和不高興。
沈天穎覺得,和趙丹靜通電話的不會是她男朋友。且不說趙丹靜會不會瞞着自己談戀愛,單是看她每次接完電話不高興的樣子,也不像是戀人之間剛通完電話。
趙丹靜懷孕的那幾天也是如此。沈天穎記得趙丹靜避開自己接了一次電話,接完後離開了一個多小時。
警方推測,那通神秘的通話可能和趙丹靜的死有很大關係,說不定來電話的人就是趙丹靜肚裡孩子的父親,只要從趙丹靜的手機裡找出通話記錄,就可以找到那個人。
可是,在趙丹靜的遺物裡,偏偏沒有手機。
這進一步證實了趙丹靜父母的猜測:一個年僅十八歲、有一個多月身孕的少女溺死湖中,不僅沒有留下遺書,連攜帶的手機也不見了,除了他殺,還會出於什麼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