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這時,管寧的聲音從身後飄了過來:“玄德,什麼人能讓你赤履相迎,昔日周公握髮吐脯,不過如此啊”。
我們回身一看,這位管大賢人不知什麼時候已起牀更衣,正站在過道中向我們微笑,見到田沮兩位,立即一喜:“看來,今後我可以和兩位朝夕探討了。”
田沮二位連聲說不敢,直起身子。
田豐隨即不悅的對沮授說:“沮兄棄我而去,也不相告一聲,實在是太不仁義了。”
沮授聞此,不好說什麼,馬上尷尬的笑了。
回到房中時,田疇已熬不住睏意,身靠在几案上昏睡過去。我馬上擺手示意大家別出聲,輕手輕腳的把田疇抱上牀去,蓋上衣被。
然後,躡手躡腳的走回門口,壓低嗓門對大家說:“子泰徹夜未眠,累了,我們到別的房間去談,不要吵醒他。”
沮授田豐兩人感動的熱淚盈眶,納頭拜下,低聲對我說:“主公待手下真是仁德,我等敢不效死力而。”
我壓低嗓門說:“快起快起,我們到別處去談”。
休整兩日後,我們一行人上路。不幾日,我們到了鉅鹿,遙指着鉅鹿城,我對田豐說:“符皓,你的家眷可在城中。”
田豐露出複雜的表情,說:“我接受韓冀州徵辟後,已把家眷遷往渤海郡。”
噢,我點點頭,恍然大悟。難怪歷史上記載田豐,都說他是鉅鹿人或者渤海郡人,原來他家鄉果然是兩個地方。
指着這鉅鹿城,我故意用輕描淡寫的口氣說:“田兄居住在鉅鹿,大賢良師張角這個人怎麼樣?”
田豐一驚,問道:“主公可是已猜到什麼,當日我正是因爲此人才遷居家小。”
指着那大路上絡繹不絕的頭扎黃巾的人,田豐又說:“此人結黨聚衆,門徒已過三十六萬,平日裡嘯居鄉里,連同中官(宦官),其意難測啊。”
我點點頭,說:“這個人背後既有朝廷高官撐腰,我們不可亂說,否則必惹來大禍。不過,以田兄看來,此人何時會反?”
田豐毫不猶豫的說:“我看此人結黨數十萬,必不是安心做富家翁的人,遲則五年,早則三年,必舉旗造反。”
沮授立刻想起了我昨晚的話,脫口而出:“明年?”
我心情沉重的點頭回答:“明年。”
管寧馬上建議:“如此匪人,我們避之唯恐不及,不如我們繞城而走,速速離開這裡。”
“不錯,我們在此停留過久,你看”,我遙指着一個正向我們跑來的黃巾男,說:“大賢良師派人來查詢我們了。”
“快走”,田豐也贊同道,我們迅速打馬奔去,身後,留下一路煙塵和那名驚愕的黃巾男。
一路行來,我們毫不停留,直奔此行的目的地——穎川。
此刻,又要與文士見面,我不方便出頭,所以我們又恢復了以管寧爲主的隊形,由管寧出頭找名士訪談。而我既然有了沮授田豐,對其他名士的興趣大大降低。商議之下,我決定趁此良機,派人去洛陽問候王越,順便與我派去服侍他的弟子聯繫上,打聽一下朝廷近日的動態。
兩天後,我安排妥當,田疇帶管亥與30名士卒動身前往洛陽,他身攜兩箱美酒,一些黃金珠寶。兩箱美酒每箱12瓶,箱內美酒每種4瓶,其中一箱準備送與宦官左豐。其餘的我讓田疇都送與王越,由他決定該打點誰。
人走了,我自由了。我隨心所欲的在這個歷史名城中閒逛,探究它人傑地靈的原因。
穎上多名士,往來無白衣。此地靠近漢朝都城洛陽,文人高官常常來此講學,有一點才能的人也故意遷來此地,辦學授徒,希望自己的名聲傳揚於朝堂之上,藉此獲得高官厚祿。漸漸的,這個地方成了一個學術城,學館學社鱗次櫛比,街頭上行走的人中,真是很少能找見一個文盲。
我看着這些來往的文士,垂涎欲滴。要是我能把他們全綁架到出雲城該多好。要知道,中國漢字難懂難記,培養一個人完全識字需要八年,到初中文化水平才行,這些才子,別人不知培養了多少年,便宜曹操不如便宜我啊。
轉念一想,培養一個人容易,改造一個人難。這些人受教育多年,思維已經定型,我所作所爲在他們眼裡,恐怕是太離經叛道了。那像我們城中自孤苦無依的流民中培養出的學子,總是認定我們所作的是正確,能認真的把我們的主張貫徹下去。
唉,罷了罷了,回房休息。
我意興頓失,懶洋洋的回到客棧。此刻,管寧沮授等人還沒有返回。百無聊賴的我抓住一名經過的侍從問:“今日誰在護送管大人?”
侍衛弓身施禮後回答:“是第一排第三班的弟兄。”
我再問:“他們到那去了,你知道嗎?”
侍衛答:“小人知道,他們曾借了田疇大人的棋盤,說今日在穎川書院下棋。”
噢,穎川書院,那時荀彧荀攸叔侄所在的書院,我現在很無聊唉,看看去?
我懶洋洋的說:“既然他們下圍棋賭勝,豈能沒有獎品,不如我們送獎品去?”
這位出雲城出身的侍從心有同感的說:“看着他們比賽,我們又不能在旁下賭注,實在令人心癢。”
我忍無可忍,一腳踢去:“混蛋,這是在穎川又不是在出雲城,豈能聚衆賭博。快去,把三種美酒每樣拿一瓶,我們給他們送賭注去。”
轉身衝入房中,我把水晶琉璃熊羆杯翻了出,揣在懷裡。可惜,出門時我只帶了一隻杯子,否則,在我的房中,召集管寧沮授等人開個Party也不錯,這樣的美酒,只有放到水晶杯中才能顯出它的色澤不凡。
等我到達穎川書院時,才知道棋局擺放在後院小亭中。在書院學子的引領下,我到達後院時,管寧與荀彧的棋已下到中盤,我們的腳步驚醒了沉迷在棋局的人,在衆人的注視中,我帶兩個侍從昂然走入亭內。
看到我走來,站在管寧身旁的田豐敲了一下管寧的肩膀,驚醒了陷入沉思中的管大賢人,管大賢人起身時,用右肩一撞沮授,又把沮授的目光從棋盤中移開。三人起身,恭恭敬敬的向我施禮,口稱“主公”。
我明白,管寧沮授等人對我多日的懶散早有不滿,如果不是考慮到我母喪在身,見這些仕子確有不便,恐怕他們早就抗議連連了。現在,我肯出來見這些仕子,他們當然抓緊機會,爲我造勢。
既如此,我就不客氣了。我儘量用這時代最瀟灑的姿勢,向管寧等人一揮手,示意他們別再行禮,同時開口詢問:“幼安此局,局勢如何?”
管寧老老實實的回答說:“不妥。”
我環顧四周,只見棋盤周圍,或坐或立,或依柱遠視,圍着不少名士,許多人還保持着定格的姿勢,指頭停在虛空。想來此前,他們必然在以指代棋,盤算着這棋局。可是現在,他們都在震驚——以管寧之大賢,尚稱此認爲主公,此何人也?
我低頭觀看棋局,果然,局勢不妥。管寧此人生行淡薄,開局時,大開大闕,頗有中國流的形勢,但一到中場拼殺,則步步退讓,因其不爭,中場大勢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