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廣繞城中,農牧節上,劉備正在觀賞馬術比賽,一名士兵匆匆走了進來,在劉備耳邊低聲報告。劉備聞言,失手打碎了琉璃杯。
屏風後面,黃鶯聽到聲響,急忙遣人聞訊。劉備面無表情,低低的說了聲:“沒事”。接着,心神不定的觀看着表演。
衆官看在眼裡,憂上心頭。不約而同的得出了相似的結論:朝廷動向不明,看主公的表情,恐怕是不好的消息。
隨後,這場比賽顯得乏然無味,看臺上,主公劉備強顏歡笑的鼓着掌,衆官心不在焉的東張西望,大主母從不在這種場合中出現,二主母產後未久,不耐久坐,稍稍看過,迅速退場。場中的觀衆感染道衆官的心態,有氣無力的鼓着掌,氣氛頓時尷尬起來,枉費參賽者賣力的表演,場面仍是有氣無力的。
賽後,衆官齊集在議事大廳,等候劉備的出現。許久許久,劉備滿臉憂鬱的出現在大家面前:“各位,吳娥病重,我耽誤了點時間,我們現在開始吧。”
簡雍長身而齊,詢問道:“主公,出雲城的醫師怎麼說的?”
衆官都知道簡雍和大主母交情很好,於是悄然無聲的等待着主公的回答。
劉備緩緩的走到長桌邊,慢慢的坐了下來,答:“吳娥飽經戰亂,幾年來心情鬱結,一直纏mian於病榻,醫師說,怕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簡雍急忙道:“我去陪陪她。”
劉備點頭答應:“也好,這裡的事,我回頭再給你傳達,你去多陪陪她吧。”
等簡雍走出議事廳,劉備招呼衆官:“諸位,都坐下吧,洛陽來急報,各位聽聽。”
厲尉隨手取出信件,交給沮授。沮授急急撕開信皮,讀到:“京師叛亂……”
陡然間,沮授聲音小了下來,細細看了看信,沮授低沉的讀到:“京師叛亂,大將軍何進被宦官誅殺。盧公植取大將軍首級馳入大將軍營中,將吏吳匡張璋,且悲且憤,揮兵直指南宮;袁紹聞變,立遣從弟虎賁中郎將袁術,往助吳匡張璋。
宮門盡閉,中黃門持械守閤,嚴拒外兵,袁術等在外叫罵,迫令宮中交出張讓等人,好多時不見動靜,遂在青瑣門外縱火。火勢猛烈,照徹宮中。張讓等驚心,劫持太后與少帝陳留王,及宮省侍臣,從地道逃往北宮。
尚書盧公植,披甲執戈,率20護衛,在皇道守候,誅殺段熲,解救何太后。
是時,袁術吳匡張璋等,已攻入南宮,遍殺留守的諸太監,並從逆者樊陵許相,及大將軍兄弟,車騎將軍何苗。宮中之人,無論老少長幼,但看他頦下無須,盡行殺斃,接連殺至三千餘人;有幾個本非宦官,只因年輕須少,也被誤殺。皇宮之內,血流成河。”
大廳中一片靜寂,沮授帶着哭腔重複道:“皇宮之內,血流成河。”隨即,掩面而泣。
高堂隆接過信件,繼續讀到:“張讓段熲諸權閹,劫持少帝與陳留王出宮外,步出北門,夜走小平津;公卿將相無一相從,連傳國璽都不及攜取。到了夜半,才由尚書盧公植,及河南中部掾閔貢,相繼趕來,盧公拜見少帝后,斬殺諸閹奴獨張讓段珪,投水自盡。
