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他們去吧!”這是龍八手下巴不得聽到的一句話。
有這道命令,他們就可以不需要拼命了。
他們都聽過王小石的威名,更何況就在剛纔,王小石一出手已傷了他們的主人和相爺手上的一大高手了。
他們當然不以爲自己有比多指頭陀更厲害的武功。
所以他們停手得比下令他們動手時還快。
王小石似並不意外。
他示意樑阿牛和蔡追貓,護着王天六、王紫萍、孫魚離開。
樑阿牛對孫魚也同在受保護之列,很是不以爲然。
王小石用眼色示意堅持。
樑阿牛不敢違抗,雖然他甚厭惡孫魚這個人、這種人!
多指頭陀不忘炫示自己遭受挫敗後的功勞,“還說不是他召來的,你們看王小石這般護着他,分明是內奸!好在給灑家一指戳穿!”
王小石道:“他不像你。他跟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多指頭陀道:“你會爲一個跟你全無關係的人拼命,挨刀子流血流汗嗎!你救的也不過是你親人,孫魚會是你的對頭?哈!哈哈!”
王小石知道解說無益,道:“你們囚禁我家人的事,我問清楚,要是曾遭你們施虐,這事還沒了!”
龍八氣咻咻地道:“王小石,小王八蛋,我放你一馬,饒你們不殺,你還敢這般放肆!”
王小石臉色一整,酷然道:“是你放我?還是被迫放人自保?你自己心裡清楚。這件事不管是誰主使的,你告訴他,我不會放過他!”
龍八氣得一張臉又藍又紫,只跳着腳尖戟指說:“你……你……你——”
“你”得了幾聲,王小石已押後行出了八爺莊。
王小石這頭才離開,多指頭陀那頭便低聲問龍八:“發生了什麼事?”
他當然知道龍八是不會輕易放過王小石的。
他自然想到龍八的決定是在被迫的情形下作出的。
“吳夜把守外面,發現‘四大名捕’中的冷血、鐵手已包圍了這兒,手上拿着刑部搜查令,要入屋提訊江湖人物王小石、樑阿牛、蔡追貓,並搜索失蹤良民王天六、王紫萍,說明要他們現身交差。吳夜先把他們穩住,進來通傳。”龍八悻悻然地道,“如果我們再打下去,非但收拾不了王小石,可能還把‘四大名捕’引入家裡來,那時逐之不去,尾大不掉,還發現其他相爺交待待在這兒的欽犯,那就大事不妙了,不如這次就讓他們走了算了。”
多指頭陀哼嘿道:“王小石果與四隻鷹爪子串通好了的。”
龍八鐵着臉,一面忍痛、一面忍怒道:“咱們這次大意掉失了白樓主的人質,卻怎麼交差是好?”
多指頭陀仍念念不忘自己那一“功”,“都是他信錯了人嘛!誰教他有個心腹出賣他!這教人怎麼防嘛!他錯在先,不幹咱們的事。”
龍八悶哼道:“說得也是。先給他一個反噬,是他手上的人搞得咱們亂了陣腳,雞犬不寧,怨不得咱們丟了人犯。”
“不過,”他嘆了一口氣又道,“此事不得張揚出去,而且,待會兒的貴賓,得要精密部署,否則,再要發生這種事,咱們有兩千個腦袋瓜子,也得給摘下來當球踢呢!”
鍾午替他傷處塗上金創藥,一陣痛入心脾,龍八強忍住慘嚎,保住了自己的顏面,卻在包紮好了之後一拳把無辜的鐘午打得飛跌出去。
這時,王小石已到龍八太爺的八爺莊外,鐵手、冷血等會上,大家會意點頭。(鐵手手上,還穩立着一隻鳥,正是乖乖,也向王小石擦翼磨嘴,算是跟他招呼。)又往神侯府走去,在痛苦街口,又會上了追命和“老天爺”何小河、“目爲之盲”樑色。
——樑色假扮王天六、何小河扮作王紫萍,由追命挾着他們故意追引白愁飛,果然使他沉不住氣,派人過來查探是否人質已然走脫,王小石銜尾追蹤,果然救出了老爹和姊姊。
這是無情和王小石之計。
——但至少還得需要最少五名輕功絕佳的人!
