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溫暖絲絲沁入寧靜琬心底,回到了錦繡山莊,忽然頑心頓起,揶揄道:“我先祖信奉萬物皆有靈性,所以纔可以創造出音控術,用來和一切有感官的生靈對話,我雖尚達到音控術的至高境界,不過召來一些毒蛇猛獸倒並不是難事,你就不怕我召來什麼東西咬死你?”
鳳君寒不以爲然,攬住寧靜琬腰身的大手更緊了一分,聲音邪魅,“那就要看琬兒舍不捨不得咬死我這麼溫柔的夫君了?”
寧靜琬輕笑出聲,看着夜空的朗月繁星,陷入久遠的回憶,聲音清越,“外公說音控術的最高境界是百鳥朝鳳,萬物呈祥!”
百鳥朝鳳,萬物呈祥?鳳君寒劍眉一揚,“那是怎樣的世間奇觀?”
寧靜琬輕輕搖頭,“畢竟年代久遠,不但我不知道,連外公也不知道這傳說是真的存在,還是隻是外人誇大其詞,你也知道,這世上玄妙的傳說太多了,還有人說我的族人都不是凡人,是半人半仙,哪裡來這些無稽之談?不過今夜月色靜好,我倒是有興趣一試,反正也沒什麼損失!”
鳳君寒自然瞭解琬兒,越是有挑戰性的東西,越有興趣,永遠不會停滯不前,輕笑道:“好啊,爲夫雖然不知道音控術是怎樣的東西,不過好歹也是精通樂理之人,說不定可以幫你!”
寧靜琬笑道:“不要告訴我你也想學,鳳長歡曾經見識過我用笛聲控制毒蛇,攻擊敵人,大感興趣,說他也想研習音控術,這樣以後打起仗來就輕鬆多了,可以坐收漁人之利,不戰而屈人之兵!”
鳳君寒啞然失笑,“長歡的資質雖然不行,不代表我也不行,何不試試?”
寧靜琬搖頭,緩緩道:“音控術是用樂音和生靈對話,它們身上畢竟野性未除,奏樂者必須心靜如水,氣定神閒,要是心浮氣躁,貪功冒進,不要說利用它們對付別人,最後變成了對付自己也大有可能,不管是你,還是鳳長歡,都是殺氣騰騰的人物,根本無法達到那種心如止水的境界!”
鳳君寒忍俊不禁,不認同道:“我現在又不是在金鑾殿上,這種世外桃源,我只是深愛你的丈夫,疼愛孩子的父親,試一試又何妨?”
有春風拂過寧靜琬的心湖,吹起片片漣漪,別說傲視羣雄俯視蒼生的他,就是尋常男子,也常有妻妾成羣,左擁右抱,心底甜蜜,自己何其有幸,能得來他的這份唯一?再則,他在音律上的造詣之高只怕不輸自己,紫玉簫聲的確是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寧靜琬想到此,便輕輕頷首!
鳳君寒浮現滿意微笑,輕嗅寧靜琬秀髮馨香,滿目沉醉!
寧靜琬轉身,看他俊美面容在月下溫柔如水,伏在他胸前,“世間最美的韻律,不僅僅是好聽就可以了,而是應該讓聽者有身臨其境之感!”
鳳君寒微微頷首,“不錯,樂曲歡快,聽者精神高亢,樂曲悠揚,聽者心情舒暢,樂曲悲傷,聽者肝腸寸斷!”
寧靜琬與他十指教纏,感受他手心的溫暖,“韻律是不受各類生靈之間的界限限制的,只要能進入它們的世界,便可以用樂聲與他們對話!”
鳳君寒眸瞳掠過淡淡華彩,語氣微揚,“它們的世界?”
寧靜琬道:“對,若進入不了它們的世界,它們就不會聽得懂你樂曲裡面的涵韻!”
鳳君寒靜靜地看着琬兒,忽然輕笑,“你是否又悟出了新的境界?”
寧靜琬搖頭,“也不算是,只是一些感悟而已,我失明那段時間,看不到外界的紛繁蕪雜,反而可以做到比以前更加心靜如水!”
鳳君寒眼底一黯,一想起琬兒受過的痛苦,他就心疼不已,寧靜琬看在眼裡,淡淡笑道:“我從來都不覺得那是壞事,當週圍一片漆黑的時候,反而可以更加用心地感受世間萬物,集中精力聽到很多平日聽不到的聲音,你不知道,這種心境,對一個自幼研習音控術的人來說到底有多重要?”
“你聽到了什麼聲音?”鳳君寒挑眉問道,對琬兒的事情,他永遠都有強烈的興趣!
寧靜琬低眉淺笑,從袖中抽出錦綢絲帕,矇住了他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睛,“我要先看看你有沒有這個天賦?”
鳳君寒脣角彎起,濃情款款,嗓音低醇悅耳,“爲夫一定不負琬兒所望!”
寧靜琬附在他耳邊,聲音輕柔,似乎怕驚醒了夜的沉寂,“你現在什麼也看不見,想象天上的月亮正在爲你輕聲歌唱,你聽,樹枝在搖晃,有花開的聲音,世間萬物都在唱着美麗的樂章!”