盧公植與閔貢攙扶住少帝兄弟,覓路趨歸。天色昏暗,滿地荊棘,少帝與陳留王向在宮中長大,年齡尚稚……”
高堂隆讀到這裡,痛哭失聲,無法再讀下去,大廳中頓時哀號一片。
良久,國淵抹着眼淚,接過信件,繼續讀着:“少帝與陳留王向在宮中長大,年齡尚稚,雖是有人扶着,尚覺得步步爲難;幸有流螢三五成羣,透出微光,飛到身旁好似前來導引,因此尚見路影,躑躅南行。
約走數裡,路旁始有民家,門外置有板車,下有輪軸,閔貢瞧着,便令隨行士兵取車過來,請少帝兄弟,並坐車上,由步卒在後推輪,慢慢兒行到洛陽驛。
此刻,聽得驛中柝聲,已轉五更,天空中霧露迷濛,少帝等又皆睏倦,料難再行,才就驛舍中留宿。
俄頃天明,盧公植先起,叩見少帝,說手中有兵符一件,可以徵召洛水河邊青州商社300護衛前來護駕,家中有馬車一輛,可以讓少帝乘坐,他願意先回洛陽,召喚諸公卿來此迎駕。
少帝當然依議,盧公隨即辭去。閔貢以驛舍不便久留,也即動身,驛舍中只有兩馬,一馬請少帝獨坐,貢與陳留王共坐一馬,出舍南馳;方有朝中公卿,陸續趨到,扈駕同趨。
經過北邙山下,忽見旌旗蔽日,塵土沖天,前將軍董卓率大隊人馬到來,截住聖駕,百官統皆失色,少帝辯更覺驚慌,嚇得涕淚交流,不知所措。”
張飛關羽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大罵說:“董肥豬竟敢如此冒犯聖駕,大哥,給我2萬兵馬,我去斬了這個肥豬。”
徐庶詫異的問:“這封報告誰寫的,怎會寫得如此詳盡?”
劉備淡淡的回答:“盧公身邊的護衛,是我派去的,他們一直守在聖駕邊上。”
張飛看到劉備沒有回答他的話,暴喝道:“大哥,我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劉備冷冷的斥責道:“翼德,坐下,我自有主張。”
隨即,轉頭向徐庶吩咐道:“元直,你繼續讀”
徐庶拿起信件,讀到:“陳留王見帝有懼色,傳詔止董卓,並引董卓謁見少帝。帝驚魂未定,不能詳言,陳留王代帝撫慰董卓,並略述禍亂原因。董卓隨後請御駕還宮。
少帝還宮後,即日頒詔,大赦天下,改光熹年號爲昭寧,只傳國璽已經失去,查無下落。
另附:洛陽徹夜兵火,兵士衝擊青州商社,企圖劫掠,館舍多處被焚,因護衛均被盧公調走,青州商人被殺者三人,幸賴水上快船支援,擊退兵士。如今,青州護衛、商人撤入盧公府中安歇,等待主公命令。
王師(王越)率徒弟衛護聖駕,武館被兵火焚燬,徒衆300人赴難,王師不知去向,餘衆200人,撤至快船上,等候主公命令。”
徐庶唸到這,輕聲說:“完了。”
大廳中陷入久久的沉默。
一盞琉璃燈突然暴出一個燈花,打破了靜寂。劉備開口問:“元直,我軍有多少兵力?”
