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男子嗎?
不僅井向天有這樣的疑問,其他的山賊看見緩緩走出的男子都忍不住張大了嘴!
衣襬被撕得不成樣子,袖上衣襟上也沾滿血跡,即使是這樣,他卻絲毫沒有狼狽的樣子。如清風朗月一般立在那裡,英氣飛揚的劍眉,挺傲的鼻子,微揚的薄脣,五官完美的無可挑剔。
天下間,真有這樣的人!?
井向天倒吸了一口涼氣,從小在這峽谷裡混到大,見的人也不算少了,俊俏的男人不是沒有,但是眼前這個人,如青竹傲梅般風雅的翩翩風采讓人情不自禁的驚慕。
商君擦乾淨手上幫楊牧包紮時沾染的血跡,越過目瞪口呆的井向天,直直的走到那個渾身散發着讓人不能忽視的冷酷氣息的男子。
他的右臉被火燒過,幾乎全毀,即使從左臉依舊看得出他未被毀容之前,應該是個俊逸的男子,不過可惜那冷殘的戾氣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猙獰而恐怖。
迎向男子陰鶩的眼,商君平靜的說道:“出動如此多的人,不過就是求財而已,現在貨也燒了,人又殺了,你們豈不是白跑一趟?”
周圍一片寧靜,山賊們面面相覷,爲了商君在面對老大時的鎮定。井向天更是來了興趣,暗叫一聲好,這個男人不光長得俊,還極有膽量,既然敢直視老大的臉還和他談條件!
男人盯着商君久久不語,燒傷的臉上也幾乎看不出他的情緒。
商君繼續問道:“你們可知臨風關阮家?”
商君在賭,阮聽雨會讓喜鵲回去求援,可見應該離峽谷不遠,他們從滄月往東隅的方向走,阮家極有可能就在臨風關,而能買這麼多名貴藥材的,家境應該殷實,希望這些山賊知道這個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阮家!
井向天怪叫:“那個有名的醫藥世家?你們是阮家人。”阮家在臨風關和遊城之中大大有名,不僅是因爲樂善好施的美名,還有那據說可以妙手回春的醫術。
他賭贏了,他們知道阮家,商君放下心來,淡然說道:“放了我妹妹,我跟你們回去,讓他們拿錢贖我,價錢隨你們開!”
阮聽雨大叫道:“不行!”因爲右肩的傷勢,她已經軟倒在地,聽見商君的提議,她掙扎的坐起來,她知道他在救她,但是她不能!!
商君回頭,像所有疼愛妹妹的哥哥一樣,寵溺的安慰道:“乖,聽哥哥的話。”
這是他忽然想到的計劃,既可以救阮聽雨,又可以跟着他們回山賊窩,想要一舉解決他們,必須知己知彼。依今日所見,這些山賊比他原來以爲的棘手得多!
阮聽雨在商君溫和而堅持的視線下乖乖的閉上了嘴,好吧,若是山賊真的放了她,即使傾盡阮家所有財產,她也要把他救回來!
井向天走到男子身邊,輕聲說道:“大哥,我們這次損失了這麼多的兄弟,不賺一筆實在是不划算,不然就把他抓回去換贖金也好,聽他的口氣,我們可以狠敲一筆。”
當然他還有私心,這人是阮家的後人,或許醫術也一樣高明,若是能治好大哥的臉,那就太好了,不過這個他可不敢當着大哥的面說,不然一定會被掐斷脖子!
男子冷酷的眼微微眯起,就在井向天以爲他不爲所動的時候,他忽然冷冷的說道:“帶回去。”
就在他們要把商君押走的時候,清醒後的楊牧慢慢的向阮聽雨爬過去。
走在最後的石舫看見還有一個活着的,大叫道:“大哥,這裡還有一個活的,讓他回去報信,這個女的殺了算了,她殺了我們這麼多兄弟,再說她的弓這樣厲害,放她回去也是後患。”
商君微驚,抓起一隻地上散落的箭頭,抵着自己的咽喉,大聲說道:“你們殺了她,我就是死也不會跟你們走的,反正也就是一條命,大家一拍兩散好了。”
商君暗暗觀察着那冷殘男子的表情,如果他微露殺意,他就先把阮聽雨帶走。
盯着這個箭尖毫不猶豫的抵着自己咽喉的男子,冷冽眼神微閃,冷冷的說道:“兩個一起帶走!”
