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0 暗鬥
“這又是李南搞出來的！”林木楓對李南的印象極差，之前是好不容易將他弄走了，結果他去省發改委不到一年的時間，便又回到了武陽市，而且還成爲了副市長，讓他心中就像吃了一隻蒼蠅一樣難受。
可是李南背後有省長王永寧撐腰，當初王永寧甚至爲了李南，專門到武陽市跑了一趟，讓自己不得不將李南從建恩縣縣長提拔爲富恩縣縣委書記，心中的憋屈是可想而知的。原本以爲李南調到了省發改委，就不要再回武陽市了，他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畢竟李南那小子做事情太強硬了，作爲一個下屬，竟然不肯聽市委書記的招呼，我行我素，這樣的人絕對不能讓他留在武陽市。
可如今李南迴到武陽市擔任副市長，分管招商引資及城市建設規劃工作，這又是比較重要的工作，但是這其中也有省委領導的意思在裡面，再加上又是市政府的分工，林木楓也不好插手，只能睜隻眼閉隻眼。
然而，李南迴來沒幾天，現在又要搞什麼企業清理整頓，如果僅僅只是整頓那些羣衆意見反應比較集中的污染企業，那也就罷了，畢竟都只是一些個別的企業。但是現在按照電視新聞上面說的，這一次是要對全市企業進行拉網式排查，只要是有污染的，都要停工，這對武陽市的經濟發展，是有很大影響的。
“武陽市地處西部落後地區，招商引資工作本身就十分地困難，毫不容易吸引了一些投資進來，現在李南又不安生，又要折騰，這傢伙就是個搞破壞的人啊。”林木楓心中越想越氣憤，感覺到李南真的是陰魂不散啊，一想到李南又要在武陽市搞東搞西搞風搞雨的，他心中就極爲地鬱悶。
近年來，林木楓對武陽市的把控，還是比較到位的，特別是把李南弄走以後，也沒有人敢跟他明目張膽的作對。他對自己的前途還是有一定的期望的，他希望在武陽市搞點政績工程出來，然後過兩年熬一個副省級幹部退休。
所以，他絕對不允許別人對當前的狀況搞破壞，不能爲他好不容易弄起來的大好局面抹黑。
“這個李南，絕對不是一個安分的人，要想讓他老實聽話，也不那麼容易，這個事情，我也不能直接去找李南說，那小子就是屬牛的，我說什麼估計他也不會聽，可以從兩個方面着手，一是給汪明迪打招呼，讓他約束一下李南，武陽市的發展來之不易，不能讓人輕易破壞掉了。二是可以給各區縣及相關部門打招呼，讓他們明白，不跟着市委的步伐走，他們自己的前途也是堪憂的。”
這一刻，林木楓在心中思考着應對辦法，實際上，在他的心中，隱隱對李南充滿了一股忌憚的感覺，畢竟李南有省長撐腰，而且爲人做事又是那麼的強硬，如果跟他硬碰硬的話，或許自己根本就佔不到什麼好處，所以不能直接對着幹，要採取迂迴策略。
第二天上午一上班，林木楓便給找來副秘書長潘建明叫來，說了一下利平區那個新聞的事情，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指出年底了，各項工作都是出於收官收尾階段，要求不折騰，不亂來，確保全年各項工作順利收官。對於引進來的企業，要抱着幫助企業發展成長壯大的態度，多給他們幫助，而不是動不動就罰款就關停，那樣還有企業敢到武陽市來投資嗎？
潘建明在得到了林木楓的指示以後，回頭找來昨天晚上的新聞看了一下，再聯想到新來的副市長李南，之前跟林木楓的關係鬧得很僵的事情，頓時明白林木楓的真實想法是怎麼回事了。