徐庶數着指頭,說:“我軍原有11個軍團,現在,臨淄守軍編爲11、12、13軍團,平原黃巾降兵編爲14、15、16、17軍團,泰山黃巾降兵又編成四個軍團,分爲21、22、23、24軍團。我軍現有22軍團,兵力7萬餘人,除去分駐各地的軍力,現在可以調動的軍團是近衛軍團和第六輔助軍團。”
“嗯,必須迅速收縮兵力,把去平原剿匪的8、9、10軍團調回廣繞,再抽調第14、15軍團回廣繞訓練,從泰山調回第23、24軍團;第一第二迅馳兵團,再加上第7軍團,從平陰城抽調回來,參加廣繞冬訓。平陰城,今年冬季由韓國第3、4、5、6軍團守備。
還有,告訴白羊部族首領瑞棟(書友色R推薦),他不是常說:天鷹部族有英雄尼滿,公牛部族有鬥士波爾斤,天馬部族有劉渾,就他們部族我不關心嗎。讓他親率3000白羊部族勇士,增援平陰城,接受樂進樂文謙的指揮。
另外,我們要從黃巾降族中挑選最身強力壯者2000人,各軍團再挑選強壯士官1000人,近衛軍團挑選強壯尉官士官500人,組成青州的鐵甲軍團,今年冬天苦練他們,爭取明年開春成軍”。
沮授插話說:“第五軍團移動緩慢,待在泰山也沒用,讓他們向平陰移動,今冬駐防平陰。”
不錯,泰山郡離洛陽太遠,一旦有事,恐怕第五軍團來不及運送到前線。駐紮平陰城,我軍隨時可以把他們裝船,運送到前線。劉備點頭,同意了沮授的建議。
“各位,董卓驕橫,即擁兵進入京師,必然想要獨攬大權。朝廷危難就在眼前,我等身爲臣子,請早作準備。諸位,拜託了。”劉備離席而起,雙膝跪地,向衆官深深叩首。
衆官慌亂的跪倒在地下,叩首還禮:“主公厚恩,吾等唯死以報。”
門外,一個聲音喊着:“急報。”
劉備豁然跳了起來,大喊:“傳”。
信使急步跑進,遞上兩封信函,沮授伸手接過,打開其中一封念道:“經過我軍平原剿匪,平原郡不降黃巾竄入冀州,與冀州黃巾合兵三十萬北上,企圖與黑山軍張燕匯合,公孫瓚將軍引步騎二萬出幽州,以5000白馬義從爲主力衝擊敵陣,大破黃巾於黃河故道,繳獲黃巾輜重數萬輛車。”
“這個公孫大哥,真是耐不住寂寞呀”劉備搖頭晃腦的慨嘆說:“不過,幾年的休生養息,公孫大哥的勢力也強大起來了,此一戰,確定了公孫大哥在幽州說一不二的地位。好。”
《後漢書》稱這一戰爲“鮮血丹水”,30萬黃巾僅餘活口七萬餘人,殘餘黃巾再次退入平原郡,由於無法找到補給,冬天來臨後更加艱難,於當年十二月不得已乞降。至此,轟轟烈烈的黃巾起義雲消霧散,一番戰鬥,黃巾軍沒有實現自己做皇帝的願望(所謂“黃天當立”),只是爲大地添了無數的孤墳野骨。中原大地一片荒蕪,十室九空,千里無人煙,殘餘的黃巾盜匪紛紛找人投靠,做起了他們曾經憎恨,曾經反對過的官吏。當然,他們也順便拿起了武器,欺壓起了百姓。
劉備拿起信件,心猶不甘的念道:“繳獲黃巾輜重數萬輛車。哼哼,別人打黃巾都是掙錢的,爲什麼我打黃巾,不僅不掙錢,打完了還得養活他們。問問平原的於毒,他投降時爲什麼沒交出輜重,不投降的黃巾帶走全部輜重,他倒好,兩手空空找我養活。”
沮授急忙勸止:“主公,不可。主公待人已誠,所以於毒將軍雖桀驁不順,也願意歸降主公。其手下或有不從,就算是於毒將軍把糧草輜重都送於他們,作爲分手的情誼,也沒什麼。離去之人皆有二心,願留的都是對主公信任之人。於毒,大將也,以數萬輛車輜重換取一員大將及數十萬黃巾部從忠心。主公反而應該欣喜。”
“敗家子,都是敗家子”劉備暗自嘀咕着,面上卻不得不做出一付接受建議的欣然表情:“都覺得花費點錢糧換取人口是值得地,也不看看,一進一出要損失多少?天下大亂就要開始,我們有多少錢糧可以浪費?”