他們雖然設計了這個“機會”,但這“機會”一定要有“翅膀”,始得進行,這“翅膀”就是要幾個輕功好的人才能辦。
白愁飛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的輕功極高,幸好他輕功再高,也斷高不過追命。
故意顯示已救出人質引白愁飛窮追使之沉不住氣的主力,就由追命去擔當。
冒充王天六、王紫萍的人輕身功夫也要好——至少,不能給白愁飛追上,而且,又得要假裝完全給追命挾行但又不能真的拖累了追命的身法才能稱職。
幸好樑色是“太平門”的人,他半路改拜花枯發門下。“太平門”一向善於輕功,不管逃跑還是逃亡,都是他們的專職、擅長。
何小河亦長於輕功提縱術。她出身青樓,又當過戲子,這等半唱戲半輕身的事,她也遊刃有餘。
另外兩名輕功高手,是協助王小石去追蹤孫魚。
——要不給孫魚發現,且隨王小石潛入敵方重地,輕功不好是絕不能勝任的。
樑阿牛外號“用手走路”——用手走路都比別人用腳的快,當然在輕身功夫上有相當造詣了。
蔡追貓在“發夢二黨”中十分膽怯,別無所長,但從小就是喜歡追貓趕狗抓耗子,所以身法十分要得,有事之際,大禍臨頭,他跑起來也比人快,原先他的名字爲“建祥”,後大家只稱他爲“追貓”,這當然名實相符。
這些人都是這次“機會”中的“翼”,有了他們,人質就插翅可飛了。
大家聚合在一起,都很慶幸,這次行動十分成功。
王小石這才垂淚叩見王天六,又向王紫萍擁泣不已,噓寒問暖,請安求責。
玉紫萍笑啐他道:“我還以爲你全變了樣,見面冷得殭屍也似的,發達了認不得老爹老姊了。”
王小石這才說出他的苦衷原由:
“我一見你們,心頭狂喜,心都碎了,但大敵當前,亂不得,要專神以對,才能把親人救出生天。我是強制着不變色不心亂,其實心可慌,手可不軟呢。我見着爹爹、姊姊,宛似再世爲人,卻迄今未叩安問好,簡直禽獸不如,請爹爹責打垂詈吧!”
王天六聽得明白一半、不明白一半,反正他無所謂,只知他兒子連名動天下的“四大名捕”也有這般交情,他已很開心了,只說:“現在沒事就好了。我還以爲你大逆不道呢。要是你不孝不忠,把我這老骨頭救出來了,也隻眼冤!”
王紫萍卻已跟何小河、蔡追貓、樑阿牛這幹人打成一片,三姑他們的六婆,四處進行八卦了。
王小石進而拜謝追命、鐵手、冷血的大恩。
追命引發白愁飛的錯誤舉措,自是功不可沒,但鐵手、冷血及時取得搜查令牌,包圍八爺莊,一旦接到了乖乖報訊,即擺出不惜與龍八系統決一死戰的姿態,是王小石和他的親友能安全離開八爺莊的重大關鍵。
三捕都認爲:爲所當爲,不必掛齒。只惜聽得深記洞窟內還囚着一羣可能是仁人志士的受屈蒙冤人犯,很希望有日能拯救這些可憐的人。
王小石卻覺得自己欠下了一個大大的——情。
他希望來日有報答的機會。
三個捕頭都說這只是秉公行事,談答謝反而把他們給小覷了。
王小石卻問起何以不見無情出現——此計無情是策劃者,他雖行動不便,不能出面,但實居首功。
追命只說:“大師兄去處理一些重要的突發事情,所以趕不過來,但他已知悉令尊、令姊平安,也十分忭喜。”
王小石聽出了一點蹊蹺,雙眉一展,“卻下知大捕頭辦的是什麼事?可用得着在下之處?”
冷血劍眉一揚,“大師兄的事,恐怕還是爲了你而辦的。”
王小石詫然,“卻不知是什麼事?”
鐵手淡淡截道:“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出了一點亂子。”
——連“四大名捕”之首無情都得驚動了的“一點亂子”,恐怕就算是“一點”也是一個好大好大好大的“點”了。
“那是什麼亂子?”王小石立時敏感起來了,“是不是跟我有關係?”
追命、鐵手對望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冷血道:“關係,是有一點。”
“什麼事?”王小石緊張了起來,他覺得氣氛很有點不尋常,“到底是什麼事,懇請相告,要是小石行爲有什麼偏差,也願請罰。”
鐵手點點頭,望向追命。
追命乾咳一聲,看着自己的腳尖,彷彿上面壓了一粒榴蓮。
鐵手乾咳了一聲,說:“那不是你的錯,只是……只是,你有兩位弟兄,一時衝動,做了一些惹了點麻煩的事……”
王小石宛如五里霧中,“兩位兄弟?麻煩事?怎麼回事?”
冷血道:“是唐寶牛和方恨少去暗殺一個人——”
他頓了頓,正要直把話說到底:
追命卻阻截道:“四師弟,這事體事關重大,還是等大師兄回來再行定奪吧——說不定,一切只是空穴來風呢。”
王小石看出了他們的神情。
一向辦大案氣定神閒,幹大事指揮若定的三名捕頭,都臉有憂色,甚爲不安,甚至浮躁緊張——到底唐、方二人惹了些什麼不得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