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走了三天,蒼頭痛欲裂的感覺才緩緩消退,咬了口有腦袋大的水果,甘甜飽滿的汁水將蒼心中的煩躁稍稍澆滅了些。
龐天翔目光呆滯跟在蒼身邊,暗淡的眼神中帶着些驚恐掃視着周圍的環境。蒼觀察了他兩天了,從他從魂海中出來便是這個樣子。
茗燈上下拋飛着一個芥子袋,單臂摟着智萌笑嘻嘻從後邊趕來。
“蒼哥哥...哥哥...你看,我們摘了許多瓜果呢!”
智萌雙手抱着一顆比她腦袋大一圈的紫色瓜果傻乎乎啃着。
蒼拉過茗燈,指着一旁的龐天翔說:“他怎麼辦?”
茗燈嗤笑道:“這可是你自己決定的事!怪不得別人!”
“可能是那天被燒傻了吧?失憶了!總不能一直帶着他把?”蒼眼巴巴望着茗燈。
智萌突突突跑到龐天翔身邊,從芥子袋中翻來翻去,拿出一個最小的果子遞給他,戀戀不捨的說:“額…大叔,這個果子給你吃!”
接過果子,龐天翔盯着豔紅的果子出神。智萌仰着頭呆呆望着他,片刻後,終於抵擋不住瓜果的誘惑,顧不得其他了。
“那我如何學得陣法啊?”蒼十分頹敗,彷彿一個絕色美女放在眼前只能看不能碰。
失去記憶的龐天翔,除了發呆便是默默吃着只能遞給的瓜果,漸漸的,他也會與只能閒聊兩句,不過一個失憶的大叔,一個是童言無忌的孩童,兩人的對話也是荒謬無比。
“額…那個…前輩!你可還認得我?”蒼悄然坐在龐天翔身邊。
龐天翔側頭看着他,迷茫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清明,仔仔細細打量了他一會,最終還是輕輕搖了搖頭,繼續發愣。
這一日,蒼和茗燈幾人走在茫茫戈壁上,智萌則頂着一頂草帽,像一隻樹袋熊掛在茗燈身上,因爲他身上有吃不完的甜美瓜果。曠達的藍天,縹緲的白雲,一望無際的的戈壁灘上,淒涼孤寂、炙熱的沙海熱氣透過雙腳浸透全身。只是與那山谷中的溫度相差甚遠。
走了不足百里,龐天翔突然站立不動,死死的盯着不遠處一片連綿起伏的沙海,茫然的眼神中幾天來第一次閃過一絲精芒,不安的掃過幾人,不確定的說:“那個...我似乎記得,這一片是一種極其可怕生物的巢穴!”
幾人聽罷,驚懼的掃視周圍,智萌拼命簕住茗燈的脖子,瞪着一雙驚恐的大眼。
“大...大叔,你別嚇我!到底是什麼生物啊?”
茗燈指着一處揚起的沙塵,淡淡道:“莽極沙蠍!已經出現了!”
蒼快速觀察了下越來越龐大的沙塵規模,問:“莽極沙蠍是幾級魔獸?”
龐天翔略微思慮下,不確定的說:“大約處在六七級之間!沒有人真正評定過它的級別!因爲它們是羣居生物,通常上百隻一同出動!”
蒼驚的下巴都要掉了,楞楞指着西邊被沙塵遮蔽的天際,說:“那...那...這有多少隻?”
智萌扯了扯已經驚傻的蒼,脆生生問道:“哥哥....我們該怎麼辦?”
“跑!”幾人異口同聲喊出了一個字。
茗燈將智萌扔給蒼,一溜煙鑽進了蒼的魂海中,龐天翔率先衝了出去,踏在柔軟的戈壁上,揚起了輕渺煙塵。蒼憤憤吼叫:“茗燈,你個縮頭烏龜!”
隨即與智萌商量道:“智萌,去哥哥的魂海中躲一躲怎麼樣?茗燈那裡還有好多瓜果呢!”
一邊商量,蒼一邊抱着她極速狂奔,那速度與龐天翔相比,也僅落後了幾丈。
離得近了,大地都開始震動,原本清朗的天色,因爲壓城的風沙而陰沉下來,似六月暴雨的前夕。
吸入了一大口龐天翔掀起的風沙,蒼尤爲惱火,腳下也快了幾分,緊跟幾步,來到龐天翔身側,焦急的問:“喂喂....前輩,這些沙蠍爲何要追我們啊?難道只因爲我們闖入了它們的領地?”