劉備擡起頭來,怒氣衝衝的命令:“另一封信函說的什麼,念。”
沮授翻開信函,唸到:“朝廷詔命,使司徒黃琬爲太尉,司空楊彪爲司徒,荀爽受命爲平原相、尚書韓馥爲冀州牧、侍中劉岱爲兗州刺史、孔伷爲豫州刺史、張邈爲陳留太守、張諮爲南陽太守、焦和爲青州刺史、騎都尉鮑信爲泰山太守。
徵召蔡邕爲祭酒,傳令泰山郡守,即可催促蔡邕上路。”
“荀爽受命爲平原相”,劉備站起身來,不悅的說:“平原相不是符皓(田豐)嗎,我軍剛剛平定平原,朝廷問也不問,就想換相,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吧。”
沮授翻弄着信函,解釋說:“這數人皆非董卓親舊,得放外任,總算是推賢進士。董卓看來對主公還是有所顧忌,焦和只任命爲青州刺史,不是州牧。刺史無任命郡守的權力。青州各郡下級官員均是主公任命,除北海外,各地郡守也出自主公之手。焦和,據聞此人是清談干政,朝令夕改的人物。讓這樣的人物控制青州,青州有難矣。如今各郡守都在此,各位,表個態吧。”
不等各位說話,沮授首先補充說:“我先領個頭吧,我掛名東萊太守,一天都沒去過東萊,今日會後我即可回東萊召集屬官,告訴他們:朝廷新任命的是刺史不是州牧,所以無權罷免各地官吏,他們任命出自主公,最好看清當前形勢,繼續聽從主公號令。”
國淵拱手致禮,說:“樂安百姓皆由主公活命,我願替樂安羣吏保證,繼續聽從主公號令。”
高堂隆請咳一聲,頓時廳內一片靜寂,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這位大首相說話。
“我隨主公多年,我明白主公的心意”高堂隆開口說:“青州還是朝廷的青州,只是漢政糜爛至今,已無力迴天。主公意圖借青州試驗另一套治國之術,並期望以此兼濟天下。如今,天下久亂未定,青州儲備着財力物力,此乃救國之資也,決不能准許貪官污吏禍害。
諸位,舊皇已逝,新皇登基,萬象更新,以主公之才,即將鵬飛萬里。各位都是主公挑選的治天下之人,望各位爲主公看護好治理天下的本錢——那就是我們的律法和青州行政法則”。
衆官起身,一齊宣誓道:“我等願聽從主公號令。”
高堂隆嚴厲的補充說:“自今日起,主公停用青州別駕印綬,改用白書‘劉玄德印’,回頭我把印鑑交給每一位官員,凡我青州官吏,見印鑑不從者,視爲叛逆;官府條令,若無加蓋主公印綬,諸官私自執行者,視爲叛逆;調兵令符,必須出自主公之手,無主公令符私自出一兵一卒者,視爲叛逆;我們將依律法懲處叛逆。”
衆官齊呼:“諾”。
沮授淡然的解釋說:“新刺史來後,若還讓主公主政,青州一切照舊。否則,讓他在臨淄城中發號施令吧。各地郡縣看好自己的官員、士兵。”
劉備似乎陷入沉思中,毫不在意大家的商討,廳內沉寂了良久,劉備方思索着說:“奇怪,徵召蔡邕爲祭酒,爲什麼要泰山郡守催促他上路呢?”
劉備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道:“壞了,蔡邕得罪宦官,不就是躲在泰山望族羊道的家中嗎?幾年來,我忙忙碌碌的治理青州,幾乎馬不停蹄巡查遍青州各地,怎麼就忘了蒐羅泰山郡的人才。”
蔡昭姬(蔡文姬)出嫁才一年,丈夫衛仲道咯血而死。衛家的人嫌她剋死了丈夫,當時才高氣傲的蔡昭姬不顧父親的反對,毅然回到孃家。那,不是也躲在泰山郡嗎?
董卓遷都長安,就是明年的事,蔡昭姬被匈奴掠去,大約是3年後的事,無論如何,不能讓蔡昭姬追隨蔡邕到洛陽。可董卓以朝廷的名義徵召蔡邕,該以什麼理由袒護呢?
