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相信昭白骨吧?
發呆的時候,花想容這麼問自己。她衣袖中攥了攥拳頭,掙扎着,想着他對她的無微不至,爲她的好。最後,她的手覆在他的手上,輕輕拍了拍。
是的,一個失了憶的人,醒來之後對她深信不疑、言聽計從,這是何等的情義,她不該質疑的。
沉了沉心思,他也不管昭白骨聽不聽得見她的話,只在他耳邊低低道:“我相信你,一直都信。”
“呀,我們容丫頭這是在哄小孩不成?你師兄他可是蓬壺上仙昭白骨,你這個樣子,會讓別人生疑的。”犀鳳半開玩笑地說。
“師父是真的不知,還是裝糊塗?依着您年歲又長,這修爲大約也是更上一層樓吧?”她有點兒小怨懟,犀鳳明明就是知道什麼,可他看着她着急,卻什麼都不肯說。
難道,昭白骨真的有什麼不能說的弱點?可,爲什麼要防備她呢?原來,他們不都很信任她麼?
她安撫昭白骨的話,讓他鬆了她的衣襬。她起身反問犀鳳的時候,向他伸手要那捲書籍。
犀鳳也不掩藏,直接伸手遞給她。可就在她的手還有半掌的距離就要接到書卷,她的身子竟是被昭白骨身上蔓延而出的紫光籠罩其中。下一瞬,她和犀鳳之間出現一道淺紫的光牆,而毫無疑問地,她被隔在了光牆裡面。
她的臉色黑了半邊,冷冷地死盯着犀鳳。
“啊——師父!你們倆是不是故意的?他又不醒,我又出不去。連看本書都不行,要我在這兒幹什麼?你說,還是他說?”
這能怪她發火麼?
“額…容丫頭,你能和師父說說,你到底對你師兄做什麼了?”
“你說什麼話,我聽不懂。他暈倒又不關我的事,你不是神仙麼,幹什麼問我。”
花想容雙臂環抱住自己坐在榻邊地上,一副絕食示威的架勢。見她這樣“抵抗”,犀鳳默然笑了。
他不做聲地看着自己這個小徒弟,再回視一下榻上昏睡着,仍不忘保護的人。他心裡有一絲絲的怪異感覺:這是白骨麼?沒有情骨的白骨?
“犀鳳師父,你敢不敢想辦法把我弄出去?我看看能不能煉個什麼丹藥,把他弄醒,要不然這和坐牢有什麼不同?”她忽然想通了似地仰首看着犀鳳。
因爲想到坐牢,她忽然意識到,其實流光可能不是離家出走了。他沒準是生她的氣,然後自己跑回仙島會水牢裡去欺負那四個傢伙來了。畢竟,對於現在的他而言,外面一般的那些傢伙,已經不夠資格被他欺負了。
所以,她現在這話,一方面是真的想試試看幫昭白骨甦醒。另一方面,也是想去找流光,在她看來流光無所不通,只要找到他,說不定兩件事就一起通了。
犀鳳聞言,緩步上前,伸手覆在面前的紫光結界上。
本來在他的自然舉動中,只要覆上光牆一瞬,順着心意插進去即可。可是下一瞬,他驚到了,他被隔在了外面。犀鳳下意識地看向光牆裡面的昭白骨,化出神識想向她身上探看,但也被結界抵抗、阻住。
“丫頭!你師兄的白玉骨笛呢?”最終,犀鳳被光牆彈開,還是沒有忍住心下的大惑。
糟了!被發現了!腫麼辦?
花想容下意識地向昭白骨的榻邊再挪了挪,當然,這是她不自覺的舉動。可是看在犀鳳的眼裡,自然不是這麼回事。
“呼——”犀鳳雙臂垂在身側,片刻之後微微擡起,擡起時候,一陣風從門外襲來,帶着火色的金風。這無名之風不若尋常的風,它就要像一把鏟子,貼着地面伸向光牆的底部,乾脆利落地插進結界。
花想容嚇了一跳,立時竄起身,跳上牀榻的裡面。
“臭老頭,弄丟師兄的白玉骨笛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再幫他找回來就是你,你幹什麼凶神惡煞的?”她忽然覺得這事不大對味,保命爲上。
“弄丟了?你確定?”犀鳳說話間就從地上掀開了昭白骨的結界。
他原不預備這麼做,因爲有可能傷到昭白骨。可是他剛纔真切地感知到了昭白骨帶有情愫的保護,那不是一個沒有情骨的人做得出的。
“真的真的真的!啊!昭白骨救命啊!明明就不是我的錯,你不是說我負責貌美如花就可以麼?現在師父要殺人了,你還不起來保護我?”因爲害怕,花想容口不擇言。
她蹲坐在牆邊上,雙手握住昭白骨的手臂,使勁使勁地搖晃他,一邊搖晃一邊嚷嚷。
“你醒了?”
就在她感知到一股勁風襲近的時候,忽然聽見犀鳳驚異的嗓音。睜開眼睛一看,果然見到身邊人已經坐起身,單手握住犀鳳的手腕。
“不管你是誰,離她遠點兒。”
晴天大霹靂兩道,本來她還很感動的,她發誓。現在一點兒都沒有了!
白玉骨笛的事還沒解釋清楚,他又這麼明晃晃地告訴師父他失憶了:嗚嗚……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孽?蒼天啊!能不能給我一個寶葫蘆,本宮要收了這些個,想害本宮的妖孽!
然後發生了什麼,她已經不記得了。總而言之,原來的一層淺紫光牆,重新鑄好,而且外面還加固了一層火色金牆。
哐哐哐哐,哐哐哐。
“師父,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吧!你都不放我出去,我怎麼幫師兄把東西找回來?快點放我出去!”雙手使勁地瞧着兩層重疊在一起的結界,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闖下了大禍,不老實在裡面呆,還想出來?”
“要打要殺來個痛快的行不行?我都不知道我闖什麼禍了,您就這樣把弟子關押起來合適麼?而且,而且師兄又沒有錯,爲什麼也要關起來?”
她試圖在昭白骨身上爲自己找到一線生機,然而犀鳳就只是略有深意地看了一下她,然後目光久久地停駐在昭白骨的身上。
她本以爲犀鳳最後會說什麼,結果?他走了!
花想容落下一張臉,十分不開森地盯着昭白骨:“說吧,你到底做了什麼壞事連累我?坦白從嚴,抗拒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