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光和七年六月初,穎川黃巾主力覆滅,皇甫嵩上表告捷,同時獻上張樑首級。
表章中,皇甫嵩將首功讓與朱儁,並言曹操與劉備均殺賊有功,其中劉備部將張飛生擒張樑,擊潰張樑部從。朝廷大喜,下詔封嵩爲都鄉侯,其餘人等隨後賞賜。皇甫嵩接到賞賜益加感奮,邀同朱儁曹操,進討汝南陳國諸賊。隨即,在陽翟徹底擊潰黃巾賊首波才。
皇甫嵩等再馳抵西華,與黃巾賊首彭脫大戰,彭脫未曾經過大敵,冒冒失失與嵩等接仗,交戰至一二時,已被嵩等搗破陣勢,紛紛潰散,嵩下令招降,賊多匍匐乞命,彭脫見不可支,奪路遁去;汝南陳國諸賊衆,俱至嵩營投誠,兩郡又平。此時,關羽抵達皇甫嵩大營,求皇甫嵩上表爲盧植辯白。
聞聽黃門索賄不成,誣陷盧植,皇甫嵩大怒,隨即在報捷表章中爲盧植辯護,言明多虧盧植遣劉備助戰,才能俘獲張樑,要求朝廷重新調查。表章寫好後,皇甫嵩派快馬送往洛陽,關羽一路跟隨,赴洛陽與我會合。
而我等跪足一個時辰後,隨即上馬追趕禁軍。
看來,我把禁軍嚇的不輕,他們行進的速度飛快,我一路快馬加鞭,但只到黃昏,纔在元城附近追上檻車。
聽到身後一連串馬蹄聲時,禁軍們駐足眺望,當看清是我們追來,禁軍們先是大恐,甚至有四散逃跑的兆頭,等到我們走近檻車,禁軍們見到這隊伍只有13人時,200禁軍目露兇光,手持刀槍圍攏而上。
盧植見情形不對,大聲喝止:“別亂動,都回來,你們這些人不是他的對手,劉備帶百人敢追擊萬餘鮮卑賊寇,他要是沒有準備,必不敢孤身來此。你們若是敢先動手,今日死無葬身之地也”。
我聞言,翻身下馬,兇狠的目光來回掃視着禁軍的脖子,說:“知我者,老師也。可惜可惜,大好頭顱,今日不能砍下,真令我鬱悶。”
盧植馬上轉移矛頭,警告似的呵斥我說:“劉備,你追來幹什麼,莫非連師長的話也不聽了,想造反嗎?”
我恭敬的向檻車內的盧植施禮:“老師,備路遇青州信使,正要向朝廷傳送青州文告,備特地接過這項任務,正好與老師同往洛陽。”
盧植質問:“玄德,你可有伏兵在後。”
禁軍們聽到這話,不由的打了個冷戰。我義憤填膺的反駁說:“老師,你怎麼如此看待弟子呢?弟子前去洛陽送信,不需太多人手隨行,身邊就只12人而已。不過,我真要打算對付禁軍,這12人足矣,何需伏兵在後。”
盧植遲疑的說:“如今黃巾四處流竄,沿途盜匪不下十萬,你這12人就想上京師洛陽,也太小看黃巾軍了”。
我馬上順杆爬着說:“嘿嘿,所以我要與英明神武,所向無敵,百戰百勝,英俊非凡,無所不能、人見人愛的禁軍兄弟們同路。”
盧植將信將疑:“四處兵荒馬亂,青州信使如何能正好遇到你,你真有青州文告嗎?”