思索許久,劉備站起身來,叮囑道:“各位,迎接新刺史的事情,全靠你們了。我要赴泰山郡泰安城,那裡有一個兵法大家,叫于禁。我在遊學時結識了他,于禁可是個練兵高手,我準備徵召他爲齊國郡越騎校尉。
召回各縣富裕兵力後,我們手中有11個軍團機動,加上近衛軍團和輔助軍團,我們的機動兵力達到4萬餘人。我準備徵召于禁,來爲我們訓練鄉勇。這樣,一旦有戰事,我們就可以動員民間武力應付了。”
沮授瞭然的幫襯說:“還望主公順便在蔡邕上京之前,拜訪一下他。看看他對我們青州有何建議。”
劉備默然無語,歷史上,董卓追迫蔡邕甚急,鮑信初任泰山郡守,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已是歡欣鼓舞,估計,不會爲一個人得罪朝廷。
果然,數日後,劉備怏怏的返回了廣繞。董卓迫令蔡邕就道,不等劉備進入泰山,蔡邕已舉家搬走。青州採取逼黃巾入泰山的策略後,泰安郡殘破,于禁舉家遷入陳留。荀爽行至宛陵,又被調回洛陽,遷官光祿勳,三日後拜爲司空。
不好的消息接連傳來,失去有用之人後,無用之人反而來了,焦和徘徊在青州邊界,等待准許進入青州。據報,他隨身帶來兩名官吏:北海人王修、濟北人顏斐。看來,這兩人是來給焦和當屬官的。
歷史上,焦和不是任命後半年才遲遲上任的嗎?怎麼現在這般着急。劉備懊惱的看着急報,心中盤算着:下手走了,早早平定了青州黃巾,青州的安定和富裕肯定吸引了不少貪婪之人。
“發給他通行令牌,准許他進入青州。”劉備煩躁的下令。
大司刑王烈詢問:“據報,焦和身邊還有許多前青州士紳,黃金亂起時,這些青州士紳逃往洛陽避難,如今他們的土地已被分給有軍功之人,這些士紳準備追隨焦和,討回他們的土地。是否也放這些士紳入境?”
“放他們進來”,高堂隆建議說:“與其讓他們在境外吵鬧,不如讓他們進來,看看他們怎麼吵。”
王烈苦着臉,說:“若因此引發田產糾紛,怎麼辦。”
劉備一擺手,輕蔑的說:“將士們百戰餘生獲得的土地,他們要拿走,可以,我們尊重個人財產,讓他們拿錢來贖。支付我們的軍費,維持治安費,我們還給他們土地。在此之前,誰敢侵佔將士們的土地,讓他們來吧。告訴將士們、青州功民們,他們有權利保護自己的家園。若是將士們連保衛自己家園的膽量也沒有,活該丟掉土地。”
接到劉備的通行令後,焦和一行浩浩蕩蕩進入青州,與此同時,在冀州被公孫瓚擊敗的黃巾殘餘,一路敗退進入平原郡。
得到黃巾殘餘入境的消息,焦和等人不敢在高唐津停留,惶惶直奔漯陰。一路上,只見濟南郡大軍自漯陰南方而來,平原郡大軍自漯陰西而來,樂安守軍進駐漯沃城,對黃巾殘餘形成了三面包圍的姿態。
焦和見到這番情景,感慨的對身邊人說:“叔治(王修),看來劉玄德治理青州,也不是一無可取。以平原一郡之力想要剿滅入境黃巾,難矣。而各郡合兵剿匪,到是一個防止殘匪流竄的好方法。”
王修從鼻子中發出哼的一聲,不屑的說:“劉備,一武夫而已。當其未發跡時,依靠販席織履謀生,發跡之後,盤剝吏民豪強,無所不用其極也。可惜,明公手下沒有一員大將,否則,哼哼……”
顏斐在旁勸解道:“叔治(王修)兄,劉備,將才也。其從軍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取,手下虎狼成羣,若悍然逐之,我怕青州不穩。”
王修胸有成竹的回答:“我等見機而行。”
此時,隨行的一名鄉紳諂媚的笑着,湊近焦和說:“明公,我昔日的產業,就在漯陰城郊。明公看,是不是給我一份文書,好讓我趕走那些泥腿子。嘿嘿,等我收回財產後,正好在漯陰城好好接待明公。”
焦和慈祥的詢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鄉紳連連做着揖,回答:“小人名叫蓋瑞。”
焦和轉臉看着王修,王修點頭,說:“嗯,蓋瑞,我這就給你書寫文書,你去吧。”
轉臉向着焦和,王修低低的解釋說:“我等正好藉此試探劉備。”
焦和恍然,立即催促說:“快點,我等進城,等待消息。”
漯陰城門,守門士兵一見這一行人,大怒,呵斥說:“下轎!自此往東,已入青州,青州大地,禁止人騎在人上。各位可到驛所換乘車馬,不準再坐轎子。”
王修越衆而出,琅聲答道:“青州不準人騎在人上,不準乘轎——現在準了。此位是青州新刺史焦和大人,從此之後,准許青州乘轎。大人在此,還不跪下。”
守門士兵遲疑不前,稍後,城門尉排衆而出,大聲問:“大人署理青州,可有公文?”
