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的話，高慕寒合上了手裡的合同，雙手交叉在一起，倚在了沙發上。
我們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屋子裡的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起來。我們就這麼對視着，消耗着對方的耐心，也慢慢耗盡所有力氣。
“你沒必要這樣。”最終還是我率先開口。
也許在他看來這只是公司失掉一個項目，可是在我看來這又成了我欠他的。欠他……是我現在最不想發生的事。
高慕寒從沙發上站起來，挺拔的身高帶着駭人的氣勢，說話的語氣透着涼薄，“這個項目我本來就不支持，不過是藉此機會撤資罷了，你不需要想太多。”
說着他轉身就走，顯然是不想再和我多做糾纏。
事實就擺在眼前，我就這麼好搪塞嗎？
我深吸一口氣擡手拉住他的衣袖，低着頭不去看他的眼神，淡淡地開口，“這次就當我欠你的。”
“你非要和我分的這麼清楚嗎？”高慕寒突然提高音調，他反手抓住我的胳膊，一把將我推倒在沙發，整個人都壓在我的身上。
他緊緊盯着我，犀利地目光似是要我把整個人看個透徹，幽深的眼睛裡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偏過頭避開他的視線，一時間心裡酸澀難忍，喉嚨裡也像是塞了棉花一樣悶得發慌。
我眨眨眼睛強忍住眼眶裡的淚，張嘴剛要說些什麼就被他厲聲打斷。
“還要拿我們是假結婚來搪塞我嗎？”高慕寒雙手托住我的臉，強迫我對上他的視線，卻在觸及到我眼裡淚水的時候僵住了動作。
他的拇指劃過我的眼角，明明這粗糙的觸感只在我的臉上，可我的心裡也像是被燙到一樣，一顫一顫的泛着疼。
這時候，他忽然落下手掌，大手將我的眼睛蓋住，整個人都覆到我的身上。
急促地呼吸落在我的耳邊，我聽到他壓着嗓子吐出一句話，“藍欣然，你到底要我拿你怎麼辦？”
略帶顫抖的話語如同尖刀一樣刺穿我的耳膜，直直穿透我的心，蝕骨的疼痛頓時蔓延開來。
你要拿我怎麼樣？分明是我要拿你怎麼樣纔對。
時間定格般的停在此處，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現在再繼續只會兩敗俱傷。
這次欠他的，我記住就夠了。
“你能不能起來一下，我腿……麻了。”我果斷轉移話題。
聽到我的話，高慕寒迅速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我，“自己能起來？”
我點點頭，踉蹌着起身準備走進臥室。
今晚，註定一夜無眠。
……
從那之後我和高慕寒之間的氣氛更僵了，在公司除了公事我們沒有機會說話，就算回了家我也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他。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風平浪靜心平氣和，日子倒也安生。只可惜老天從來不肯讓世人好過，我安靜的生活總是會被一些討厭的人打破。
我看着擋在車前的楊玉華夫婦，無奈地捏了捏眉心。
我對着申成擺擺手，“你先在車裡等我。”
臨下車之前我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這是給他們夫婦最後的顏面和機會。
見我下車，楊玉華一下子就衝了過來，指着我的鼻子就開罵，“好你個藍欣然，我們在這這麼多天，你可終於露面了，可叫我們好等！”
我後退一步避開她的指尖，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我出來是想告訴你們最後一遍，不管你們來我這鬧多少遍，我都不會撤訴的，你們還是不要在我身上白費力氣了。”
我話音剛落，楊玉華就朝我衝了過來，張開手就要掐住我的脖子。因爲沒有防備，我猛地側身用手護住脖子，卻還是被她的指甲劃到了手背。
“你這個掃把星，要不是因爲娶了你，我家允善現在一定過得風生水起，都是因爲你！你今天要是不答應撤訴，我就劃花你這張臉！”
說話間，她又朝着我撲了過來。
這時候申成擋在了我的面前，楊玉華在高大的他面前，如同一根雜草一般。
“好……藍欣然，你這是有備而來，”楊玉華瞪大眼睛，因爲激動她的胸口快速起伏着，整個人都縈繞着戾氣。
“你到現在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嗎？”我看着她，心裡除了恨意竟然還涌出一絲可悲。
這樣自以爲是的人，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學會反省自己。
“我有什麼錯，我最大的錯誤就是讓我兒子把你這個喪門星娶進門，新婚第一天出軌就算了，現在還把我兒子送進監獄。”她越說越氣，拔腿繞開申成有朝我撲了過來，“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申成回頭就抓住了她的衣領，將她拎了起來。她不停地撲騰着手腳，奈何體力懸殊太多，讓她看起來格外滑稽。
我皺起眉頭，她提起的這些過往早已被我壓在心底，驀然被翻出來竟然還會帶來絲縷的心痛。
原來藏得再深也還是會有感覺。
“申成，你看着處理吧。”我毫不留戀地轉身上車。
這一次我已經仁至義盡，話已說盡，也該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自食惡果了
車外面楊玉華夫婦的叫罵聲由最初地高聲不休變得越來越弱，最後變成了一聲聲哀嚎。
我轉頭看着另一邊的窗外，抱着雙腿把自己藏進座位裡，靜靜地等待着時間過去。
時間過得可真慢……
申成坐回車裡的時候衝我點了點頭，快速地啓動了車子。
車子快速地上路，我回過頭透過後玻璃看着車後楊玉華夫婦愈來愈遠的身影，心裡竟然有一絲輕鬆。
但願他們能吸取今天的教訓，回家安生過日子。
“去學校。”我說道。
看着天寶從學校出來朝我奔過來的時候，我的嘴角終於重新上揚起來，和孩子在一起，整個人的心情都不一樣。
天寶撲到我的懷裡，懂事地蹭蹭我的臉頰，“媽媽，你是不是不開心呀？”
“沒有啊。”我強迫自己笑的自然些，大人世界的紛雜，我不想帶給孩子。
許是因爲下午見了楊玉華，我只覺得身心俱疲，晚上天寶一睡着，我整個人都像泄了氣一樣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