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告片的拍攝,在一天內完成了,這確實有些出乎鍾嶽的意料。原本那組平面宣傳照的人選已經拖延了好幾天了,所以在劉安提出要拍一個小短片的時候,鍾嶽覺得起碼得一星期才能完成,結果莫名其妙地被拉去當了男主角,還對飈了一把演技,真是有點懵。
黃幼薇還在卸妝,鍾嶽先走了出來。
“嶽哥,你今後要一炮而紅了!”
“就你小子出的餿主意。”
傑瑞導演走了過來,“鍾總、歐陽先生,咱們一起去吃個飯吧。等吃完後,再商談後邊的事情。我敢確信,這宣傳片一出,必然掀起一股古風狂潮。”
“呵呵。那就看您的本事了,我們一點漆也不奢求能夠風靡全國,如果宣傳得當,擴大市場。到時候自然會給劉導您一個豐厚的報酬。”
“哈哈,好說好說,咱們先去吃飯吧。”
鍾嶽看了眼換衣間,說道:“阿明,你陪劉導去吃飯吧,挑個上檔次點的地方,好好招待一下。我和幼薇還有事。”
歐陽明黃眼看人,什麼都是黃中帶污,“嶽哥,注意安全。現在是白天,可別……”
“哈哈……”
傑瑞和歐陽明一起笑起來。那油膩的中年男子彷彿找到了同道中人,和歐陽明有說有笑地離去了。
鍾嶽看着兩人的背影,笑着搖頭,這人……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怎麼還在這裡?我說了,我不去吃飯。”
鍾嶽回過頭,看到換完了衣服,已經卸妝的黃幼薇。
這個比他似乎還小三歲的女生,對,只能用女生來稱呼,因爲女人這個名詞實在不適合用在黃幼薇身上。卸了妝的黃幼薇,鍾嶽甚至覺得比剛剛化完妝還要乾淨美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鍾嶽短暫地失神,視線收了回來,“哦,不是。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你爺爺帶你過來的?”
“恩。”
鍾嶽雖然是不想和黃三笠有什麼交集,但是這個時候只能找個藉口說道:“之前答應了三爺,說是要交流工筆畫,最近來滬上華美學習國畫,有些心得,所以想見見三爺。”
黃幼薇擡頭看了眼鍾嶽,不說話,朝影棚外走去。
鍾嶽也跟了上去。
“你爲什麼要過來幫我拍廣告?”
“我說了,是還你的人情。爺爺讓你教國畫,我知道,你是不願意的。”
“……”
“爺爺從來沒有害過人。”
鍾嶽繼續沉默。大哥手上不沾血,那後邊的小弟呢?他不評論黃三笠是否是個好人,包括當年坐在城隍面前,阻擋小兵砸神像。有些事情,功過全憑一張嘴,但他能肯定的是,黃三笠不是個善茬。
“你學過表演?剛剛我看你在拍攝的時候很自然啊?”鍾嶽換了個話題,免得再聊下去就不愉快了。
黃幼薇說道:“沒學過。這還需要學嗎?生活在一個江湖之中,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是爺爺從小教我的。”
鍾嶽扯了扯嘴角,之前和黃幼薇接觸不多,聽這話,鍾嶽不覺背後一悚,這是怎樣的一個家庭化境?即便是單親家庭長大的鐘嶽,都是在自己父親慈愛的呵護下,正常成長長大的,沒想到她……
“你不能吃外邊的東西,那是回去自己煮着吃?”
黃幼薇看着鍾嶽,很平靜地說道:“輸營養液。”
“……”
車子試過來,車窗拉下來,“小姐,這位是……”
“他是爺爺的老師。”
“老師不敢當,我是三爺的……額,畫友。”
兩人坐到轎車裡,黃幼薇坐在後車座,不過顯然,她好像是不喜歡別人與她同坐一排,因爲鍾嶽替她開了車門之後,她便坐在就近的一側,並沒有往裡邊挪動一位的意思。
鍾嶽本來也是和她不熟,只是這次幫了他這麼大一個忙,之前還和黃三笠有過約定,若是現在悶聲不吭地避之不見,反倒是心裡有鬼了。
他坐入副駕駛座上,車子便駛出了停車位。
……
……
黃三笠這回帶着孫女過來,住的地方,卻是在滬上郊區的一處農莊。車子在高架橋上跑了一個多小時,一圈一圈地繞,都快把鍾嶽繞瞌睡了,終於在五點左右到了目的地。
入秋以後白天短了,五點多天就暗了。
鍾嶽跟着黃幼薇走入農莊。
“三爺帶了多少人過來?”
“就我和爺爺兩個,還有就是司機了。”
鍾嶽眉頭一挑,看來黃三笠是真的沒有大佬派頭了,不然按照當初遠華飯店的陣仗,不說帶個幾十人,至少帶個十幾個手下是必要的吧。
“鍾嶽?”黃三笠正在農莊和另外的老頭坐在一起喝茶,看到這個徽州來的年輕人,露出了一絲驚訝,“你怎麼來了?”
“我和幼薇碰巧見到了,就問了句三爺來滬上沒,聽說來了,我就不要臉地跟過來了,之前答應三爺,要互相交流一下國畫技法,不過那時候來滬上上大學,就擱置了。”
“哈哈,我當你忘了呢。本來也就沒放心上,這次你既然親自過來,也好。老朝啊,這個就是我之前和你講的那個鍾繇後裔。”
一旁的老頭站了起來,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知道。書法天才嘛,前陣子在滬上動靜可不小。”
“哦?剛剛我和你提他,你怎麼不說?”
老頭放下茶杯,說道:“我還以爲你我講的不是同一個人呢。你說他國畫了得,可是據我所知,鍾先生是專攻書法的啊?”
鍾嶽淡淡一笑,“都涉及一些,略懂略懂。”
黃三笠眼皮一跳,這個自謙,就有點裝逼了啊……
一旁的黃幼薇面無表情,看到鍾嶽和他爺爺沒有劍拔弩張的樣子,也就轉身朝屋子裡走去了。黃三笠瞟了眼孫女的背影,也不說話,“既然是略懂,老朝你也是能書善畫之輩,要不指點指點小輩?”
“隨便。就怕鍾先生心高氣傲,看不上咱們這些鄉野老農。畢竟鍾先生可是戰勝了小楷王的能人。”老頭雖然在吹捧鍾嶽,但是從面容神情來看,似乎並沒有什麼驚訝的表情。
鍾嶽知道黃三笠不會無的放矢,便說道:“不不不,我都還是學生呢。哪裡會像老先生您說的那樣,虛心求教,這本來就是身爲一個學生應該有的品性。還請老先生多多指教。聊了這麼久,還不知道老先生您叫什麼?”
“朝春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