王修得意地拿出朝廷頒佈的誥命,晃盪着說:“這是朝廷誥命,想看看嗎?我量你們也不認得。”
城門尉劈手奪過公文,回答:“我是主公親命漯陰城門尉、青州攻民。若不通過青州官府考覈,如何擔任尉官?”
王修冷冷的看着城門尉,只見他顛來倒去看着公文,滿頭大汗。
“你把公文拿倒了”,王修譏諷的說。
城門尉惱羞成怒,解釋說:“這些字,單個的我都認識,怎麼放在一起,我就不知道說啥來。”
只通過掃盲的人,當然不會知道那文縐縐的公文說的什麼意思。劉備自己讀書不多,又常和商人、士兵打交道。下的命令簡潔明瞭,不喜歡引經據典。所以手下官員投其所好,來往公文以簡單爲美。城門尉作爲小官,那看過這樣華麗空洞的“美文”。
王修伸手討要文書,解氣地問:“如何,你看了這誥命,有何想法?”
城門尉臉色一沉,老實的回答:“文書我看不懂,不過……”
城門尉拖着長腔,向周圍的士兵打着手勢。城門守兵見到手勢後,立即刀劍出鞘,包圍了焦和一行。此時,城門尉方放緩了嗓門,補充說:“這文書上沒有蓋我家劉大人的印綬,在青州,這公文無效。”
焦和暴怒,大聲斥責說:“混蛋,朝廷的誥命上也要加蓋你家大人的印綬,造反了你。”
城門尉一晃腦袋,執拗的說:“公文我看不懂,上面又沒有我家大人印綬。說,你們是怎麼混進青州的,若不講明,你們就是奸細,我等格殺勿論。”
城門守卒裡馬上傳出了一陣嗡嗡聲:“奸細——軍功呀。”立刻,所有守卒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用惡狼般的眼神打量着焦和的隊伍,躍躍欲試。
“且慢”,顏斐手中晃着一封文件,推開衆人走到了隊前:“這是玄德公大人開的通行令函。各位,我等不是奸細。”
城門尉仔細打量着通行令函,點頭說:“這我看得懂,果然是我家大人的令函,收起刀槍。”
一陣嘩啦啦的響聲,城門尉嘟囔着:“有通行令不早拿出來,拿那個看不懂的文書,捉弄誰。”隨即,大聲命令:“立正,致禮。”
焦和臉色陰沉,揮手對轎伕說:“進城。”
轎伕未動,焦和大怒,呵斥說:“快點進城。”
城門尉保持立正姿勢,大聲說:“大人,城門守兵尚未放行,轎伕不會走的”。
王修氣憤已極,跺着腳。責問:“既有你家大人通行令,爲何還不放行?”
