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多公里的路程,卻用了近5個小時才趕到第一戶人家裡,巫自強完全沒有想到在離自己所居住的繁華都市僅僅300公里的地方,卻有着如此落後的地區。
這裡沒有盤山公路,只有一條既窄且陡,碎山石與黃土混合在一起的山路,時間長了,碎山石也已成了泥土,與黃土也僅是顏色上有所差別而已。巫自強的車只有停靠在山腳下,完全沒辦法進山。三人雖說都是青年人,走這種山路還是很費力的,張海濤陪吳玥來過兩次,對巫自強說:“強哥,我們今天如果要想趕回市區的話,最多隻能走訪一到兩戶人家,他們住戶與住戶之間相隔得非常遠,我們從這裡開始趕到第一家,最少還要走一個半小時的山路,去第二家再有半個小時,這個時候就得趕緊往回走了,否則天黑我們還沒下山的話,很容易出事。”
巫自強點頭道:“這個我明白。”看了看吳玥又說:“真不知道你當年是怎麼堅持下來的,你可真是一個好女孩!”
張海濤摟着吳玥說:“是啊,我家玥玥真的是我見過最善良的女孩,僅憑這份善良就值得我去疼她一輩子。”
吳玥偎在張海濤的懷裡,甜蜜地笑着。
三人相互扶持着走了2個小時才趕到第一戶人家,一家五口人全都在家,包括原本應該在上學的二妮,就是那個接受黃丹丹採訪的那個小姑娘,巫自強趕到的時候她正在織藤條。看見這三人,扔下手中的藤條一臉高興地向吳玥撲過來,摟住吳玥的腰就像見到了久別的親人一樣。吳玥撫摸着二妮的腦袋,女人天生的母性光輝洋溢在臉上。
二妮用家鄉話喊着屋裡的人出來,很快,家門口又出現了兩個人,經過介紹,這兩人人分別是二妮的母親和二哥。屋裡牀上還躺着倆,奶奶和父親,奶奶常年臥牀,基本上就算是在等死,其實60歲還不到。父親前幾年上山採藥摔斷了兩條腿,從此喪失了行動能力。二妮還有一個大哥在城裡工地上打工,也正是因爲家裡沒有了經濟來源,大哥16歲就進城打工去了。二哥今年剛14歲,準備明年也進城了,就算工地上不要,找一些別的工作先幹着,等工地上肯收的時候再去工地,掙錢應該會更多一些,一個月下來2000多塊是肯定沒問題的。
二妮今年12歲,很快,過不了幾年,她也將成爲民工大潮中的一員,肩負着與哥哥們一樣的重任,按時送錢回家,因爲家裡最後一個青年人已經進城了,就算是寄錢也只能是匯款,母親還得到山下的鎮上去取,一來一回就得大半天,家裡就沒人照顧了。用這些錢去生活,去治病,去延長親人們的性命。
哥倆賺的錢還得留一部分做自己的老婆本,想回黃山村找媳婦,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山裡的姑娘長大了一點都會和二妮一樣進城務工,沒有適齡的女青年會在山裡守着。娶媳婦就得娶山外面的,沒有錢,誰和你結婚?就算不用像城裡人一樣買房買車,可也總不能太寒酸,聘禮總是要下的,說句不好聽的話,有許多窮地方的人就指着女兒的聘禮來替自己的兒子張羅婚禮,這些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不足爲奇。
吳玥在這些山民的心目中地位顯然很高,城裡來的漂亮姑娘,教自己的孩子讀書,識字,還經常送孩子一些東西,無所圖,無所求,在這些山民的眼裡,吳玥幾乎是聖潔的。即便自己的孩子沒有一個因爲讀書而改變了命運,可是,他們知道這不能怪吳老師,吳老師與這些孩子們非親非故,放棄城裡那麼好的條件來到這裡受苦受累,淳樸的山民們是感激的,是尊敬的,因爲他們知道吳老師是善良的。
三人受到了二妮一家的熱烈歡迎,也正好在飯點兒上,二妮的母親執意要將掛在牆上的山雞燉了給三人做一頓好吃的。巫自強和張海濤連說不用,吳玥卻阻止了二人的推辭,欣然接受,並對二人說:“你們如果不吃二妮媽會不高興的。呵呵,是吧?二妮媽媽?”
二妮母親40剛出頭,長得卻像一個年近60的大媽,滿臉的褶子堆在一起笑着用家鄉話說:“踢雞踢雞踢雞,嘎子的樓。”
巫自強與張海濤聽不懂二妮媽在說什麼,用詢問的眼光看着吳玥,吳玥笑着解釋道:“呵呵呵,二妮媽媽說的是對呀對呀對呀,就是的囉。咯咯咯。”
巫自強與張海濤相視一笑,感嘆中國語言博大精深,就算精通全世界的語言也不一定能學全中國的方言。既然吳玥都說了,也就不再推辭,那就嘗一嘗地道的山雞肉吧。吳玥等二妮媽離開後小聲對二人說:“他們的山雞原本也是要賣的,我們走的時候丟些錢下來就好了,就當是我們買他們的這隻山雞不就行了嗎?還省得他們下山跑一趟呢。”
在這裡,兩個人男人唯吳玥馬首是瞻。二妮媽將雞清理好進鍋燉上,又抱出一個罈子,說了一堆連吳玥也聽不懂的話,二妮翻譯道:“這是我們家用山裡的果子釀的酒,好喝着呢,我媽說請你們嚐嚐。”
巫自強和張海濤這回學乖了,沒有推辭,大不了臨走的時候再丟些錢下來好了,大咧咧接過罈子,拍開泥封,頓時一股酒香混着果香飄滿了整間屋子,聞着就讓人覺得這酒又香又甜,連贊好酒。開飯了之後兩個男人連幹了兩碗,覺得這酒真是好,在城裡一輩子別想喝到。吳玥沒有喝,她晚上負責開車回去。
二妮媽見兩個男人豪氣干雲的連幹兩碗,又嘰裡咕嚕說了幾句話,二妮翻譯道:“我媽媽讓兩位叔叔慢慢喝,這酒喝着沒什麼,後勁可大呢,像你們這樣喝太容易醉了。”
巫自強和張海濤只以爲二妮媽是個婦道人家,酒量不好,當然覺得這酒後勁兒大,自己兩個大老爺們可都是酒精考驗的戰士,這酒入口甘甜,最多比紅酒勁大一點,兩個人將這一小罈子酒大約三斤左右分了完全沒問題,謝過二妮媽的好意提醒,放慢了點速度,就着山雞一口肉一口酒,吃喝了個痛快。
結果,兩個男人都醉了,而且醉得不省人事,這一覺,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七、八竿纔起來,又是昨天剛剛趕到二妮家的時間,彷彿昨天什麼也沒發生,從進二妮家開始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