“這個事情，不好辦啊。李南那裡，我去打招呼肯定是沒有用的，而下面各區縣的人也不定聽我的招呼，雖然這是林書記的意思，但是李南搞出來的這個事情，也是有理有據，區縣可能也可能會陽奉陰違啊，除非是林書記親自打招呼。”潘建明在心中暗自琢磨着，同一個事情，他作爲一個副秘書長打電話，跟林木楓這個市委書記親自打電話，效果是不一樣的。
不過，既然林木楓將這個事情交給他了，那麼他就必須要將事情辦好。同時也要做好相應的跟進工作，到時候好向林木楓彙報情況。
想了一會兒，潘建明便開始拿起電話，首先是給宣傳部打了個電話，提到昨天晚上關於利平區的新聞，指出林書記的意思是儘量減少這樣的報道，免得給外地企業一種到武陽市投資不安全的印象。
他的話比較委婉，但是接電話的市委宣傳部副部長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並表示接下來會加強相關節目的審查工作，儘量減小影響。
隨後，潘建明便給利平區打電話，提到市委書記林書記在看到新聞以後，對這個事情十分地關心，也提出了幾點要求，希望利平區能夠儘量幫助投資企業發展好，而不是去打擊他們的積極性。
接電話的是利平區的區長毛文康，他對於這個事情，也是無可奈何的。畢竟對於他來說，他也不希望把動作搞得太大，畢竟關停一些企業，對於全區的工業產值增長，都是有不好的影響的。但是他在區裡面說話算不了數，區委書記肖鼕鼕對這個事情十分地重視，要求全力以赴保質保量去落實，必須要趁此機會對全區的企業進行一個清理和整頓，以此爲契機改善一下被這些企業污染的環境。
肖鼕鼕在利平區工作多年，又是從區長幹到區委書記的，在區裡面的威信很高，區長毛文康也拿她沒有辦法，只好按照她的要求去辦。
接到潘建明的電話，區長毛文康也是很鬱悶，這個事情他完全是在背黑鍋啊。
掛了電話，毛文康便去給肖鼕鼕彙報了此事，道：“潘建明在電話中說了，林書記對這個事情十分地重視，說已經有企業在抱怨，說在武陽市來投資，被匡住以後，便跑不掉了，可能會血本無歸，因此林書記專門指示，要求我們主要是以幫助企業成長壯大爲出發點，而不是去關停他們，給他們負擔。肖書記，這個事情，我看我們是不是可以調整一下思路，這些企業，他們存在一定的污染，當然需要整改，但是也要給他們一個整改的時限，同時在整改的過程之中，我們可以向他們徵收一定的污染費，對周邊居民給予補償，這樣就不是有效地化解了矛盾了嗎？”
按照毛文康的打算，提出這個建議，有兩個好處，一方面他也不是一味地跟肖鼕鼕作對，畢竟肖鼕鼕掌握着全區的大局，他如果跟肖鼕鼕對着幹的話，工作就不好開展了，所以不到關鍵時刻，他是不願意跟肖鼕鼕鬧翻的，儘量都是在一定範圍之內，跟肖鼕鼕開展合作。另外一方面，即可以讓那些企業儘快復工，同時通過收取污染費的方式，又可以堵住一些人的嘴，而這些污染費當然不可能全部拿出來補償周邊老百姓，區政府又可以留存一部分，這樣也就是給區政府增加了一個收入來源啊。
這也是毛文康臨時想到的辦法，對於這個辦法，他心中還是很有信心的，這樣一舉兩得好事情，可不是那麼容易找得到的。
肖鼕鼕微微皺着眉頭，手中拿着一支筆，輕輕地在桌面上敲擊着，想了一下道：“你提到的這個建議，雖然能夠解決一定的問題，但是這個污染費的標準怎麼確定，是隻收現在污染的，還是連以前的也一起清算？對老百姓的補償怎麼算？這些標準怎麼明確，是一個很好手藝的事情啊，除了老百姓，對環境的污染，我們怎麼去處理，怎麼去治理？我想真要全面治理的話，對這些企業來說，收取的污染費，可不菲啊！”