城門尉大聲回答:“請諸位下轎。我家大人有令:青州百姓只能向當今聖上,尊敬的逝者,以及神靈屈膝。青州大地沒有奴隸,任何人不得騎在別人上頭,逍遙自在。青州官吏當以百姓爲重,禁止奴使百姓。諸位,青州沒有下跪者,青州禁止人騎人,請諸位下轎。”
焦和嘴脣哆嗦,惡狠狠的說:“大逆不道……爲官上任,不坐官轎坐什麼,劉玄德,意圖和天下官吏爲敵嗎”。
城門尉嚴肅的回答:“青州律法嚴酷,隨我家大人觸犯刑律,也許依律法懲處。諸位大人,我乃城門小吏,不敢不尊律法。諸位大人可以退下去,考慮考慮,官轎決不能進城。”
嚴格的說,劉備並沒有明確下令“青州禁止乘轎”。做事陰沉,老謀深算的劉備不會這樣冒天下之大不韙。只是,在聚會時偶爾一說而已(他故意的)。作爲去奴化教育的一種方式,劉備不贊成人騎在人上——坐轎。然而,當時在場的青州退役軍人組織首領張世平,敏銳的感覺到其中的商機(他暗示的),所以藉機大力推廣“青州禁止乘轎”的策略。
青州禁止乘轎,所有來往的客商官吏就必須到驛所更換車馬。驛所都由青州功民會所控制,其制式馬車都是從青州退役軍人組織屬下的商社採購。青州用車馬的人多了,馬車的銷售就上漲,青州兵士退役後,所獲得退役金就豐厚。退役後的士兵,進入公民功所謀生也容易。
在漢代,駕車之術是君子六藝中的一個,尤其是駕駛四輪馬車。而古代,爲人駕車作爲御者,也是一種特殊的榮耀。青州士兵退役後,多數進入驛館謀生——作爲傭兵(保鏢)、作爲御者。所以,身爲此項政策的受益者,青州各地士兵在嚐到甜頭後,自然不遺餘力的執行這項政策。
政治的奧妙就是:找出每項政策的受益者,讓他們來執行這項政策,他們自然會想出種種具體的洗腦方式。
漯陰館驛,焦和臉色不悅地看着王修和顏斐,說:“劉備控制下層官吏的手法,真是令人驚奇,小小的一個城門尉,竟然蔑視朝廷誥命。非劉備命令不尊,如此,青州大事難爲呀。”
王修皺眉,應和道:“明公,我們等蓋瑞回來再說,我倒要看看,劉備如何控制鄉縣。”
此刻,京師洛陽,董卓入京後兼併了何進兄弟所領部曲,由此,謀圖廢立皇帝之心愈加熱烈。朝堂上,董卓提出了廢立皇帝的主張。中軍校尉袁紹昂然駁斥說:“漢家君臨天下,已有四百餘年,恩澤深厚,兆民仰戴;當今聖上正值幼年,不曾有大的過失宣聞天下,公欲廢嫡立庶,恐衆心未服,還請三思!”
董卓勃然大怒,道:“天下諸事操之我手,我欲廢立,誰敢不從?”
袁紹答道:“朝廷豈無公卿?公亦不宜專斷。”
董卓聞言愈怒,拔劍吼道:“豎子敢爾!豈謂我刀不利乎?”
袁紹奮然回答:“天下豈獨董公有刀嗎?汝劍利,吾劍未嘗不利!”兩個在筵上對敵。袁紹一面說,一面橫引佩刀,作揖而出。
出了宮門,袁紹冒出一頭冷汗,匆匆催馬跑至洛陽東門,解去印綬,懸掛門首,當即跨馬加鞭,奔向長子袁譚執掌的冀州渤海郡。
董卓再次詢問諸卿廢立之事,前武猛都尉、現執金吾(京師治安最高長官)丁原大聲斥責:“你是何人,敢說如此大話?現今天子乃先帝嫡子,並無過失,何得妄議廢立!汝欲爲篡逆耶?”
董卓見到反對者接二連三,怒叱說:“順我者生,逆我者死!”遂掣佩劍欲斬丁原。恰在此時,董卓女婿李儒看見丁原背後一人,生得器宇軒昂,威風凜凜,手執方天畫戟,躍躍欲試。李儒急忙勸道:“此事先放放,我等來日在商討未遲。”
朝堂之上,衆人勸解丁原上馬而去,隨即,衆人乘機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