我微笑着說:“老師放心,一定有青州文告,我馬上就能寫出幾份。”說完,我像變魔術一樣,從懷中不停的掏出青州別駕、青州治中、青州主簿、青州兵曹、青州功曹的印綬,隨便撿出一個,壞笑着說:“老師,稍待片刻,我馬上寫好青州文告。”
盧植氣極而笑,無可奈何的說:“玄德啊,這麼大的人了,還耍小孩子脾氣。也罷,我們一路走吧。”
得到盧植的許可,我心花怒放,馬上建議說:“老師,天色已晚,小股黃巾已開始四處活動,不如我們找個路邊小店,歇息了吧。”
沒走幾步,剛好看到一個路邊小店,我不由分說,馬上傳令:“來人,找店老闆定上房間,我們就在此處安歇。”
厲尉領命而去,我帶着樂進大搖大擺的走近檻車,一手扭斷車鎖,親自打開車門扶盧植出來。藉此機會,我湊在盧植耳邊,低聲將我的安排告訴他。聽到我請求皇甫嵩出面爲他辯解,盧植大大鬆了一口氣,安然地聽從我的安排,住了下來。
當晚,四下黃巾呼哨不斷,奔跑聲、馬蹄聲徹夜連綿,被打散的黃巾趁着夜色相互聯絡,一齊向廣宗進發。我放心不下,與12名侍從分成3班,徹夜衛護在小店周圍,幸好黃巾新敗,不願沿途生事,這一夜平安的渡過。
清晨,露水尚未消退,我站在院中,手撫長刀,心中若有所得。最近一段時間東奔西走,難得有這片刻安定時間,如今一夜執守,持刀在院中來巡視,心靜之下,忽然有悟與心。
武學即力學,中國武術以丹田發力,實在是有很多道理。丹田位於人體重心處,力自丹田而出,經過腰力、腹力、臂力、腕力的組合,以丹田爲圓心,刀作爲手臂的延伸,以它的揮動攻擊圓周內的所有物體,步伐的移動是爲了改變攻擊點和攻擊距離,手腕的轉動是爲了改變攻擊角度與方向。最暢快的攻擊,就是在合適的地點、合適的角度、讓所有肌肉都伸展,發出最大力量的一擊。
千種招式一種快,刀的特性決定了它有去無回的用法,用盡全身力氣,迎風揮動長刀,只要刀如霹靂、似閃電,出刀角度利於全身力量的發揮就能達到最好的效果。
人的神經反映到達手臂的時間是0.04秒,只要刀速度夠快,切入角度夠刁,力量夠大,哪有對方變招的機會。所以每招何需留有餘力?出招落空時,完全可以借步伐的變換恢復身體的重心,同時也可藉機重新選擇攻擊的距離、角度。
想起父親教拳時的教導:“震動肌肉,凝聚爆發,一拳即出,全力以赴”,我心中豁然開朗,是啊,強不可長,只有不斷的利用全身爆發力攻擊,在此間歇中讓肌肉放鬆休息,纔會有接連不斷的強大攻擊力。
一念至此,我手撫着刀,陷入沉思,心中不斷幻想着與敵格鬥的場景,推敲着每次出刀的角度、方向、距離、步伐的配合、腕力的運用,如癡如醉。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驚醒了我,樂文謙提着園盾走了過來,我眼前一亮,馬上說:“文謙,這麼早起來練武麼,我們倆一起練練?”
樂進欣然答:“主公素有勇名,進正想領教,還望主公手下留情。”說完,樂進迅速的換上護甲,持刀與我相對。
脖頸、肚腹、手臂這三個地方最容易下刀,我暗中計算着距離,角度,移動着步伐,突然之間,我動了,長刀在空中劃出一道閃電,我甚至能聽到它切割風帶來的歡快鳴叫,在清晨的陽光下,我盡力的伸展肌肉,讓它們發揮着全部力量,隨着我手腕的轉動,刀在空中留下了一道彎彎曲曲的殘影——中了。
刀落在樂進脖子的那一刻,我急踏前幾步,改變了用力的方向。刀隨勢在樂進的脖上與護頸相交,劃出了一道淺淺的斜痕,發出咯吱咯吱的金屬聲音。
樂進呆呆的站在院中,半晌才發出一聲感嘆:“好快的刀。”
我扔下長刀,對院中的侍從說:“換木刀來。”
手持着木刀,樂進似乎恢復了一點信心,全身龜縮在盾後,以盾爲掩護,他首先發起了攻擊。
步伐,攻守轉換關鍵在步伐,我連踏幾步,改變了角度,讓樂進的攻擊方向落空。此地正好,我隨即一揮木劍,在這個角度發出了一刀。
原來的位置,原來的痕跡,樂進再中一刀。
撫摸着刀痕。樂進半晌無語,“怎麼會這樣?”樂進暴怒了。
“再來”,他大吼着,以盾護着脖頸,揮舞着木刀,樂進攻了上來。
好刀法,在樂進全力施展下,刀如大海中翻波掀浪的游龍,激起呼嘯的怒浪寒濤,刀花碎成無數的光點星珠,比暴雨更密,比狂風更急,時而如大海漩波,怒濤滔天涌起,刀影暴閃驟現,似有生命的環旋飛舞,帶來陣陣地獄的寒風,與刀浪光潮中似匹練驚虹陡現,充滿着有去無回的氣勢。