毛文康的額頭上滲透出了汗水，很顯然肖鼕鼕是不贊同的意見的，按照肖鼕鼕提出來的問題，如果真的想要徹底解決問題，通過徵收污染費的途徑來解決的話，那麼對於那些企業來說，絕對是一筆巨大的開支，這樣只怕比讓他們停產整頓還要痛苦。
“這女人，倒是心狠手辣啊。”毛文康心中鬱悶地想到，跟肖鼕鼕搭班子一起工作也有不少時間了，他當然明白肖鼕鼕是一個表面看起來比較溫和隨和的人，但是在工作上面，絕對是雷厲風行而且毫不留情的，既然她對自己提出來的建議不滿意，那麼自己說再多都沒有用。“雖然是個女人，但是又聽不進去任何的意見，跟這樣的人搭班子，實在是頭痛啊。”
毛文康心中頗爲鬱悶地從肖鼕鼕的辦公室走了出去，剛開始在肖鼕鼕辦公室的時候，他的臉上是帶着笑容的，可是剛剛從她辦公室出來，臉上的笑容便瞬間變得僵硬，隨後便一片陰沉。
“哼，這女人這次對這個事情這麼重視，主要還是想跟李南搞上關係吧？”毛文康心中暗自琢磨着，他當然也知道李南曾經在利平區工作過，是肖鼕鼕的下屬，而李南強勢回過的事情，在市裡面還是有不少人在研究的，“可是，這樣勢必要跟林木楓作對，她就不怕林木楓調整她嗎？”
對於毛文康來說，如果肖鼕鼕被調整了的話，他的機會就來了。
“既然她要跟李南攪合在一起，那我就想辦法靠向林書記，這一次對我來說，或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之前我要想靠向林書記還沒有那麼容易，而現在肖鼕鼕主動要跟林書記背道而馳，我的作用就凸現出來了。”毛文康心中暗自思索着現在的局面，之前他一直忍辱負重，但是絕對不是說他沒有任何的野心，只是找不到機會而已，現在機會來了，他當然就希望抓住這個機會，從而向區委書記的寶座發起進攻，取代肖鼕鼕。
想到這裡，毛文康的心中，頓時有些熱血沸騰起來了。
身在體制中，一旦有了能夠更上一層樓的機會，任何人心中都是免不了要激動起來的。
隨即毛文康便給市委副秘書長潘建明打電話，將自己這邊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然後表示自己在這個事情上面，也很被動，希望請潘建明出來吃個飯，向他好好地請教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潘建明自然也明白毛文康的意思，知道這個傢伙是想趁着這個機會搞點事情出來，希望能夠搭上市委書記林木楓的線。而他也正好需要了解一些實際情況，這樣在向林木楓彙報的時候，纔會有的放矢。
當天晚上，兩人便見面一起吃飯，喝了幾杯酒以後，毛文康便將自己面臨的處境以及肖鼕鼕的強勢原原本本地傾訴出來了。對於這次的事情，他也表示非常地頭痛，也想按照潘建明的指示去落實，但是肖鼕鼕不同意，他這個當區長的，在區裡面發話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啊。
潘建明的酒量並不是很大，被毛文康灌了幾杯酒以後，便有些頭暈了，聽了毛文康的傾訴，他便道：“這個事情，我看你還是要掌握主動權才行，你是區長，區政府那一塊的工作，你要負起責任來嘛。肖鼕鼕雖然是區委書記，但是根據分工，她主要是拿大方向，不能什麼事情都是她說了算，你這個區長就成爲了擺設，她那是搞一言堂啊。”
毛文康當然表示贊同，趁此機會又是傾訴了一些苦水，他是希望通過潘建明，讓市委書記林木楓明白他的處境，如果林木楓能夠在適當的時候，發一發話的話，那麼他在區裡面的工作就更加好開展了。同時也是在林木楓那裡給肖鼕鼕栽點刺，讓林木楓對肖鼕鼕形成不好的印象，到時候他在想辦法弄點事情出來，那麼就就有機會取代林木楓了。
