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縱身躍下城牆,她不想再看見昭白骨,她怕自己會剋制不住,她怕自己會枉費了一直以來流光對她的守護。
“啊——”
可是,她還是沒有忍住。沒有了流光,她似乎再也不能那般隱忍自己心下的情愫。
花想容撕心裂肺的喊叫聲震徹了半個劍門關,同時也將妖獸大軍來至城前的先遣部隊震懾的退出半里遠。但也因爲她如此絕望且發自內心的喊,使得她周身的香氣更加漫溢飄遠。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呀?流光就只是小孩子脾氣一點,他爲了我,甘願放棄自由、放棄自己的一切,還順從地和那四個怪物呆在水牢裡。我不出事,他從來不擅自踏出水牢一步。他到底是做了什麼讓你看不順眼的事,你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
花想容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她曾經還以爲這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猜想。哪裡會想到,昭白骨堂堂一個蓬壺上仙,居然真的會做這種事情。
“我就是不喜歡他呆在你身邊。不喜歡你看着他笑。不喜歡你對他的依賴。不喜歡你們的一切交集。”
昭白骨的初衷僅僅是爲了將花想容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不讓她發覺自己體內的異樣。可不知怎麼,他說着說着,就連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話,相信流光的消失,不是因爲救她,而完全是因爲自己不想看見他。
“你瘋了!昭白骨你瘋了!你不是上仙麼?你怎麼能……”
“是,我是瘋了!一個沒有情骨的上仙,居然會爲了一個人的高興而高興,爲了一個人的難過而難過。這本來,不就是一件瘋子纔會相信的事麼?”
“昭白骨?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麼?你可是上仙,會遭天譴的!”
說這話的時候,花想容不知自己的心裡是什麼感受。彷彿打碎了五味瓶,最不可置信的,莫過於自己聽見的那話出自昭白骨本尊之口。
“天譴?如今的天譴,早就到不了我的身上。只要你在身邊,哪怕是與天下爲敵,又如何?”
聞聽此言,花想容愕然地看着落身在她面前,幾乎找不到他們初見時候那冷漠影子的蓬壺上仙昭白骨。
“走。”
“走去哪兒?”
“跟我回蓬壺。”
昭白骨忽然着了魔一樣襲近她面前,扯住她的手臂就要帶着她騰空天上。原本作的很厲害的人倒是愣了,她覺得昭白骨很可怕,一點兒都不想她認識的師兄。
“我不走。”試圖收回自己的手,花想容此時心裡不似方纔那般堵得慌,進而嗅到了妖獸自帶妖氣的濃郁。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這是命令。”
“你又不是師父,憑什麼命令我?”
二人以來我往之間,花想容已經被昭白骨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威懾逼到了城牆邊上。她背抵在城牆上,愣愣地看着昭白骨的眸子:淺紫色沒錯,身上也沒有酒氣,那麼他爲什麼會忽然發瘋?失去流光的人是我,又不是他!
“我不是你夫君麼?凡人講究‘夫爲妻綱’,不是麼?”說話間,她已經被忽然瘋魔了的上仙和牆壁夾在中間。
“你說什麼瘋話?什麼‘夫爲妻綱’?誰說你是我夫君了?”
“劍心宗那個宗主說,自從你們見面以後,你便一直稱我爲夫君。”
聽了昭白骨的話,花想容就蒙了。
那段時候,一直都是那個自稱靈尊的傢伙代替昭白骨和流光出現。原本他們互相交替之時,她還能感知到,不管是誰占主導地位,另一個人對外界都或多或少有一些感知。
難不成,靈尊佔領昭白骨軀殼的時候,他們兩個和外界,是隔絕的?
“聶魄說的?一定是你聽錯了,聶魄嫉妒流光比他長得帥,所以才瞎說的。”
若說昭白骨不知道靈尊的存在,那麼流光也極有可能不知道,若是二人都不知道,又何談誰吞掉了誰?
騙她的,昭白骨應該是騙她的!想不到堂堂一個上仙居然也會說謊,而且這謊話說的並不高明!
“小師妹,你的謊話未免…呼——想不到你已經對那隻靈狐用情至深到這般地步,可我終究不是他,你們用的,也是我的軀殼,那個小宗主也沒見過那隻靈狐。你說的話,要不算數麼?”
“……”
花想容竟無言以對,她剛剛還在嘲笑昭白骨說謊不高明,貌似魯班門前耍大刀的人是自己纔對。
渾濁的妖氣越來越濃,她的意識有些模糊。花想容豁然之間踮起腳,雙臂環在昭白骨的經過,緊緊地抱住他。
“上仙師兄是騙我的對不對?你根本就不是那種上仙!肚子裡壞水太多的上仙,是會淪爲墮仙的。你乖,不要動不動就嚇唬我。其實流光只是從你身體裡分離出去了,是吧?”
花想容柔柔的嗓音緩緩地縈繞在昭白骨的耳畔,他甚至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剛纔那個還在和他激烈爭吵的小丫頭,一瞬間就從母老虎變成了小貓咪。
彷彿是起到了誘拐的效果,他的心,竟不由自主地就隨着她向事實的方向靠近。昨夜,他有意識之後,她就在他懷裡。他還聽見了流光最後對她說的話,感知到了,現在的她,身體裡比素練谷時候,多了兩股力量,一股是靈力,一股是妖力。
那時候,他也困惑了。後進駐到她體內的水藍靈力自然就是流光的所有,可那青色的妖力是什麼來頭,他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谷中雷獸的靈力與青色的木妖力相剋,若沒有多一方的五行之力制衡,花想容最輕也是墮入魔道命不久矣的結果。以往流光佔據身體,他都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這一次全然不知,纔是使他驚慌的。
流光就那麼走了,說實在的,他有些遺憾。因爲有流光在,他能看見不一樣的花想容。
雙臂攏在花想容的背後,昭白骨竟不知自己該承認還是該否認。
最後,他感覺到妖獸的氣氳越來越濃,輕輕啓脣:“身爲小師妹最引以爲傲的上仙師兄,我現在,有比討論這些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你哪也別去,就在這裡好好呆着,等我回來告訴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