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夫來到了上海,如果是以往的時候,不管是以前他擔任稅部巡查處處長的時候,還是說之前擔任金融司右副司長的時候,都能夠在上海這個地方引起一定的波瀾。
普通人自然是不會關注,但是社會上的頂尖階層,尤其是官員、地主士紳們,肯定是密切關注着陳立夫的一舉一動。
但是現在,陳立夫的到來卻是沒有引發太大的關注。
因爲,現在的陳立夫身份不一樣了!
以前的陳立夫,是巡查處的處長,這個位置本來就是到處找麻煩,然後抓人的,別說是巡查處的處長了,就算是一個普通的稅務巡察到了某個地方,都是會引起極大的恐慌的,沒辦法,誰讓這年頭的人大多屁股都是不怎麼幹淨的呢。
雖然帝國的法律很嚴格,偷稅漏稅的懲罰非常的嚴重,但是隻要有了足夠的利益推動,普通的罰款,坐牢都不算是什麼太大的威脅了,即便是死刑,也很難讓這些人退卻,更何況,稅部雖然強悍,但是這年頭的技術還是首先,在偷稅漏稅的人沒有暴露出來明顯的信息,稅部沒有直接刻意去調查的情況下,其實很多偷稅漏稅的行爲是不會暴露的。
別的不說,光光是現金交易,就足以極大程度上逃稅了,因爲稅部可以查銀行賬戶,查企業的賬目,但是對沒有書面記錄的現金交易是沒有辦法進行監控的,這樣情況下偷稅漏稅的人還是不少。
目前大唐稅部,對偷稅漏稅的監控,並不是方方面面的,監控的重點主要是集中在企業身上,此外則是農業稅,至於其他非正規企業,個人之間的商業交易,其實大多是收不上稅的。
這種情況,其實別說是現在的大唐帝國了,就算是放到二十一世紀裡,這也是個極大的難題,試問,哪怕是現代社會了,你見過幾個個體戶,小工廠的老闆是按照正規程序交稅的?
至於現金交易所產生的偷稅問題,哪怕是後世稅收制度極度完善的美利堅,也是無法杜絕。
所以在如今的大唐帝國裡,雖然說稅務監察非常的嚴格,但是這種嚴格也只侷限在企業、農業稅這兩大比較容易監管的行業裡,而對於其他的交易行爲,實際上很難進行監控,因此,偷稅漏稅問題還是有的,而且相當普遍。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假如稅部認爲某個人有偷稅漏稅的嫌疑,同時這個人也真有稅務問題的話,集中力量去調查的話,那麼大多是能夠調查出來的。
這,就是衆多人害怕稅部官員的原因!
因爲這些偷稅漏稅的人,大多時候都是存在着一種僥倖心理,認爲稅部不會注意到他們,但是一旦被稅部注意到了,那麼極大的概略是會別查出來的。
至於那些老老實實交稅的人,自然是不會害怕稅部官員,稅部官員畢竟又不會閒的蛋疼,沒事就亂搞,,就算是想要亂搞,也沒那個權力亂搞啊。
人們,尤其是偷稅漏稅的人害怕是稅務官員,害怕巡查處的稅務巡察,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而金融司右副司長的話,普通人自然是不關心,但是金融界會關心的,而金融界又直接影響到了工商界,同時自然也是免不了會影響到地方官員。
因此,如果是陳立夫還是金融司副司長的話,來到上海,定然也是會引起當地官員,金融,工商人士的注意,生怕陳立夫搞出什麼亂子來。
但是現在,這些人卻是對陳立夫沒有多大的忌憚!
他們之前之所以畏懼陳立夫,並不是因爲陳立夫這個人本身,而是因爲他的職務,以及這個職務背後所帶來的影響力。
如果陳立夫沒有了這樣的職務,他們自然是不會多看陳立夫哪怕一眼的。
如今的陳立夫,已經是變成了松江府同知,雖然說這個職務已經是松江府的第二號或者說是第三號人物了,但是威懾力卻是並不算大,至少陳立夫的上頭,還有一個尚未任命的松江府知府,此外還有一個實際權力以及影響力比陳立夫會更大的上海特設縣的縣令。
這兩個人,儘管還不知道是誰,但是卻是他們最爲關注的。
相對比之下,陳立夫就是顯得可有可無了。
而這,也是陳立夫得知自己成爲松江府同知後,覺得這個位置尷尬的原因。
看似是松江府老二,但實際上權力都是被松江府知府和上海特設縣的縣令給拿走了,到最後,雖然也會分管一些事務,但是肯定是影響力有限的。
但是陳立夫卻是不甘心啊!
