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洋仔細解釋後,我才明白了一切。
高慕寒答應救我爸,可他和趙允善一起做了豆腐渣工程,這是有鐵證的。要想讓我爸免受懲罰,就得同時放棄起訴趙允善。
提起趙允善,於洋也是滿臉不屑,冷冷地說,“姓趙的太卑鄙,又把藍小姐您害成那個樣子。高總想替您報仇,就打算讓他吃官司,但是這樣的話,再想給藍老先生脫罪,就是難上加難。雖然高總人脈廣,關係多,但警方那邊怎麼也要給個說法。”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低聲問道,“然後呢?”
“然後,高總就找到了張巖。”
於洋大概是看高慕寒的面子,對我很客氣。見我一直站着,把我帶到走廊的椅子邊上,請我坐下來才繼續,“張巖一直想送兒子出國讀書,又沒有那麼多錢。高總就和他做了一個交易,讓他背下藍老先生的罪責,然後給他錢,幫他全家辦理移民。”
原來傳出張巖捲款逃跑,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我心裡一沉,知道自己是徹底冤枉了高慕寒。難怪他那麼生氣,幾乎要把我活活吞了似的。
“那……真是我對不起他了。”對於剛纔對高慕寒的態度,我感到很慚愧,訕訕笑了一下,低低地說道。
於洋嘆口氣,微笑說,“這話別和我說,藍小姐您要說,就當面和高總說。”
“我知道了。”我知道,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情我都是需要當面和高慕寒道歉的,畢竟他幫了我這麼多,還被我這麼誤會。
但是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張巖,“那……張巖給我爸背了鍋,他不會有什麼事吧?”
於洋笑了,好像在笑我杞人憂天,“藍小姐放心,案件本來也不大,又是普通經濟案。高總呢,也替張巖交了罰款。他現在人去了國外,不會被跨國作業的。另外,警方也知道藍老先生是被陷害的,這一切不過走個過場。”
聽到於洋這麼說,我這才徹底放了心。
回頭向爸爸病房望了一眼,我知道爸爸算是徹底沒事了,我也不必再擔心他被起訴,突然間得到的解脫,讓我有些想哭。
於洋又小心地叮囑我,“這事別和藍老先生說。”
“爲什麼?”我好奇地問道。
這都是高慕寒費心安排的,不告訴我爸,不是讓他一片苦心得不到回報嗎?
“高總吩咐的,這事不讓藍老先生知道。他說老先生爲人正直,要是知道別人替他背了鍋,即便張巖平安無事,估計也會於心不忍。”
聽了這話,我暗暗握住了衣角,對高慕寒的內疚更深了。
他雖然表面上冷冰冰的,卻是一心替我考慮。我呢,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居然把他誤會成那個樣子。
有些迫不及待的,我想馬上去和他道歉。正要站起來,身子卻不穩地晃了一下,於洋及時地扶了我一把。
於洋也有一張英俊的面孔,可是五官比高慕寒柔和許多,臉上永遠帶着笑,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扶着我走了兩步,把我送到走廊轉角,他揚揚眉梢,打趣說,“可別告訴高總我扶您了,不然他醋罈子倒了,怕要殺了我。”
我有些尷尬,訕訕笑了一下,聲音很低,“於特助太看得起我了,高先生對我好只是爲了孩子,我哪有資格讓他吃醋?”
於洋動了動脣,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搖着頭一笑,嘆息說,“算了,慢慢您就明白了。高總他……其實和您想的,很不一樣。”
他說的雲裡霧裡,我也沒細想,在走廊轉了一大圈,沒看到高慕寒的人影,心想他已經氣得不行了,怎麼可能還留在醫院裡。
雖然知道高慕寒不可能留在醫院裡,但是在找不到高慕寒的時候,心裡不知爲什麼,還是會有種很失落的感覺。
最後我還是回了自己病房,在門口,卻聽見高慕寒的聲音,“懷孕前三個月是最要緊的時候,你必須想辦法讓她的身體情況安穩下來。”
聽他提到我,我立在門口,就沒馬上進去。
再開口的,是照顧我的主治醫生。她畢恭畢敬地說,“藍小姐身體底子不錯,目前胎兒還算穩定,只是……”
和高慕寒說話,似乎人人都謹小慎微的,醫生也小心翼翼,說了一半就偷偷看着他的臉色。
他面色越發冰冷,嘴角向下一沉,不耐煩地催促,“只是什麼?說。”
醫生緊張地舔舔嘴脣,這才連忙說,“只是孕婦心情對胎兒的影響,其實比一些外部的傷害更大。藍小姐情緒不太穩定,這個還需要高先生您多照顧她心情,在她不開心的時候多安撫她。”
我躲在門外,心被什麼揪了一下似的,有點疼。
高慕寒即便幫了我很多,也都是爲了孩子。他能保證我和我爸的安全,已經是萬分仁慈了。
至於醫生說的照顧我,安撫我……
他這樣一個高高在上又淡漠深沉的男人,讓他好聲好氣哄着我,我想都不敢想。
本以爲他會輕蔑地一笑,不屑地說一句“她算個什麼東西”。萬萬沒想到,他認真思索了片刻,冷峻的面孔上露出一絲柔和,居然點頭對醫生說,“我知道了。”
我瞪大眼睛,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他知道了!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高慕寒到底知道了什麼的時候,就又聽見醫生小心翼翼的話。
“高先生沒別的問題,我就先出去了?”醫生賠着笑,小聲詢問着高慕寒。
高慕寒惜字如金,只一抿脣,略點了下頭。
他給人壓迫感太重,大概和他談話壓力太大,醫生轉過身,居然還悄悄拍了下胸口,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
我剛偷聽了他們說話,本想藏起來,一會兒再進去。可醫生一出門就看見我,揚聲喊起來,“藍小姐您在呢?高先生特意叫我來,問了好多您的情況。您快進去吧,他也正要出門找您呢。”
這下算是真的藏不住了,我對醫生赧然笑了笑,硬着頭皮進了門。
高慕寒見到我,目光將我上下一陣打量,然後輕輕鬆了口氣。他臉色一沉,似乎又想罵我,但只是喉結滾動兩下,像把什麼不耐煩的情緒嚥下去了。
剛我還那麼誤會他,他居然都沒發火?難道真的要聽醫生的話?
“那個……”
“你……”
我想和他道歉,卻和他的話撞到一塊兒,我揉揉鼻子,尷尬地說,“你先說。”
他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想作出溫和的樣子,可一向冷峻慣了,想溫和起來又不習,看起來有些好笑。
我當然不敢笑,任由他扯過我手臂,輕輕撫摸着我的手腕。
他手指弄得我有點癢,剛想躲開,就聽他咳嗽一聲,兇巴巴地訓斥,“別亂動!”
我渾身一抖,像個雕塑一樣定住。他扯住我走到桌邊,自己打開抽屜,嘴裡還命令我,“手舉着。”
“幹……幹什麼?”我傻乎乎舉着手腕,不安地問道。
他口氣仍是生硬,連挺拔的背影都是冷硬的,“少廢話,讓你舉着就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