除了利平區，其他幾個區縣，特別是建恩縣和利平區，原本就對李南的這個事情不是很支持，在接到了潘建明的電話以後，就更加消極怠工了，反正陽奉陰違，表面上在做事情，但是沒有真正落到實處。就比如他們表面上是在對這些企業進行清理，但是很大程度上就是在走過程，並沒有按照活動方案要求的標準去操作。
在他們看來，李南初來咋到，希望通過這個事情搞點影響出來，倒也無可厚非，但是盯得太緊了，而且是對那麼多企業動手，影響太大了。再加上連市委書記都不支持這個事情，他們就更加沒有理由支持了。
星期三中午，李南接到了肖鼕鼕的電話，說她在市區，想給李南匯報一下工作。
李南想了想，便決定請肖鼕鼕到外面喝茶，畢竟肖鼕鼕是區委書記，正處級幹部，直接到李南辦公室去彙報工作的話，別人看在眼中，心中可能會產生一些想法。
而在外面一邊喝茶一邊聊天的，場面就要輕鬆許多。
李南心中，是準備把肖鼕鼕作爲自己的嫡系來培養的，當然也要把私下裡的關係搞好。
對於李南的提議，肖鼕鼕自然沒有反對，當即兩人來到了一家高檔的茶樓，李南要的是一杯竹葉青。
近來李南也偶爾喝一喝竹葉青，這是產自峨眉的一種歷史名茶，茶葉外形扁平光滑、挺直秀麗，勻整、勻淨，滋味鮮嫩醇爽，葉底完整、黃綠明亮。
看着一片片的茶葉在杯中豎立起來，眼前似乎充滿了春天的氣息。
肖鼕鼕找李南，主要是想跟李南交流一下最近遇到的阻力，她首先提到了潘建明打招呼的事情，又提到市環保局等相關部門，也做出了一定的反應。
“這些事情，都是因爲林書記想要阻止此事，我不知道林書記是怎麼想打，對全市污染企業進行清理和整頓，對改善全市自然環境，減少老百姓抱怨，爲老百姓營造更爲美好的生活環境，實現健康長遠的發展，是極爲有利的。”肖鼕鼕顯得頗爲無奈，“說起來，我們基層想要做點實事，真的很難啊。”
李南微笑了起來，對於這種狀況，他當然也是有心理準備的，從一開始，實際上市長汪明迪也向他提出了這個擔心，知道林木楓會從中作梗，不過想不到他竟然是採取這種方式，他自己不主動出頭，而是讓身邊的人去給各區縣各單位打招呼，這樣對其他人進行施壓，讓自己的事情無法推廣下去。
“看來這傢伙，也不想跟我直接對着幹啊。”李南心中暗想道，之前自己的強硬態度，還是有一定做用的，不然的話，這次只怕是林木楓直接批評自己了吧。
不過，對於這個事情，李南也有他的辦法，他之前之所以要推廣限期責任制，就是有目的的，所有區縣都是明確了相關責任人還有完成期限的，如果不能按時完成工作任務，那麼李南便有理由有藉口收拾他們了。
“有些人擔心甚至反對這個事情，也是很正常的，畢竟他們有自己的利益和想法，有些人也只會看到眼前的那點利益。但是不管怎麼樣，我們的目標要明確，既然坐到了這個位置上，就要認真地去做我們認爲正確的事情，不能因爲有一點阻力，就半途而廢，這一次的事情，我是會堅持到底的。”李南斬金截鐵地道，“利平區前期的工作，做的很不錯，落實得很到位，這跟肖書記你的高度重視有直接的關係，我在想的是，其他區縣的落實情況，肯定是有問題的，下一步我會到各區縣進行試點調研，同時我也跟汪市長彙報過了，到時候針對企業污染問題，我們會向社會民衆徵集相關的信息，通過民衆反映的情況來判斷各區縣的工作是否做到了位……”
李南將自己的想法和思路說了出來，肖鼕鼕認真地聽着，她感覺到李南的態度是十分地強勢的，而且她隱隱感覺到，李南對自己的態度，是一種鼓勵和支持，希望自己在這個事情上面，走得更遠一些。
