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府督察院內,剛剛見完石吳巖的龔文保剛回來,就是有人匆匆忙忙來找他,這人也是他的一個親信,雖然不是在反貪處任職,但是卻是被他臨時從其他部門抽調過來幫忙調查陳立夫這件案子。
看見來人匆匆忙忙的,龔文保就是微微皺起了眉頭,這人也是跟了自己幾年了,當年自己在江西贛州任職的的時候,就是跟着自己一起,自己高升到承天府,擔任承天府督察院院長這個可以說是全天下最重要的地方督察院院長的時候,也是把他給帶了過來。
平日倒是挺穩重的,但是今天卻是腳步慌張,一點也沒有身爲御史官員的風範。
然而不等他詢問什麼,這人就是開口了:“大人,卑職有急事彙報!”
“哦?什麼事,這麼着急?”
這人才是道:“剛纔陳家來人了,他們還帶來了田地,宅院,商鋪的各類契書!”
聽到這話,龔文保的眉宇就是皺了起來,直覺告訴他,這有問題,而且應該還是不好的問題!
果然,那人繼續說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想:“他們帶來的文書有我朝頒發的,還有前明時代的原件,而且稅部那邊也有人陪着他們一起過來,他們拿來了陳家這幾年的交稅記錄!”
聽到這話,龔文保頓時就是臉色大變:“什麼?前明時代的原件?這麼說,他們家的這些產業,是在前明時代就已經有了?”
“是啊!”那下屬哭喪着臉道:“卑職親自查驗過,那些文書的確是真的,並且衆多的田畝、商鋪等產業都已經是登記註冊過,而且他們的繳稅記錄顯示,這幾年他們每年繳納的賦稅就多達上萬兩銀子!”
聽到這話,龔文保當場就是覺得有些頭暈,麻蛋,手底下的人是怎麼辦事的,怎麼連陳家的產業是自有的還是說後來購置的都沒查明白。
還有,稅部的那些王八蛋,怎麼之前就不說,反而是等到今天才過來!
這自己要是知道的晚了那麼一時半刻,尼瑪,申請逮捕陳家衆人的申請書都已經是發往法院那邊了。
聽到這些後,龔文保強自鎮定了下來,多年的爲官經歷告訴他,這案子,沒有自己想想的這麼簡單,而且自己極有可能落入了某種圈套之中,也許不僅僅是自己,甚至有可能自己的頂頭上司,督察院左副都御史石吳巖大人都是有可能陷入了這種圈套。
沉思了片刻後,他道:“你立即找人手,把陳家的所有產業都進行徹查,明天,不,今天晚上本官就得到一份初步的報告!”
麻蛋,自己這是捅了個大簍子!
龔文保越想是越害怕,沒有想到,自己只是調查一件普通的案子而已,但是卻沒有想到背後竟然如此複雜。
爲什麼之前沒有任何人告訴他,陳家本身就是鉅富?
自己信任的幾個反貪處的御史們,是他們本身沒有去調查呢,還是說他們知道了但是卻不來告訴自己!
這裡頭,肯定有問題!
他的腦海裡轉過了衆多可能性!
陳立夫真的有問題嗎?
在一刻鐘之前,龔文保是認爲陳立夫有問題的,但是現在,這個問題卻是值得商榷。
如果說陳立夫沒有問題的話,那麼爲什麼會有人舉報他,而且舉行內容是如此的詳實,各種證據說的一板一眼的,讓幾乎任何一個御史看到了,都會第一時間覺得陳立夫有問題從而進行調查。
此外,陳府的管家爲什麼在會這個關節眼上上吊自殺?
這背後,到底隱藏着什麼?
龔文保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他感覺到,一場政治風暴正在襲來,陳立夫無疑是這場風暴的旋渦中心,而自己,竟然是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旋渦的邊緣,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捲入其中,繼而被打入地獄深淵!
不行,自己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如今稅部那邊派人過來,而且還是帶上了陳家歷年的繳稅記錄,這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稅部的大佬們有可能已經直接插手這個案子了,或者換句話說,稅部的大佬們已經是相信陳立夫沒有問題了。
假如說陳立夫真的沒有問題的話,這個事自己要怎麼收場?
直接來一句查無實證,然後把陳立夫放了,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扯淡,他們督察院要是敢這麼幹,就準備好承受來自稅部的怒火吧,人家錢祧裡又不是吃乾飯的,他們督察院隨隨便便就調查他們的核心中層官員,而且還是巡查處副處長,下一任巡查處處長,今天開了這個頭,以後人家稅部還怎麼過日子。
他們肯定是會反撲的!
