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6 嚴峻形勢
“李書記,這個劉得名,他自己有一個小煤礦,每年的收入有幾十萬,我估計他現在的身家,至少有五百萬了。”坐在車子上,朱峰再次向李南匯報着更爲詳細的資料。
現在李南已經開始了針對毛橋鎮的整頓工作,那麼他這個縣委辦主任,也要儘可能地爲李南提供更多有用的消息。
李南淡淡地道:“問題,肯定是存在的,關鍵是誰去查,怎麼查的問題!”
這一點,李南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按說以富恩縣現在的情況,那些官員,如果誰說自己沒有問題,還真難以讓別人相信。
可是,問題的關鍵不是他們有沒有問題,而是怎麼去查出他們。如果跟他們有利益牽連的人去查,那麼很可能就查不出問題來。所以,現在李南在思考,縣紀委書記李仕方那裡,必須要跟他好好地談一談。
之前,李仕方也找李南聊了一陣子,主要是彙報一下基本的工作,但是李南感覺到他還是意猶未盡,很多話沒有說透。
很顯然,李仕方心中是有擔憂的,李南大致明白他的擔心是什麼,畢竟富恩縣的局勢這麼的複雜,如果輕舉妄動,最終可能是不了了之,不能起到真正的效果,反而可能會打草驚蛇,那麼對以後的工作反而不利了。
李南也專門瞭解過李仕方的經歷,他之前是在市紀委工作的,到縣裡面不到一年的時間。想必他跟縣裡面各方面的勢力,牽涉得比較少,因此是一個可以好好團結的對象。
現在。李南必須要儘可能多地團結可用之人,只有這樣,才能夠在富恩縣這複雜的局勢之中,殺出一條血路來。
當然,這次針對劉得名的調查,李南讓朱峰給李仕方打電話,其實也是對他的一個考驗。想看看自己給他創造了這樣的條件以後。他的調查工作會取得怎麼樣的一個效果。
如果沒有能力,那麼李南也沒有必要費心思去拉攏他了。
既然要做事情,基本的能力還是要具備的。不然的話,李南只能想辦法把他弄走了。
對於李南的說法,朱峰也是很贊成的,只不過。目睹了剛纔李南動手收拾那幾個小混混的一幕。朱峰對李南的信心越發地堅定起來了,他感覺李南完全就是收發自如、張弛有度,而且善於抓住機會,將來一定可以在富恩縣搞出一番名堂來,因此他的心中,已經決定一定要好好地協助李南工作,爭取發揮自己應有的貢獻,說不定將來可以隨着李南實現更大的進步。
朱峰想了想。看了李南一眼,小心地道:“李書記。李仕方這個人,我認爲還是很有正義感的,而且他不是富恩縣人,跟富恩縣本地的勢力沒有太多的牽扯,動起真格來,也沒有太多的顧忌。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調動他的積極性,讓他對富恩縣的未來有信心。”
李南微微一笑,看來朱峰現在的心態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之前他給自己彙報情況的時候,絕對沒有這麼直白,總是很含蓄,可是現在他講得這麼徹底,看來是經過這幾天的接觸,他已經開始轉變想法,準備踏踏實實地協助自己的工作了。
這是好事情,李南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了許多,只要自己不斷地努力,一定可以把富恩縣的局勢理順。
“嗯,我也是這麼考慮的,所以我決定找機會跟李仕方好好地聊聊,看看他到底是怎樣的想法,希望他儘快把縣裡面的紀檢工作抓起來,可以先從基層抓嘛。”既然朱峰已經徹底表明了自己的立場,那麼李南也不藏着掖着的,將自己心中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
朱峰心中頓時一陣激動,他感覺到了李南對自己的信任,這種信任,是之前在馬運承身上從來沒有感覺到過的。以前馬運承擔任縣委書記,就從來沒有真正向他敞露過心思,讓他不得不費勁心思去猜測馬運承到底是怎麼想的。
“看來,還是跟着李南幹舒心啊,我只是剛剛表明了我的態度,李南就給出了很明確的迴應。而且他說的應該是最真實的想法,並沒有什麼藏着掖着的,嗯,這樣就好,以後我可以更加主動地開展工作了。”朱峰心中暗道,感覺渾身充滿了無比的幹勁。
隨即,朱峰又想到了之前夥同一般人毆打收費員的葛天,便道:“李書記,先前帶頭打人的葛天,是毛橋鎮鎮委書記葛皓祥的兒子,葛皓祥一共有三兄弟,他們在毛橋鎮有兩個煤礦,在毛橋鎮的產煤量最大,葛天仗着家裡面有錢,胡作非爲,在縣裡面都有點名聲。”