“李市長，我在天都有報社的朋友，過兩天我想請他到我們利平區，對這個事情進行一番報道，我們雖然做了一些事情，但是宣傳上面，也是要抓緊的。原本我們在市電視臺也搞出了一個新聞的，但是自從林書記發話以後，市電視臺基本上就沒有播這方面的信息了。”肖鼕鼕也是早就明確了自己的思路，那就是跟着李南幹，把寶全都壓在李南的身上，希望通過李南，最終實現自己的進步。
直到現在，她還只知道李南背後有省長王永寧撐腰，至於李南真正的背景，她是不知道的，但是對於她來說，有省長這樣級別的大佬撐腰，已經很足夠了，她也沒有去多想。
李南頷首笑道：“肖書記這個想法很不錯，既然有人要阻止這個事情，那我們就要想辦法把這個事情的影響擴大。現在市招商局已經將相關的資料準備得差不多了，國慶節過後，我準備帶隊去一趟燕京，我在燕京也有一些朋友，他們已經幫我聯繫了一些企業，都是有意到江天省投資的，這次我們過去談一談，估計還是能夠吸引一些投資進來。在整頓原有企業的同時，我們也要通過吸引新的企業投資，來讓有些人知道，我們並不是一味地搞破壞，我們的目的，是爲了武陽市的健康長遠發展。”
肖鼕鼕便道：“李市長，那這一次我可得跟着你一起去，希望能夠近水樓臺先得月，希望能夠跟着李市長多弄點投資回來。”
李南道：“那你將手頭的工作安排好吧，你親自出面，對於那些企業來說，當然感覺受到的重視程度更高，利平區的環境打造得還是很不錯的，我對你們有信心。”
肖鼕鼕便笑道：“李市長有信心就好了，我就是跟着李市長去搖旗吶喊，希望在李市長的帶領下，有更大的收穫。”
同時她心中也頗有些疑惑，李南竟然在燕京也有關係網，而且看他的神情，似乎對這次燕京之行是充滿了很大的信心的，看來這人比自己想象的更不簡單啊，這讓她心中對自己的決定越發地感到放心起來。
和肖鼕鼕聊了一下以後，李南覺得既然林木楓已經出手了，那麼自己這邊也不能閒着。
第二天李南便去找林木楓，將自己瞭解到的情況跟他說了一下，提議由市政府督查室行動起來，對此事的落實情況進行督察。
“嗯，你說的這個事情，很有必要，我們既然將此事作爲一個重點活動來推動，而且各區縣都明確了責任人和落實時間，那麼就要對這個過程和結果進行監督，弄得不好的單位和責任人，必須要進行問責。”汪明迪對這個事情十分地贊同。
他之所以對李南給予全力的支持和信任，就是希望通過李南，來撬動武陽市這一盤棋，如今從這個情況來看，李南是沒有讓他失望的。
“這小夥子，有頭腦，敢做事，又有後臺，林木楓就算是心中不爽，也只能側面打擊，不敢正面硬壓，這就是一個好事情，長期下來，就可以增加市政府的話語權。”林木楓心中暗想道，他感覺到這個開局還是很不錯的。
隨後他便將副秘書長兼市政府督查室主任任知鬆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將此事安排了下去，要求督查室儘快行動，從嚴督察，該問責的就要問責，不能心慈手軟，不能搞形式主義走過場。
這個任知鬆也是汪明迪的親信，之所以讓他以副秘書長的身份來兼任這個督查室主任，主要是爲了跟市委督查室那邊抗衡。正常情況下，市政府督查室是市政府辦公廳下面的一個部門，只是掛着市政府督查室這個牌子而已，其主任明確的級別是正科級。而讓任知鬆兼任的話，無形之中就是提高了這個部門的重要性，可以跟市委督查室這個副處級單位相抗衡了。
