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商君張口,卻不知道如何繼續說下去,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灼灼的看着他,顯示着他的堅持,見慣了他的溫柔隨和,卻不知道這樣的他固執起來,竟是讓人不能抗拒。商君輕嘆一聲,他若是不選,修之必會幫他選吧。緩緩低下頭,商君無奈的說道:“好吧,你幫我找蒼素。”
看他終於妥協,泰修之的臉色才慢慢好了一些,輕柔的扶着商君躺下,細心的爲他蓋好被子,動作自然而流暢,彷彿他平時就是這樣照顧他一般。“你好好躺着,我一會兒就回來。”泰修之的臉色才如常的離開了帳篷,商君看着那道飄逸的背影,心裡卻彆扭得很,想到剛纔泰修之的舉動,他居然摸他的臉?!商君哀嚎一聲,他的傷似乎更重了。
裴徹一路思索着商君的種種怪異舉動,他受傷是一定的,傷得多重,他爲什麼要隱瞞傷情,他在陣中到底遇到什麼事,助東隅破陣是否另有圖謀,一切的一切都讓人疑惑,他做的事,就如他的身份一樣,迷霧重重。商君,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心裡想着事情,走走停停,恍惚中聽見幾聲壓抑的哭聲,裴徹擡起頭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軍營後面的小河旁,幾天的大雪早把小河凍成了冰河,夕陽照在晶瑩剔透的河面上,別有一番風情。河岸旁,一塊巨石上,坐着一個粉妝女子,頭耷拉着靠在膝上,不時的低泣着。
裴徹走過去,看清女子的長相,奇道:“商小姐?”她怎麼會在這哭呢?
商笑聽見聲音,有些茫然的擡起頭來看向來人。美麗的大眼睛被淚水沖刷得又紅又腫,睫毛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貝齒輕咬櫻脣,楚楚可憐,裴徹被這樣一張梨花帶雨的妖容震得心微微的痛了起來,關心的問道:“你,沒事吧?”
看到是裴徹,商笑趕緊擦掉眼淚,杏眸圓瞪:“要你管?!”
原來還是一朵梨花,看見他就變成了帶刺的玫瑰,裴徹百思不得其解,誠懇的說道:“商小姐,我想我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裴某願意盡綿簿之力。”
貓哭耗子,不是他們,哥哥會變成這樣?!商笑不領情,吼道:“誰要你幫忙!滾開!”不願與這人糾纏,商笑站起身,想要跳下岩石,誰知坐太久,腳早就麻了,起得又急,腳下一軟,商笑慘叫一聲,從石頭上跌了下來。
“啊……!”
“小心!”看她倒頭栽下來,裴徹一急,沒有想太多,趕快張開雙臂,抱住了了商笑的腰肢。
商笑跌在了裴徹的懷裡,沒受什麼傷,好不容易順了口氣,卻發現裴徹的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腕,一隻手緊緊的攬着她的腰,頓時又急又氣,罵道:“放手,老色鬼!”
老色鬼?!且不說他是爲了救她才抱她的,單就這個老字,就讓他不快,他哪裡老了?!他可是東隅乃至四國中最年輕的軍師,不過二十有六,哪裡老!!放開了攬着她腰枝的手,卻沒有放開她的皓腕,裴徹也不爽快的怒道:“你這個丫頭太不知好歹了。我好心扶你,你還倒打一耙,你……”
“誰要你扶?”手被抓着,怎麼也掙不開,商笑急了,纔不聽裴徹的數落,尖叫道:“再不放手,我要你好看!”狠狠的瞪着裴徹,商笑恨不得把他瞪出一個窟窿來。
這雙眼睛,他第一次見就覺得眼熟,尤其是此刻,明亮璀璨,滿是倔強和不妥協,一張被黑巾覆蓋容顏的臉與眼前的嬌容交疊,裴徹恍然大悟,沉聲說道:“是你!”
“你快放手!”他認出她啦?她明明帶着面巾啊?!商笑心裡一慌,更是用力的掙扎着,臉也別向他處,不敢看向裴徹。
商笑心虛的樣子更是證明了她就是那夜的黑衣人,裴徹冷聲說道:“你就是上次夜闖軍營的人,救你的人一定是商君了,你們爲什麼要夜闖軍營,目的是什麼?!”他早猜到商君的功力不弱,卻不知他的武功竟是如此的高,而這兩天商君的種種不能解釋的怪異的舉動,更是讓裴徹心裡不安越來越重,抓住商笑的手也越發的收緊。
目的?這是什麼話!爲了幫他們破陣,哥哥現在還要重傷躺在牀上,他來質問她有什麼目的?商笑也火了,罵道:“什麼狗屁目的,不是舒清姐姐在軍營裡養傷,你請我們,我們也不會來。沒有舒清姐姐說情,我哥會幫你們破那該死的邪陣?!這爛軍營有什麼值得我們覬覦的,少不要臉了!”掙扎了半天,一點兒用也沒有,商笑氣極了,抓起裴徹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
“嗯~~~!”裴徹悶哼一聲,她居然咬他?!這丫頭好狠的心,手上血紅的牙印清晰可見。
嘴上嚐到血腥味,商笑才鬆了口,看裴徹吃痛的樣子,商笑得意的說道:“快放開我,你以後看見本小姐,最好繞道,不然我見你一次咬你一次!”