他來松江府擔任同知,雖然出乎了他自己的預料,但是任命都下來了,他自然是要想辦法做出成績來,然後擺脫目前的尷尬局面。
他是個有野心的人。
趁着上頭還沒有確定松江府知府的人選,趁着自己在未來半個月左右的時間裡,權限還比較自由的情況下,他需要迅速的掌握局勢,掌控權力,這樣才能夠在未來的松江府知府、上海特設縣的縣令到任之後,佔據政治主動的地位。
而第一把火,他是選擇了在是上海碼頭公司!
上海或者說整個松江府,雖然是魚米之鄉,農業和江南的其他地方一樣,都是相當的發達,但是,農業卻不是目前松江府的經濟支柱。
上海乃至整個松江府,其經濟支柱毫無疑問是工商業!
一個上海工業區,一個上海商貿區,這就是構成了上海乃至整個松江府的經濟支柱,而在這個經濟體系裡,上海碼頭公司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儘管這個公司的資產除了碼頭設施以及碼頭附近的地皮和建築外,就沒什麼東西了,除開這些的話,其經濟體量甚至都不如一箇中型的紡織廠。
但是即便如此,它對上海的經濟影響也是相當重大的,別的不說,假如該公司把碼頭服務的相關費用提高或者降低,那麼就能夠直接影響到整個上海經濟圈,提高了,就是代表着運輸乃至整個運營成本的增加,產品的價格就會提高。
費用降低了,那麼就是代表着運輸,運營成本的降低,最後產品的成本也會更低。
這家公司表面上不生產任何東西,但是它提供的卻是最基礎的,同時也是不可代替的基礎服務,因此能夠實際影響着上海經濟圈的發展,其作用,並不會比那些提供金融支持的銀行、證券公司小。
這樣的一家公司出現了問題,自然是需要解決的,陳立夫可不願意看到這麼一家公司因爲周禮德案的影響就此遭到毀滅性的影響,暫停的第三期碼頭建設,也必須儘快開工,要不然的話,影響的是整個上海的經濟發展。
不過對上海碼頭公司動手之前,他還得先去見一個人,這人才是如今松江府,乃至整個江南道的最高級官員,整個江南道里唯一的大佬!!
江南道道員霍守奇。
這個霍守奇,可不僅僅是個普通的地方官員,他可以說大唐帝國裡諸多封疆大臣裡最爲特殊的一個!
首先,大唐目前一共有十六個省,四個道,三個軍管區,四個海外直轄領,不過海外直轄領地只有州府的級別,軍管區也是比較特殊,其行政單位也是州府級別,雖然實際上中央直轄,但名義上依舊歸屬臨近的省份。
因此真正意義上的封疆大臣,也就是十六省的巡撫,四道的道員,一共二十個。
而霍守奇,應當是這二十個封疆大臣裡比較特殊的一個了。
說他特殊,自然不是因爲他的年齡啊,外貌等亂七八糟的東西,而是說他的政治地位!
首先,作爲江南道的道員,他的品級不算很高,只有正三品而已,比各省巡撫的從二品低一級,但是作爲江南道的道員,他的政治話語權卻是極大的。
因爲江南道的農業和工商業產值,在全帝國里名列前茅,而且佔據了極大的比重,整個江南道預計宣平十年裡會有超過一千八百萬的財政收入,而整個大唐帝國在宣平十年裡,預計財政收入也不過八千萬兩銀子!
從這兩個數據,基本上就可以看出來江南道的重要性,而江南道的重要性,就可以直接反應到霍守奇的特殊性來。
而還有一點很關鍵的就是,霍守奇在擔任江南道道員之前,他是廣東布政使,但是在他擔任廣東布政使的兩年時間裡,最後的半年,廣東巡撫是空缺的,當時的他是以廣東布政使的身份,代理廣東巡撫的工作,這個時間跨度長達半年!
哪怕是稍微知道帝國官場潛規則的人都知道,這樣的情況如果不是刻意安排的話,基本上是不可能出現的,一省巡撫這麼重要的職務,是不可能空缺長達半年以上的,甚至大多情況下,一個月的時間都不會空缺。
帝國上層需要調動一省巡撫的時候,往往都是提前準備好該省的新任巡撫人員,以確保工作的平穩過渡。
但是霍守奇當時卻是代理了廣東巡撫工作足足半年之久!
而他之所以結束代理廣東巡撫,還不是因爲上頭派來了新的巡撫,而是他被調往江南擔任江南道道員!
換句話說,假如他不被調任的話,他很有可能會繼續代理廣東巡撫這個職務,然後順理成章的晉升爲從二品。
從這個職務變動,基本上就是能夠看出霍守奇的特殊性了,他的品級雖然低,但是他的實際權勢比普通從二品的巡撫更大,甚至連普通部門的侍郎都比不上他。
如此的他,傻子都知道他簡在帝心,品級對於他而言都不是什麼問題,遲早有一天,是會被調回京畿,甚至成爲尚書乃至值班大臣的人物。
面對這樣的一個人,陳立夫可是不會有任何的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