石舫雖然不爽,但是還是收了大刀,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粗魯的抓住阮聽雨受傷的右肩,像拎小雞一樣把她拖起來,商君扔掉箭頭,攬過阮聽雨的腰,把她從石舫的大手上解救下來,但是被這樣一折騰,阮聽雨的右臂再受重創,即使疼得她冷汗直流,她仍是緊緊咬着牙關,哼都不肯哼一聲!
這時,一股綿長溫厚的暖流自背心緩緩注入,不僅緩解了她的疼痛,還及時護住了她外泄的真氣。阮聽雨回頭,商君的手穩穩的護着她的背心,依舊是那樣溫和的笑着。
是他!
原來他會武,那他爲什麼不走呢?他拉得動星月弓,還有這樣均勻綿長的內力,他想要脫身並非難事,他爲什麼不走!?
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表情,商君扶着阮聽雨隨着山賊一路往前行。
井向天蹲在楊牧面前,楊牧眼中的恨意讓他心情大好,大笑道:“聽着,你的兩個主子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了,十天的時間,五百萬兩,就在這裡贖人。見不到錢你們就來領屍體吧!”
“走。”冷冽一聲令下,原來還盤踞在山谷的山賊立刻有條不紊的撤退,一會便消失在山道上,除了一地的殘箭,慘烈的屍體,燃盡的餘暉,山道又恢復了平靜。
楊牧用力的敲着自己的頭,他爲什麼要在那個時候出現!!
如果小姐有什麼不測,他就是死一百遍也彌補不了!!
腳上的刀傷幾乎割斷了他的筋脈,楊牧一點一點的向前爬着,血污泥濘的臉早已看不出表情,只有那雙堅持的眼閃耀着不棄的光芒!
黎明的山道上,一條長長的血痕清晰而刺目!
商君攙着阮聽雨,隨着山賊的大隊人馬,向着峽谷旁邊的山林走去,走近一條類似一線天的狹小山澗,商君發現山澗上有五六個人守着,他們所在的高度,遠遠的就能看見靠近他們的人,而且這裡一次只能通過一到兩個人,可以說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穿過山澗,是一大片密林,到了這樣寬闊的地方,山賊卻依然保持着一條線的行進方式,領頭的是那個叫冷冽的山賊頭子,其他人一個接着一個跟在後面,很有秩序。
井向天忽然走到他們跟前,不懷好意的低聲笑道:“好好跟着前面的人,不然小命可不保!”
扶着阮聽雨,商君不語,跟着他們一路走進去,看着他們走下的彎曲線條,還有周圍一些刻意按時辰及星宿擺放的巨石,商君明瞭,這是一個幻迷陣。他從小跟着師傅習武、專研奇門遁甲之術,這個陣對於他來說,是最最簡單的初級陣法,只是對不識奇門術數之人,那就是個要人命的陣勢,它能讓你永遠走不出去,還會出現幻象。這些山賊不是每個人都知道如何行走,所以纔會這樣一個跟着一個。
密林不小,走了半個時辰,他們才走出去,出了密林,眼前豁然開朗,是一片廣闊的凹地,應該是一座懸崖的底部。
商君擡眼看去,前方不遠處,就是一個寨子,高大的寨門敞開着,門樑上是一隻展開雙翅的雄鷹,它眼含兇光,一幅俯衝之勢,彷彿它看中的獵物決不能逃脫一般。
這裡應該就是御楓所言的飛鷹寨吧。商君暗歎,他們果然不是善類,天險山澗坐鎮,迷陣輔佐,想要進入這山賊窩,真正就是一個難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