繼續調查,找出證據把陳立夫定罪?
這樣的話,倒也算是一個辦法,甭管他是真有罪假有罪,但是隻要證據充足,督察院就有把握把陳立夫送進監獄裡去,從而宣告督察院的正確性。
但是到時候強行調查又無法定罪,龔文保幾乎可以敢肯定,自己的仕途之路將會迎來終結!
自己要怎麼做?查,還是不查,怎麼做纔對自己最有利!
現在,龔文保實際上已經是不在乎陳立夫到底有沒有罪了,現在他所考慮的是怎麼把自己摘出去,麻痹這事態危險了,一個搞不好就會丟官去職啊!
早知道,當初他就不查這案子了,可惜後悔已經是沒有用了,如今這個狀況既然已經造成,那麼就必須解決。
整整一個下午,龔文保都是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沉思着,濃茶是喝了一壺又一壺,連傍晚時分下班時間到了,他都沒有走出辦公室,更加不用說回家了。
當然了晚上時分,他終於是得到了手下人的報告,今天在陳府查到的衆多田畝、商鋪等產業,除了麪粉廠是剛開設的話,其他的全部是在前明時代就已經屬於陳家的。
而且他們也是調閱了皇家銀行裡陳立夫的賬戶情況,這個賬戶上顯示,陳立夫在擔任大唐王朝官職之前,就已經是在大唐皇家銀行開設了這個賬戶,而且常年都是保持着最少五萬兩,有時候多達十多萬兩銀子的存款。
同時衆多大筆開始,也是能夠找到去處。
再參考稅部那邊提供的繳稅記錄,那麼幾乎可以很確定的說,陳家的諸多產業都是陳家原有的產業,並不是陳立夫爲官之後才購置的。
但是這裡頭也有一個漏洞,那就是他們地窖裡的衆多金銀,卻是難以證明是他們陳家原有的。
哪怕是專業技術人員鑑定後,一直得出結論,遞交裡的這些金銀,絕大部分都是陳年舊物,有一些金條的鑄造時間,甚至能夠追溯到數十年前!
然而,這並不能說明什麼,這些金銀上並沒有說刻上是陳家自己當年鑄造的銀塊,金塊,大部分都是前明時期的官銀。
也沒誰規定說人家陳立夫剋扣稅款後,就不能換成金銀啊!
如今民間上,依舊流通着大量前明時期的官銀、銅錢!
你說這是你們陳家幾十年積攢下來的,但是人家還說是陳立夫剋扣稅款後,換回來的這些成色老舊的金銀呢。
也就是說,如今的龔文保所面臨的,依舊是兩難的問題,這到底是繼續查下去,還是不查!
龔文保看着調查報告整整大半夜,直到後半夜纔是迷迷糊糊的睡下,等到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是把反貪處裡負責這個案子的六七個御史全部叫了過來,然後一聲令下,就是讓衛兵把他們全部關進了督察院自己的招待所,同時,承天府督察院內部的糾察處,將會對他們進行嚴厲的審訊!
麻蛋,竟然敢瞞報漏報,害的自己落入如此進退兩難的境地,這裡頭要是沒有問題,他龔文保敢把腦袋直接摘下來給他們當尿壺!
隨後,他以昨天報信的心腹爲班底,重建了調查陳立夫案件的小組,人數不多,只有三個御史,都是昨天調查陳家產業情況的人,之前並沒有參與到陳立夫案件之中。
他對新小組下個命令是,繼續查,但是調查的重心可以轉換,重點調查這一筆數量驚人的金銀,到底是陳家自有的,還是說最近兩年陳立夫爲官之後纔有的。
此外還要重點調查陳家管家蹊蹺死亡一事,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必定是本案的核心人物,從此人身上,一定能夠找到突破點。
吩咐完畢之後,他就是再一次拖着疲憊的身軀,通紅的雙眼前往中央督察院,他要去石吳巖彙報情況。
麻蛋,爲了陳立夫這個案子,短短几天裡,他已經是進出中央督察院好多次了。
如果是好事情也就算了,偏偏是個燙手無比的山芋。
進入石吳巖的辦公室,並見到他後,和他預料的一樣!
當他向石吳巖報告了陳家產業的詳細情況以及稅部那邊的反應後,石吳巖當即就是大發雷霆,如果不是要顧忌身爲高級官員的體面,恐怕他當場就要抽龔文保的嘴巴子。
但是即便是沒動手,石吳巖也是把龔文保狠狠的臭罵了一頓,罵人的時候,唾沫都是直接噴到了龔文保的臉上,而龔文保還不敢搽臉,只能是任由臉上的唾沫自行風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