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就叫她‘岑姑娘’”。”
南歌一聲令下,那些黑衣人夥同儲仲尼一起消失在園內。
“趙玄胤,你這是什麼意思?”不給和離書,直接從稱呼上劃清界限,岑樂瑾不禁冷笑,“好一個冷麪王爺,連下半身都捂不熱的負心漢。”
“阮巡,看着她。”
南歌不顧身上有多難受,仍是面色凝重地不皺一個眉頭不眨一個眼睛,意氣風發地在她面前離開。
“憑什麼,你想睡就睡了,我還不可以走?”
岑樂瑾在身後無盡地看着一方天地,突然覺得人生不過如此,悲涼又落寞。
“憑你,是我的人。”
擲地有聲,聽來竟是百般諷刺。
“可你,不是我的。”岑樂瑾失落的語氣南歌這輩子都難以忘卻。
是第一次,趙玄胤心裡陣陣絞痛;
是第一次,趙玄胤頓覺慌亂如麻;
是第一次,趙玄胤開始挽回殘局。
“瑾兒,其實……”
南歌猶豫了很久,打算回去再同她好好交談片刻,不想他剛轉過身的時候,她卻是頭也不回地回了裡屋。
一個單薄寂寥的背影,孤獨又無助,南歌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我希望你懂我,爲什麼你偏不聽。
然而南歌心底的期盼倒和岑樂瑾不謀而合,她望着他不要因爲自己忘了本來的使命,該爲雙親討回的各項債務。
南歌,以後你若還想得起,但願你不會怨我吧。
成全,本來就是天下最難的事情,何況,還是要捨棄一些東西的。
“主子,就這樣……對夫人?”阮巡灰溜溜地爬起來跟上去探個究竟,呵,這態度三百六十度轉變都不止。
身爲貼身護衛,如同手足,他斷不可能熟視無睹。
“我的話沒聽見?”南歌特意高喝一聲,“岑,姑娘,要是再讓我聽到不該有的話,小心你們的舌頭!”
說罷,朔王趙玄胤揮着衣袖去了書房。
翌日,朔王夫婦撕破臉的消息很快傳到了齊國公府。
“什麼!她當真提出和離?“齊楓慌忙起身拉着傳信的探子,喜笑顏開地拉着不停追問。
“是又怎麼樣,你還當她真的會來尋你?”說話的是沁寕,一向最聽不得岑樂瑾的名字。
沁寕自詡出身顯赫樣貌脫俗,怎麼也能得他齊楓另眼相看,不想連圓房還是被人使計的。
“公主,你我不過是掛牌夫妻,還真趕鴨子上架管起我來了。”齊楓滿不在乎地說。
“你大可以試試,看看陛下是會幫你,還是站在我這邊。”
彼時的沁寕還不知道宮中早就變了樣,符半笙千里迢迢進宮的第二天,武烈溘然長逝。
只是太宗薨逝的消息,愣是被符半笙一己之力壓了足足三個月。以致傳遍雲京的時候,不光是齊連,哪怕保持中立的林御史也是震驚不已。
”什麼?新帝居然是符半笙!”
“符半笙居然是太宗遺失民間的皇子!”
“沒看出來啊,他長得可真像那個女人。”
“你胡說八道什麼?不怕被影衛聽了去割了舌頭……”
………
整個天朝對於竄出來的符半笙即位新帝倒是沒有一個人公然反抗。
呵,符半笙初覺這個生父權威一般人品一般,甚至口碑都快趕上惡劣。
新帝登基,依律朔王該進京的,可朔王府一直沒修好,南歌便以此爲由接連逃避。
又一年風花雪月,岑樂瑾來到望蓉園的第三個年頭,看不得屋裡一絲光線,見不得一點暖色。
“姑娘,您不出去走走嗎?”
侍奉岑樂瑾的婢女是新來的,無父無母,是被南歌逼着吞了毒藥才每日乖乖忠心照顧。
南歌認爲,他可以不在意她,可旁人尤其是下人絕不可以不尊重她。
可終歸是他太幼稚和輕敵了。
這個冬日的某天夜裡,武烈生前最後一批絕世高手悄悄潛入岑樂瑾房中,悄悄不留痕跡地下了****。
這毒,岑樂瑾次日就發現了。
只可惜,是世上再無解藥的般若蘿。
唯一的一棵解藥,恰恰在數年前綿山谷的火災中燒的枯萎不成樣子。
趁着某個黃昏,南歌剛從後山回來。
岑樂瑾打算執行爲全他君臨天下的最後一步:永遠地訣別。因爲只有恨和悔,才能讓這個男人對的起自己的父母的犧牲。
岑樂瑾不想看見他什麼都不做,一心一意鎖着她囚在這荒郊一生一世。
縱然符半笙成了皇帝,武烈做錯的事情、犯下的罪過,當然不可以輕易磨滅。
南歌此時並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思捕捉到秀色可餐的璧人真的執着於離開。
岑樂瑾:“王爺,放我走吧。”
她被軟禁整整兩年半,前後算上和他的婚姻,整整五年的夫妻關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南歌不解:“爲什麼?”
她要和離,他不同意;
她甘願不出房門,也不想見到他一面;
她一直都明白他不曾喜歡過別人,只是在某些事情上他不夠堅持。
岑樂瑾緩緩道,“強扭的瓜不甜。”
南歌:“我啃起來不酸。”
岑樂瑾:我倒是覺得有點澀。”
南歌恍惚,“你,喜歡別人?”
這三十個月裡,南歌一直都沒想過岑樂瑾是不是不單單隻喜歡他一人,或者其實心上人另有他人。
可又一想,哪裡會有女兒家不要名分只想留在一個人蛇女,這不是愛是什麼。
岑樂瑾遲疑了半晌,生平第一次對他撒了謊,“對,我喜歡齊楓。”
符半笙既然親口承認齊國公府是她最後的避風港,這個時候不搬出來更待何時。
南歌攥緊了拳頭,咬着牙說道:“來人!收拾好岑姑娘的衣物,連人一塊兒送去齊國公府上!”
只見岑樂瑾離開的時候,嘴角掛着笑意,特意又塞給阮巡一個錦囊,囑咐道,多謝阮大哥的多番照拂,若還能再見,樂瑾必當重謝。
阮巡問,這錦囊是——
岑樂瑾閉口不談,只是笑着看向天空,揮一揮衣袖,便上了馬車。
第三年開春的時候,阮巡和南歌一併練劍回來的時候,無意間看到池塘綻放的睡蓮。
南歌有點納悶:長公主在暗示我什麼?
阮巡這個時候纔想起,岑樂瑾交給自己的錦囊上繡着的恰是荷花,趕緊從懷裡掏出來給他。
“這什麼?”南歌不知道岑樂瑾會繡東西,還以爲是阮巡偷偷帶情書之類的,一手扔在了地上。
紫色的鳶尾花從裡頭掉了出來……
南歌大驚,是她留的東西!
一封簡短的情書——
南歌,見字如面。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想來我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請不要哭泣,因爲你真的不配。
我愛你,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淪陷了;可你,是個不知情爲何物的傢伙。
誒,哪有什麼辦法,我就是很想賴着你,哪怕是拿生命去交換。
可惜這一次,我真的沒機會了。
趙玄胤,如果你記得,請把這花和你的陵寢埋在一起吧,也算是圓了我的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