龐天翔頭也不回,腳下虛踩,一個騰躍便能前進十多丈,看起來絲毫不費力。漸漸的,蒼髮現了玄妙,每一步踏出,柔軟的沙地上留下的並不是他的腳印,而已一個巴掌大圓形的的圖文,類似一種縮小的陣法。印記卻也只是留存幾個呼吸間,便消失不見。心中暗暗稱奇,更加堅定了學習陣法的決心。
又一連狂奔了幾十裡後,龐天翔才做恍然大悟狀,說:“我想起了,這附近有一支土匪,使用訓練的莽極沙蠍做坐騎!這些應該是那一支土匪!”
彷彿是印證他的話,兩隻弩箭瞬息從身側不足五尺處穿過,狠狠沒入沙地中。破空的勁風還繚繞在耳旁。蒼眼疾手快,腳下悶踏,震起了兩隻弩箭,抓起來又進入了狂奔中。
卻見弩箭長七尺,兩根手指粗細,弩箭上還餘留些許魂力波動,只是這魂力有些不同,更加冷冽和鋒銳。
看了一眼弩箭,龐天翔調息片刻,說:“北荒,西北大荒的修者更注重靈魂修煉,所以各種各樣不同的靈魂便分支的很細,這兩隻箭的主人便應該修煉的是偏向精確和攻擊力的魂力。說白了就是箭魂!”
蒼疑惑的看着龐天翔,尷尬的說:“前...前輩,你想起來了?”
龐天翔苦笑擺手,落寞的說:“只是一些常識罷了,很多事還是想不起來!”
在這般近乎拼命般的狂掠了將近一個時辰後,終於也是看到了那至少十幾只莽極沙蠍的威武雄姿。通體土黃色的大傢伙,揹着一個層到三角形的軀殼,一根駭人的蠍尾在半空中搖晃着。六條粗壯有力的大腿,遍佈絨毛,且速度極快。每隻沙蠍身上都坐着一個白衣戰士,氣洶洶駕馭着沙蠍追擊蒼等人。
“大爺的!這些是什麼怪物,根本跑不過他們啊!”蒼喘息道。
一個時辰全速奔襲,連龐天翔都有些吃不消,腳步逐漸顯得虛浮,頻率也開始頻頻錯亂。
“不行,不能再這樣跑了!而且似乎他們在也有意將我們驅趕至一個特定地點。”
聽到龐天翔的話,蒼抹去臉龐上夾雜着汗水的黃沙,露出凝重的神色,當他仔細辨別方向後,沉聲道:“果真,我們已經偏離既定方向了,而且不知從何時開始偏離的,以當前速度計算,至少也偏離了十多裡!”
龐天翔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問道:“你能不能拖住他們一刻鐘?”
蒼盯着他一臉複雜的神情,重重點了點頭。
龐天翔當即掏出七顆七彩玉珠,仍在腳下一顆,隨意一腳將玉珠踏下,玉珠便深深埋入了地下。蒼心頭微動,腳步踏出一套玄幻的腳步,隨手揚起一把黃沙,眨眼間,一道一模一樣的人影出現在他原來站立的地方。
“鏡花水月!”
茗燈曾經說過,此身法是是兼顧攻擊和身法的修技。不過看這類似海市蜃樓的虛影,以及一成不變的表情,表示蒼僅學到了此身法的初級。
只顧着排陣的龐天翔並未注意到蒼的變化,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個陷入失憶折磨的滄桑大叔了。當陣法那在手中時,意氣風發,沉着冷靜的龐天翔又回來了。面對三十幾只緊追鳴蛇的六七級魔獸,他仍有條不紊的佈置着陣法。
蒼取出匿氣珠,含在口中,爲的便是怕龐天翔看到認出來。手持鹿筋騰蛇棍藉着風沙的掩護,藏在了陣法之外。可能是看到蒼幾人停了下來,莽極沙蠍也緩緩減慢了速度,白衣戰士全身戒備,後方的幾人拉滿了手中的彎弓。由於斜掛在天上的曜日,光影刺眼,令孤獨站立蒼的虛影神采奕奕。
悄悄掀起眼皮上的沙土,看到自己埋伏的正前方几丈處便是那土黃色的沙蠍,粗壯的爪子再向前踏上幾步,便可令蒼直接重傷。
蒼看到,一名白衣戰士拿出一張羊皮卷,衝身旁幾人嘀嘀咕咕說些什麼,一邊打量着一動不動站在那的虛影,片刻後,領頭模樣的人示意收起了羊皮卷,指着蒼嚷道:“你,跪在地上,交出所有財物!”