力走直線最爲勁,我只要把身體切入對方有力使不上的角度,任他力有千鈞,我只輕輕化解。我連續轉換着步伐,利用腳步和身體的移動,輕鬆的躲避着樂進的攻擊。
沒有了合適的攻擊角度,對方的用力方式處於一種極彆扭的狀態,這種用力方式稍不小心反而會傷着自己,扭了腰別了腳是常事,全仗着多年的訓練,筋骨柔韌強勁,樂進才勉強發出了艱難的一刀又一刀。可惜,這種軟弱的刀勢只需用盾輕輕擋格就可輕鬆化解。
忽然,在刀浪怒濤中,我發現了攻擊的契機,合適的角度,合適的距離,刀發,沿着自亙古以來力的運動規律,黝黑的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彎彎曲曲的閃電。
刀中,原來的位置,原來的痕跡,樂進再中一刀。
“怎麼會這樣?”樂進搖晃着頭,困惑的發出哀嘆。
我拿刀一指厲尉,暢快淋漓的說:“你也來。”
厲尉怒嚎一聲,拔刀撲向了戰團,滾滾的刀浪一波接一波涌向了我。厲尉的加入限制了我變幻步伐的空間,在驚濤駭浪中,我像一尾游魚,滑不留手的在人叢中晃動。漸漸的,我適應了在小範圍變動腳步躲避攻擊,利用一個人的攻擊阻擋另一人的攻擊角度。哈哈,王越多年的教導,物理人體力學知識,以最小的代價換取對方最大的傷害……
這一刻我豁然開朗,這一刻我只想仰天長嘯,幾年了,我終於突破了武學上的高原效應,進入一個新的境界,在這亂世,我有了立身保命的資本。
接連的進攻不暢讓樂進咆哮連連,厲尉則懵着頭拼命舞刀,借刀山阻擋我活動的空間,那連聲的怒嘯吵醒了禁軍與盧植,等他們披衣而起時,我正在院中與樂進厲尉兩人暢快淋漓的酣戰。
“腳下,腳下,注意我的步伐。”在刀山怒海中,我如閒庭漫步,不停的提醒樂進厲尉,注意我步伐的變換。偶爾劈出一刀,刀似轟雷,刀如閃電,刀出必中,例無虛發。
禁軍也同我的侍從一般,站立在院中,彷彿被雷擊般,呆滯的注視着我如電如幻如夢如露的一擊。
“好快的刀”,盧植輕聲說出了大家心中所想。
夠了,禁軍們已受到了應有的恐嚇,別讓他們領悟到我刀法的奧秘。我跳出戰圈,弓身向盧植行禮:“老師醒了,弟子無狀,驚擾了老師。”
侍衛們隨我一起弓身向盧植行禮,盧植擺手說:“方今亂世,玄德勤練武藝不休,也是亂世存身之本,你們繼續吧,我在院中走走。”
我揮手嚴肅的對侍從下令:“收起刀槍,都到外面去,老師要在院中走走,你們把地方讓開。”轉過身來,我以刀指着禁軍,不客氣的說:“你們也不要許多人跟着,留兩人在此,其餘人退出去。”
在侍從的提刀威脅下,禁軍乖乖的走了出去。我緊走幾步,默默的跟在盧植身後,尾隨着同樣默默的盧植。
良久,盧植停下腳步,仰望着低矮的院牆,發出了一聲長嘆:“玄德,你看事有可爲嗎?”
我乾脆的回答:“不可爲。”
盧植已經知道了我上下運作,讓皇甫嵩救援他。對於這位當世大儒來說,自己的安危不會放在心上,他現在所問的,必定是朝政的變革,吏治的更新,百姓的疾苦。
事不可爲啊,這個民族思想上得了病,一兩貼猛藥豈能救得了這苦難深重的母親,絕對的權力只能使人絕對的腐化,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
貪財的皇帝借無上的權力予取予奪,想推翻皇帝的人只是想把予取予奪的資格握在自己的手裡,不從這點上下藥如何治病,但真要在這上面下藥,只怕首先反對的正是這些儒士。
盧植點點頭,說:“我昔年在涿縣教學時,素不喜你。你幼時好美服,喜犬馬,終日奔走在鄉里招朋呼友。你家境並不富裕,何必學這些膏樑子弟的行徑。但自你遊學開始,我聽說你哀嘆流民生活艱難,仁也;在遼西極惡之地立城安置流民,勇也;立城以後不但能站住腳,還能讓流民生活安適,智也;我聽到別人誇獎你,常喜得一賢徒。今日看來,唯玄德知我所慮。”
我恭敬的回答:“弟子幼時不知世事艱難,百姓苦痛,倒讓老師費心了。”
盧植再問:“事不可爲,我等豈能不爲之。”
答:“但求心之所安,唯盡力而爲之,何計成敗焉。”
盧植讚歎道:“壯哉斯言!玄德,待我脫困以後,我舉薦你到朝廷上效力,你當與爲師攜手,滌除奸邪,誅盡賊子。我等爲這大漢傳承500年的江山,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如何?”