李南點了點頭道:“對於這樣的人,一定要嚴懲不貸,堅決打擊,把他之前做的那些壞事都一一地揪出來,給他好好地算算賬。”
既然已經逮到了葛天的把柄,那麼肯定要藉此機會,順藤摸瓜,嚴查到底,而他的父親葛皓祥自然也是查處的對象。
李南是準備儘快整頓毛橋鎮的小煤礦的,那麼把鎮委書記葛皓祥弄下來,換上信得過的人,則是很重要的一環。
當然,也可能通過葛皓祥,將毛橋鎮委鎮政府的主要幹部都整頓一下,那對接下來的工作是更爲有利的事情。
“我聽說,葛皓祥在市裡面有關係,據小道消息傳說,葛皓祥每年往外面送的錢,都有一兩百萬。”朱峰又透露了一個消息,但是這個消息是沒有得到驗證的。
李南道:“不管他有哪裡的關係,只要他做了違法亂紀的事情,我們都要將他繩之以法。”
朱峰一想也對,那葛皓祥就算在市裡面有關係,但是李南可是在省裡面都有強援的啊。連市委書記林木楓都拿李南沒有辦法呢。要說動用上面的關係的話,富恩縣又有誰比得上李南呢,那可是連省委副書記王永寧都親自來給他撐腰的。
想到這裡。朱峰的心中,就越發地有信心了。
而此刻,葛天坐在警車上,正在給他的父親葛皓祥打電話,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告訴給了他的父親,他已經給宋健打了電話,想必宋健給縣領導大哥招呼。很快事情便可以擺平了。不過考慮到劉得名的態度變化,而且口口聲聲說那年輕男子是縣委書記,所以他覺得還是要慎重一些才行。因此給他父親葛皓祥打電話通知一下此事。
劉得名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心情很不爽,剛纔他給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周浩打了電話,想請他幫自己周旋一下。可是周浩的回答。讓他心都涼了半截。
在電話中,周浩劈頭蓋臉地罵了他一通,說他完全是瞎了眼,怎麼連縣委書記都認不到,明明朱峰都陪着李南去了的,就算是用腳指頭想,也想得到跟朱峰一起去的人是誰啊。現在碰到了李南的手上,正好被抓住了典型。還怎麼幫他。
周浩的話,讓劉得名認識到了兩個問題。一是李南肯定是要動真格的,而他就是被李南抓住的典型。二是周浩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爲了他去跟李南硬碰硬,畢竟李南新官上任,要抓典型,就算周浩去幫自己求情,估計效果也不大。
劉得名心中十分地鬱悶,可是卻沒有一點辦法,畢竟就算周浩不幫自己,自己也不敢拉周浩下水,周浩的心狠手辣,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更何況劉得名知道的一些事情,都是雞毛蒜皮的事情,並不能真正地將周浩怎麼樣。
“就這樣子完了嗎?”劉得名心中鬱悶地想着,很是不甘心。
看到一旁葛天還在不停地打電話,態度依舊是囂張不已,以爲家裡有幾個錢,認識幾個人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嗎?這一次,恐怕事情沒有那麼容易解決了,李南擺明了是衝着毛橋鎮來的,不然的話,那朱峰也不會故意隱瞞着李南的身份,讓自己在他面前表演了。
劉得名是對朱峰比較瞭解的,知道朱峰不是一個很強勢的人,一般情況下都不會輕易得罪人,而現在朱峰的態度變化,只能說明是受到了李南的影響。
葛天這個時侯終於打完了電話,他的臉色稍微有些不自然,剛纔電話中,他的父親葛皓祥惡狠狠地把他罵了一番,讓他收斂一點,現在縣裡面剛剛換了縣委書記,好像說很有來頭,小心成爲他的典型。
這時劉得名的手機響了起來,正是葛天的父親葛皓祥打來的,他在電話中詢問事情的經過,主要是確認對方是不是真的是縣委書記李南。在確定對方真是李南以後,葛皓祥也很惱火,這下自己的兒子真的是闖禍了,以前葛天做了什麼事情,自己還可以利用關係網花點錢幫他搞定,但是現在撞到了李南的窗口,那可就不好辦了。
放下電話,劉得名對葛天道:“你老子叫你小心一些,一方面要配合調查,另外一方面不該說的不要亂說,打人的事情,問題不大,只要沒有打死人,最多是拘留你一段時間,然後給對方賠點錢就行了,要是說了其他的事情,那就沒人可救你了。”
“劉哥,那人真的是縣委書記?”葛天疑惑地問道。
劉得名點了點頭,沒好氣地道:“你以爲縣委書記是誰都可以假裝的,我都是被你小子害慘了。”
“媽的,怎麼看起來就像個大學生一樣。”葛天氣急敗壞地道,隨即又道:“也不知道宋哥那裡怎麼樣,聽說他老子馬上要提副市長了,打個招呼應該有用吧?”