看她牙尖嘴利的樣子,還真像一隻惱怒的小狗,裴徹失笑:“你是狗啊?!”
商笑仰起頭,罵回去:“你纔是狗呢!”
舉起自己還留着血的牙印,裴徹伸到她面前,揶揄道:“你自己看,見人就咬不是狗是什麼?”
伸到眼前的大手,被她咬得血肉模糊,本來她也就是想隨便咬咬出口氣,誰讓他一直不鬆手啊!心裡有些愧疚,但是一想到他誣陷她和哥哥,商笑又惱了起來,嘴硬的回道:“咬的就是你!怎麼樣!!”
手上的傷其實不算什麼,裴徹只是奇怪,自己對她怎麼就氣不起來呢?!仔細想來,這兄妹倆的行事作風雖然怪異,卻也不像是艱險之人,尤其是她,率性而純真。
“好,就咬我,心情好點了嗎?”比起剛纔的楚楚可憐,現在的囂張任性似乎更適合她,裴徹好笑的搖搖頭,他是有被虐待狂嗎?
她以爲他又會和她鬧的,忽然聽見裴徹類以寵溺的低嘆,商笑一時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對上裴徹關切的眼,她的心忽然怦怦的跳的厲害,或許是裴徹不想再爲難她,商笑用力的一甩手,就脫離了大掌的桎梏。
“我的事不要你管!”說着,商笑也不回的往軍中跑去,這個男人一會可惡,一會溫柔,讓人摸不透,討厭得很。
看看自己被咬傷的手,裴徹哭笑不得的低喃:“我也想不管啊~”
隆冬的夜,寒冷而寂靜,月光明亮卻又清冷,天空不時飄落的瑞雪,讓本就稀疏的星辰時隱時現,倒顯得撲朔迷離起來,雪花伴着清輝閃着柔和的光芒,在寒風中片片飛舞,如朵朵絕傲風雪的寒梅一般。泰修之攤開手掌,一片潔白的雪花落入,隨後化作一滴水珠,泰修之緩緩握緊手心,這世上的事多始這雪花,不奢望擁有,它或許還能安然美好的飄遙於天地間,硬要採擷,只會讓它凋零在手心而已。
等了一夜,帳簾終於再次掀開,走出來的,是慕容舒清。
泰修之迎上去,問道:“他,怎麼樣?”每每想到他嘴角含血的樣子,他的心就一陣陣的抽痛。
慕容舒清微笑着安慰道:“別擔心,蒼素在幫他運功療傷,會沒事的。”剛纔聽蒼素說,只要這幾天商君不再受新傷,兩人內力相輔療傷,七日後身體應該能恢復到七八成,她是不懂這些內功的,她只要商君沒事就好。
“那就好。”聽了舒清的話,泰修之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來。
記起今日商君的安排,舒清和泰修之商量道:“今天商君說了破陣的方法,需要找人幫忙,他覺得襲莫,夜焰是破陣的好人選,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請他們幫忙,隨商君入陣?”他們畢竟是修之的人,先和他說更好一些。
慕容舒清話音才落,泰修之立刻急道:“他這樣還要去破陣?你爲什麼不勸他?!”難道她就不關心他的傷勢嗎?!
舒清輕輕挑眉,一向溫和的修之似乎遇上商君的事情,總是格外的容易激動呢!
舒清看着帳中透出來的點點燭光,淡淡的回道:“君有自己的考慮和打算,我能做的,只是盡最大的能力去幫助他完成他的心願,守護他的安全。”
清淺的低語在夜風裡幾乎被吹散,但是這看似輕柔的聲音卻每一句都重擊着泰修之的心,守護他!這是舒清愛他的方式嗎?原來如此,難怪舒清和他之間,總有深深的牽絆,就介現在,她只是微笑着凝視營帳,彷彿他們兩人中間,並沒有距離。
不去理會此時心中不能抑制的疼痛,泰修之嘆道:“有你在他身邊,他會幸福。”
慕容舒清回過身,平靜的看着泰修之,問道:“那你呢?”
他?泰修之心下一慌,舒清爲什麼要這麼問,她,看出什麼了嗎?
他要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