發現蒼並未有所反應,領頭的白衣人接連重複了兩遍,身後的幾十名沙蠍偷偷將虛影圍了起來。兩道寒芒激射而出,長箭直接穿透了虛影,並未有任何阻礙。所有人皆呆了,愣愣望着眼前詭異的一幕。
就在此時,早已憋着一口氣的蒼悄然將真氣凝結在腿上,黑焰包裹全身,下身猛然擺動,雙腳踏在地面,整個人貼着地面化作一團黑影衝出沙地,一棍砸向領頭模樣的白衣人,不見絲毫猶豫。
“橫掃六合!”
鹿筋騰蛇棍似乎突然增加了千斤,十幾道棍影一道接着一道,全部準確落在白衣人胸部。當第一道棍影砸在白衣人胸前時,他只是晃動了一下,神色平靜,惡毒的盯着向他從來的蒼。纏繞在棍身上的黑焰將他的白袍燒的乾淨,露出裡面一件燦燦金甲。白衣人右手已經握在了腰間的戰刀處。第二棍,白衣人上身向後仰了幾公分,腰間的戰刀已經抽了出來。坐下沙蠍也昂起了碩大尖銳的尾刺。
“不知死活!”
白衣人四個字脫口而出,當最後一個字落下,戰刀上已經爆發出耀眼的銀光,令人窒息節節攀升的氣息出現在白衣人身上。
蒼嘴角抽搐了下,心中暗罵:“地靈圓滿期!一個土匪竟然有如此實力!真是過分了!”
罵歸罵,當第十八道棍影落在白衣人胸口同一處位置後,燦燦金甲發出“叮...”一聲脆響,寸寸斷裂。白衣人高舉的戰刀卻還未落下。人倒飛出去十幾丈,躺在一隻沙蠍面前不知死活。
好在有驚無險解決了一個頭目,蒼以爲剩下的人應該會無心戀戰,灰溜溜跑回去。但結果卻大相徑庭。無處接力的蒼落在沙蠍背上,當他準備再次潛伏下去時,便察覺到不妙,剩餘的沙蠍將他團團包圍,根本不與他廢話,三三兩兩一組,跳起便高舉戰刀衝向還在試圖解釋的蒼。
“大爺的!什麼玩意!”蒼只得將無奈和憤怒融於罵聲中。
有驚無險堪堪避開了幾柄戰刀的威脅,快速躍下沙蠍。在視線轉換的瞬間,他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一幕,所有劈砍下的戰刀,力量使用了有八層左右,卻統一在劈至半空輕鬆停了下來,收刀轉身一氣呵成,一點沒有拖泥帶水。
“這份力量的控制,還是一夥野蠻的土匪嗎?”
隨着心中的暗想,蒼手指輕彈,一顆顆水珠大的黑焰落在沙蠍和白衣衆人身上,具有強烈腐蝕和吞噬能力的黑焰,令一衆人驚慌失措,怨聲載道。
“嘭...”
悶雷作響,一抹虛影劃過天際,在戈壁上割出一道長約百丈的溝壑。
蒼髮出一系列劇烈咳嗽,抹了一把灰頭土臉的的臉龐,卻最終忍耐不住,一口鮮血噴灑大地。隨後指着一隻攻擊他的沙蠍叫嚷着。
“你大爺的!我看你是活膩歪了!敢背後偷襲老子!哼...”
有些瘋癲的蒼哪還顧得實力的差距,直接跳出了被他撕裂的土坑,手掌翻動,許久不見的九幽玄天戒出現在手中,兩隻手臂被覆蓋上一層軟質護甲,一顆黑色獸頭涎着一簇黑焰,灼灼生輝。右手瞬息凝成一柄黑刃,正是“魂滅斬”。
“吼....”
沉聲低吼,嚇得幾隻靠前的沙蠍齊齊躁動,蒼露出一抹殘忍的壞笑,踏在虛空,幾步之後便來到一會沙蠍角狀的頭顱前,面對襲來的蠍尾,蒼不慌不忙。
“鏡花水月~!”