“你是說宋健?”劉得名轉頭問道。
葛天道:“是啊,我先前給他打了個電話,請他給縣裡面打打招呼。”
“哼,我倒是聽說宋建國要提副市長了,不過你以爲李南會買一個副市長的帳麼?”劉得名冷笑了一聲,“聽說之前在建恩縣的時候,連市委書記林木楓打招呼,李南都照樣不理。依舊把林木楓的秘書壓制得死死的,這才讓林木楓忍無可忍,要調整他。結果省委副書記王永寧專門到武陽市,給李南撐腰,讓林木楓不得不捏着鼻子把李南安排到富恩縣擔任縣委書記。再說,宋建國這不是還沒有當上副市長嗎,他現在怕也不會允許宋健那小子惹是生非。”
這一下,葛天傻眼了,他從小仗着家中有錢。胡作非爲,囂張慣了,自以爲老子天下地下。這一下,好像是碰上了鐵板上了,不管是自己的父親,還是其背後的關係網。好像都沒有辦法了。
“那又怎麼樣。我又沒有打死人,最多是賠點錢而已。給那收費員十萬塊錢,他還會鬧纔怪。民不舉,官不究,只要那收費員沒話說了,別人還能夠怎麼樣?”葛天弱弱地道。
劉得名掃了他一眼,心想這傢伙真是無知者無畏啊,如果事情真的那麼簡單就好了。先前在跟周浩的通話之中。他感覺到,只怕李南在富恩縣。絕對不會甘於平庸,肯定要搞出一些事情來,而整頓小煤礦,應該是他的目標只一。他葛家幾兄弟在毛橋鎮搞了幾個煤礦,除非不查,一查的話,肯定要出問題。
樹倒猢猻散,只要葛皓祥被查,他那些手下還會聽他的嗎,而他背後的關係網也估計也不會爲了葛皓祥跟李南鬥個你死我活。
“算了,我操那麼多心幹什麼,現在先把我自己的問題搞清楚是最重要的。”劉得名心中暗道。
見劉得名不理自己了,葛天百無聊奈地拿出手機,又打給宋健,他想聽聽宋健那邊的進展如何,不管怎麼樣,宋健還是他的一根救命稻草,他還是抱有一絲希望的。
然而,宋健的電話不在服務區,再打,還是不在不服務區,一連打了好幾次,對方的電話都不在服務區。
葛天頓時明白了,看來關鍵時刻,宋健確實如先前劉得名分析的那樣,不會摻和此事了,自然早就只能不在服務區或者連接不上了。
實際上,宋健在接到葛天的求救電話以後,第一時間就給周浩打了電話,畢竟宋健在富恩縣,也是跟人合夥搞了一個煤礦的,也賺了不少錢,跟周浩的關係也很不錯,可是在接到宋健的電話以後,周浩給他做了詳細的解釋,表明這次是李南逮住了葛天的把柄,估計只能按正常程序走。
宋健又給他父親說了此事,想讓他父親給李南打個招呼,畢竟他父親現在是市政府秘書長,而且馬上就要提拔爲副市長了,想必李南會給他這個面子。可是當宋建國聽了他說的事情以後,立即在電話中狠狠地批評了他一番,讓他這段時間老實一些,不要惹事上身。
“你以爲我這個副市長就十拿九穩了?我告訴你,沒有宣佈之前,一切都要小心,別人都是唯恐事情找上門,你倒好,給我招攬這些事情幹什麼,李南的事情,更加惹不得,林木楓都拿他沒辦法,你以爲你老子我是省委書記啊?”宋建國狠狠地批評了宋健一番,讓他這段時間不得外出,就在家裡面老老實實地呆着。
宋健被父親罵了一頓,頓時也知道如今確實是關鍵時刻,還是要低調一些,因此便乾脆將電話調成了不在服務區,不再接葛天的電話了。
他跟葛天雖然有一定的利益關係,但是跟自己父親的前程大計相比,那關係也算不了什麼了。
“媽的,這個李南到底是什麼來頭啊,當初聽甘居華說,好像就是普通人啊,剛到武陽市的時候,雖然考了第一名,但還是被分到了信訪局去了。怎麼現在這麼厲害,連林木楓都不放在眼中?”宋健之前跟李南也是有過交集的,因爲甘居華的緣故,他還準備幫甘居華對付李南,結果卻是沒有如願。
只是想不到的是,幾年時間過去了,甘居華倒是好不容易爬到了正科級的位置上,但是人家李南卻已經是正處級的縣委書記,兩者之間的差距太大了。而李南更是爆出極爲強大的背景,連市委書記都不敢將他怎麼樣。