鳳君寒精通樂理,本身又是悟性極高之人,思緒隨着寧靜琬輕柔如水的聲音緩緩流淌,沒過多久,心緒就漸漸趨於平靜!
風清月朗,寧靜琬見他臉上有了從未有過的安寧,彷彿沉浸在靜謐的夜晚,解開了絲帕,調皮道:“告訴我,有沒有聽到平常聽不到的聲音啊?”
鳳君寒輕輕頷首,“琬兒如此用心教導,爲夫豈會聽不到?怪不得音控術需要非凡的悟性,一般人蒙上眼睛,除了煩躁之外,一樣什麼都聽不到!”
寧靜琬輕笑,“你永遠都是這樣自命不凡,自我陶醉!”
鳳君寒毫不客氣地把琬兒的揶揄當讚賞,眸光暖意融融,伸出修長大手,輕捏寧靜琬臉頰,“是啊,要不然怎麼能娶到琬兒做妻子?”
寧靜琬靜靜看他,眼眸如同春日裡尚未融化的暖雪,薄脣如刻,嘴角微彎,溫柔笑意如三月陽光,舒適愜意。
寧靜琬莞爾一笑,“若達不到和他們心靈相融的境界,所有樂音在它們面前都是蒼白無力的,首先需要想象你就是它們,用最真實的情感,最真實的聲音與他們對話!”
鳳君寒湛然若神,將絲帕蒙在琬兒眼睛上,溫柔含笑,“我要你吹給我聽!”
月色清輝,杏花疏影,寧靜琬雙手執笛,輕輕移至脣邊,笛聲傳出,忽高忽低,宛若千里之外,又似作耳邊輕語,笛聲不斷,微微有些清愁。
鳳君寒深深凝視眼前愛妻,容顏如新月清暈,花樹堆雪,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姿色天然,佔盡風流,又如海棠韻致!
天淨雲空,月照如鏡,笛聲婉轉清越,在山莊林中盪漾,風裡帶着淡淡的木葉清香!
所有流逝的時光,彷彿就在琬兒手指間起起落落,奏響一曲美得令人窒息的華美樂章!
忽然天際似有樂聲飄來,與魔笛和鳴,其聲若隱若現,若遠若近,鳳君寒忽然發現,有飛鳥漸漸由遠處飛來,劃破了夜空的沉寂!
鳳君寒脣角微勾,看向琬兒,月下臉頰越發朦朧輕靈,無聲而笑,這是他愛的女人,也是愛他的女人,何其有幸,能與她相守一生!
寧靜琬沉浸在笛音之中,聽到了翩躚翅膀劃破夜空的聲音,臉上浮現輕輕微笑!
沒過多久,空氣流動的聲音越來越大,寧靜琬忽然感覺有些吃力,百鳥朝鳳,萬物呈祥,果然不是那麼簡單,就算你的心境能達到這種境界,同時召喚這麼多的生靈,沒有多年的功底,也未必可以指揮百鳥爭鳴!
鳳君寒何等人?琬兒笛聲出現微微紊亂,他立刻就聽出了異樣,俊眸一沉,拿出紫玉簫,放至脣邊,緩緩吹奏,完美的手指隨着琬兒的笛聲起起落落,笛聲簫聲和諧如一,抑揚頓挫,聲聲入耳,聞之如癡如醉!
鳳君寒的簫聲給了寧靜琬無限的力量,笛聲漸漸平和,他雖不懂音控術,卻深諳樂理,聽得出寧靜琬樂音中的細微變化!
笛聲悠悠,簫聲綿綿,悠揚清澈,如嬉戲的山泉;清逸無拘,如飄然的微風,輕柔綺麗,翩然的彩蝶;清寒高貴,如雪舞紅梅…
無數飛鳥乘風而來,翩然而至,清風鶴鳴,孔雀數雙,圍着寧靜琬翩翩起舞,隨着寧靜琬的笛聲一蕩一漾,羣卉爭豔,花團錦簇,夾着間關鳥語,彼鳴我和!
墨藍的夜空,忽然綻放出五色霞光,照耀如晝,一場盛世奇觀,華美盛宴!
良久,笛聲漸漸低緩,若有若無,漸至銷聲匿跡,百鳥離去,終至萬籟俱寂。
鳳君寒解開琬兒臉上的繡帕,深深凝視她,久久不語,忽然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她,他如何能不愛?
寧靜琬聞着他身上淡淡木槿花香,輕聲道:“只有天賦,沒有閱歷,永遠都無法超越音律的境界!”
原來百鳥朝鳳,是如此華美的樂章,她眼睛雖未看到,卻綻放在她心底!
鳳君寒溫熱的脣貼上琬兒朱脣,纏綿繾綣,許久才依依不捨地分開,修長如玉的手指撫摸被他親吻得紅腫的櫻脣,柔聲道:“百鳥朝鳳,琬兒纔是世間真正的鳳凰!”
寧靜琬衝他嫣然一笑,“期間我都覺得有些吃力,幸好你的簫聲助我一臂之力,才得以完成這一曲!”
鳳君寒輕擁住寧靜琬,含笑道:“爲了你這隻鳳凰,別說紫玉簫聲,什麼我都願意!”
寧靜琬伏在他胸前,擡眸看他俊朗側臉,在月下宛如雕刻,“你聽說過鳳凰的傳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