任知鬆在接到汪明迪安排的任務以後，當即回去便召開督查室所有人開會，將此事作爲近期的重點工作安排下去。市政府督查室的職責就包括檢查各區縣落實市政府各項政策、工作的情況，李南推動的這個事情，是市政府辦公廳出了文的，再加上市長汪明迪又十分地重視，因此作爲督察重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市政府督查室分成了三個小組，每個小組三個人，開始分頭去各個區縣對此項工作的落實情況進行調查。
第一個調查組首先就來到了建恩縣，直奔縣工業園區，他們都帶着相機、錄音筆之內的工具，畢竟既然要督察，那麼對於存在的問題，還是要有過硬的證據纔好說話的。
在建恩縣工業園區，幾人很快便發現了一家皮具廠大肆排放污水的跡象，隨即便走訪了附近的居民，收集到了很多的一手資料。
除了這個皮具廠，還有一個印刷廠、鞭炮廠，都是有污染，甚至還有安全隱患的。
同時他們還向園區的企業打聽，縣裡面對這些事情管理的情況如何，他們是以考察投資的名義打探情況的，那些人倒也沒有多想，便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們，縣裡面管理比較寬鬆，就是平時收的錢比較多，其他方面倒也沒有怎麼管，廢水廢氣排放，都沒有太大的問題。
“看來，建恩縣在落實清理整頓工作方面，還是存在很大的問題，工作力度不夠啊。”第一小組的組長叫施修爲，是一個主任科員，三十七八歲，曾經給某一個市領導擔任過秘書，後來那個市領導出了車禍，他這個作爲秘書的，便沒人管了，一直在市政府辦公廳熬着，他也想找機會乾脆到基層去，就算是去弄一個實權正科級幹部，也比整天呆在市政府辦公廳混日子要好。
對於這一次的事情，施修爲還是提前就有所瞭解的，知道這是新任副市長李南搞出來的事情，正好現在又讓他們督查室來對整個落實情況進行督察，他覺得這是一個改變自己命運的大好時機，因此對於此事十分地用心。
“能不能引起李市長的注意，就看這一次了。”正因爲這樣，在分配工作的時候，他主動要求來情況最爲複雜的建恩縣和富恩縣，因爲他知道李南在這兩個地方工作過，對這兩個地方的情況應該是最爲關心的，只要自己能夠有所表現，也很容易引起李南的重視啊。
“組長，這個事情，我們是不是要跟建恩縣通個氣？”一個組員小心地問道。
很多時候，市政府督查室到區縣督察工作，如果不是有領導交代過，那麼大部分時候都是去走過場，搞一搞形勢就行了，畢竟誰也不願意因爲工作上面的事情去得罪別人。
施修爲搖了搖頭，道：“這一次，我們的目的，就是要掌握真實的情況，同時將它報告給市領導。這跟以前不一樣，這個事情是李市長親自抓的事情，而且汪市長也十分重視，你們不知道嗎，昨天任秘書長就是被汪市長叫過去安排這個事情的，所以我們不能放水，至於最終怎麼處理，那是領導們該思考的問題，我們要做的，就是掌握真實情況，不然的話，就是我們的失職啊。”
“組長，聽說林書記對這個事情，有不同的看法啊，我有個同學在市電視臺，他說宣傳部專門打了招呼，關於企業清理整頓的事情，不能報道，免得引起不好的影響。”另外一個組員一臉擔憂地道。
施修爲笑了笑，道：“領導們怎麼想，我們猜不到也不去猜，我們只需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這是我們的本分，你以爲你是市長啊，管那麼寬幹什麼？大家放心，這次的事情，我有分寸，也不會讓你們吃虧的，就算有問題，我也不會拉你們下水，這樣總行了吧，我是組長，我的責任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