這樣的變化,是當初宋健從來沒有想到過的。
毛橋鎮鎮委書記葛皓祥在接到兒子打來的電話,知道李南已經到了毛橋鎮,趕緊打電話給鎮長張容興,讓他做好接待的準備工作。這是李南就任縣委書記以後,第一次到基層調查工作,可不能出任何問題。
隨後,葛皓祥便給縣長周楷打電話,他必須要想辦法保一保兒子,雖然他自信只要出錢,把那收費員搞定以後,問題也不會太大,但是還是先要給縣長周楷打好招呼,這樣李南發難的時候,有人在一旁幫自己說話。
周楷在電話中告訴葛皓祥,讓他小心一些,李南初到富恩縣,正在思考下一步的工作怎麼開展,不要自己撞到他的槍口上,至於葛天打人的事情,只要做好善後處理,問題倒也不是很大。
葛皓祥聽了以後,頓時放了心,隨即便開始準備起接待李南的事情。
李南來視察,肯定要了解毛橋鎮方方面面的情況,而且據說李南是非常務實的,所以必須要做好相應的準備工作,免得到時候被李南給問住了。
然而,李南一行並沒有直接去鎮政府,而是在朱峰的帶領下,先去鎮郊區幾個煤礦看了一下,發現這幾個煤礦正在如火如荼地開着工,不時有大貨車來拉煤,這個道路都被壓得坑坑窪窪的,路上滿是煤渣,裝着煤炭的大貨車從路上經過,發出隆隆的聲音,灰塵滿天飛舞,路上行人都紛紛地伸手捂住了鼻孔,臉上露出厭惡的神情。
李南看這些大貨車,駕駛室的門上印有載重的信息,一般都是載重五六噸,看時那麼滿滿的一車廂煤炭,才五六噸嗎?
“嗯,貨車超載的情況,也要狠狠整頓一下,給交警支隊打招呼,進行爲期半年的貨車超載以汽車超速大檢查,要在各個交通要道配置攝像頭、檢查點,狠剎超載、超速,縣委將對相關情況進行查收,如果這項工作不到位,那就處分責任人,追究相關領導責任。”李南淡淡地對朱峰說道。
他也是剛纔看到那些超載的大貨車,這纔想到這個點子的,畢竟全縣的小煤礦,他們的煤挖出來以後,總是要運出去的,而如果車輛不超載的話,他們的成本也要增加,這樣通過打擊超載,也能夠減少一下小煤礦的產量,爲自己進行下一步的整頓工作打下基礎。
而縣交警支隊也被李南套上了枷鎖,如果他們不把這個工作整頓好,那麼李南就要找他們的麻煩。
這是一舉兩得的好藉口。
現在,李南要不斷地想各種突破口,不論是大的,還是小的,只要能夠觸動一方面人或者事,都要實施下去。
這樣四處開花,總有地方能夠對現在的局面撕開一個大口子,那麼接下來李南的工作就好開展了。
聽了李南的話,朱峰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容,笑着道:“這超載、超速,確實要狠狠整頓一下,縣裡面很多車禍,都是因爲超載超速造成的,而且那種重車,對公路的損壞也是最大的,我們先前一路走來,路上很多坑坑窪窪的,就是因爲這些大貨車長期碾壓的緣故。”
他在心中暗自感嘆李南的思路還真是活泛,什麼樣的辦法都想得出來,看己以後還是要開拓一下思維,不能侷限在以前的那種工作模式之中啊。
在毛橋鎮轉了一圈,看到周邊的不少小煤礦,安全施捨十分地落後,可以說根本就沒有安全設施,一旦出問題,就是人命關天的事情啊。
“走吧,去鎮政府。”李南道,他的心情非常地沉重,這個狀況,必須要儘快得到解決。
正在這時候,李南的手機響了起來,拿出來一看,是副縣長沈從飛打來的,接起電話,便聽沈從飛聲音急促地道:“李書記,我是沈從飛啊,剛剛接到報告,福善鎮天福煤礦坍塌,礦洞裡面有好幾個人,我現在正在趕往福善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