又是一道虛影閃現,而蒼則直奔白衣人。除了地靈圓滿期的隊長外,其餘人都在地靈初期徘徊。面對這凜冽的攻勢,除了沙蠍能夠抵擋。
果然,白衣人來不及反應,右手的魂滅劃過,順帶將懷中摸了一番,卻沒有絲毫髮現,心中惱怒,所以一拳轟碎了此人,拳套自認而然猛地吸了一大口血,甚至發出“咕嚕..”聲,與人喝水吃飯一樣。惡寒陰冷順着拳套席捲全身,令蒼哆嗦這跪伏在地上。
一下便被蒼斬殺兩人,所有的白衣人齊齊發出聲浪震天的吶喊,共同敲擊着戰刀。沙蠍惡毒盯着蒼,卻不敢有異動,悄然後退幾步。
蒼環視了一圈,昂首指着幾人叫道:“怎麼?是想單挑嗎?那便來吧!”
看似豪氣,卻始終在盯着龐天翔,感受着周邊已經有了六個微弱的魂力波動,正是龐天翔埋下的七彩神珠。
當兩隻莽極沙蠍一左一右衝過來時,蒼終於收起了輕視之心,才真真正正感覺到這類魔獸的可怕。蒼輕吸口氣,一拳轟擊在沙蠍頭部堅硬的甲冑上,九幽玄天戒和黑焰僅僅在甲冑上留下薄薄一層焦黑印記。
“前輩...好了沒有?我快撐不住了!”蒼忍不住吼叫着。
無奈,龐天翔的回答未等到,卻等到了十幾根沖天而降的毒刺。蒼急中生智,真氣灌注雙腿,一躍而起,側身躲過一根毒刺,便環抱着不再鬆手,幾十跟毒刺像失去了目標,卻並未有人類那種驚人的控制力,齊齊扎向了還在掙扎的一隻悲慘沙蠍。
“嘶嘶...”
被十幾根毒刺扎到的沙蠍發出哀鳴,有的甚至將它鑿了對穿。悽慘無比。
蒼剛想發笑,突然被幾根鎖鏈鎖住了手腳,強行甩到了地上。頭暈眼花後,只覺身上似乎被勒上一道道鎖鏈,動彈不得。
一名白衣人強忍着怒氣,拿出那張羊皮卷打開,亮於蒼眼前,沉聲說:“看清楚,認不認得這個人!他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如果說實話,你可以體面的活着離開!否則...”
畫像中的人與龐天翔有七八分想象,蒼卻看到下方一排小字寫着:“尋人,龐天翔,男,三十歲左右,修爲天精初期,提供消息屬實者,獎勵一萬兩黃金,將人交還洛家者,獎勵中階修技兩部,黃金十萬兩,兩個進入洛神塔修煉資格。”
“恩...我還留着前輩教我陣法呢!呵呵....”蒼答非所問,心中卻暗暗吃驚。
正思索着其中的利害,他看到龐天翔鑽出沙堆,向他揮手示意。感覺到腳下輕微的顫動,蒼就勢滾去一邊,幾名白衣人試圖拉動鎖鏈將他拉回來,卻無奈蒼恰好陷入了流沙坑中,幾個呼吸間,便徹底消失了。
白衣衆人沒有發現,在他們周圍恰好分佈着七個流沙坑,一股蒼然深奧的氣息從四周想中間擠了過來。七扇顏色各異的石門悄悄從下陷的流沙坑中冒了出來。
“七彩生死門!現!”
龐天翔看到這熟悉又陌生的一幕,腦海自然蹦出了幾個字,隨着他手印變化,七座石門將幾十名白衣土匪圍在了中間。
每一座石門似乎自成天地,門內門外彷彿是兩個世界,卻又令人不敢踏出一步。十丈高的石門停止了攀升,蒼便也隨之爬了出來,擡頭望去,在他眼前的是一座深青色石門,由兩根古樸的石柱做立柱,上懸一顆栩栩如生的獸頭。兇狠的獸瞳死死盯着中間的土匪,三根長角遙指天空。
龐天翔扔過來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牌,說:“你來控制生死門!裡面有步驟和方法!”
說罷,他便圍着七座石門不斷遊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