我搖搖頭,答:“廟堂之上,需要的是老師的威望,弟子到了那裡反而於事無補。弟子終日與販夫走卒混在一起,朝堂之上人言微輕,大臣們必不以爲意。弟子但願治一地,使治下百姓安居樂業,而後從一地開始,自小至大,徹底改變這朝政。這樣,老師居於內而弟子居於外,內外呼應,尚有望成事。若事不可爲,老師退下來也有個安居之地。老師,你看這樣如何。”
盧植微微一笑:“也好,如此纔是進退之道。照你的話去做吧,你可要好好愛惜百姓。”
我大禮參拜,以頭叩地:“老師教誨,弟子牢記在心。天下有了老師這樣的直人,百姓之福。”
盧植長吟着“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以求索;長嘆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漫步向屋內走去。
身後,我跪坐在地,激動的熱淚長流,遙向盧植的背影,連連叩首——不是爲自己,是爲天下百姓,爲大漢的民族氣節叩首再拜。我發誓:我必使我治下之民掙脫枷鎖,重新煥發出咄咄逼人的進取精神,去侵略,去掠奪,去征服。
早飯後,我們繼續行路,盧植再次走進了檻車,臉色一片平靜,甚至微微露出淡淡的笑容。我卻心頭沉重,哀嘆命運的不公。
老師既坐在檻車中,我也不好騎着馬高高在上,只能牽着馬低頭步行。厲尉被我派出帶四人快馬在前,作爲先導,樂進帶四人後行,爲後衛。現在,我身邊只剩下兩名侍從跟隨,聽候差遣。
太陽漸漸的升了起來,毒辣辣的的陽光曬的我揮汗如雨,擡頭看看盧植,仍自得其樂的呆在檻車內,臉上淡淡的微笑仍沒有消失。
我揮手下令:“停一下,拿兩杆長槍來,再拿一些繩索。”
盧植仍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我利用兩杆長槍,綁在檻車的兩側,脫下自己的戰袍,在盧植頭頂搭出一片蔭涼。“繼續走吧”,我揮手示意。
“沒見過坐檻車還坐的這麼舒服的”,一位禁軍嘟囔着。
我勃然大怒,按刀說:“你說什麼?欺我劉備的刀不利嗎?你可再說一邊,試試我的刀”。
禁軍馬上惶恐的看了盧植一眼,車中的盧植似乎沒察覺周圍的動態,兀自思考着問題。禁軍們相互遞了個眼色,不再說話。
厲尉快馬馳回,看着我熱汗直流,關心的說:“主公,前方五里有個小店,是否歇息一會?”
我一迭聲地說:“歇,歇,日頭這麼大,怎能不歇,讓他們準備酒菜,我們吃了再走。禁軍的飯也準備上,我們出錢,好酒好菜讓他只管上來。”
禁軍們發出一聲歡呼,驚醒了盧植,他皺着眉頭說:“日頭還早,再趕一程如何?”
我湊近盧植,低聲說:“老師,路上走慢點,皇甫大人的表章就可先到洛陽。”
得我提醒,盧植點頭:“也好,路上的行程你安排吧。”
小飯館內,酒足飯飽的禁軍心滿意足。我叼着牙籤,走到了禁軍的桌子,開口說:“現在日頭太大,我們歇一回再走,閒着也閒着,我們做個遊戲如何?”
禁軍惶恐的看着我,戰戰兢兢的問:“不知玄德大人要做什麼遊戲?”
我叼着牙籤,做出思索的樣子:“嗯,現在日近中午,歇息的人很多,我們就賭上兩把,賭進入這小店歇息的人,邁過那門檻時,先出左腳還是右腳,如何?”
禁軍們猶豫不決,我馬上回頭招呼厲尉:“100個銅錢,我賭右腳,誰和我賭?”
說完,厲尉隨手撒出100銅錢,銅錢顫顫的在桌上滾動,禁軍們的目光隨着轉動,半晌無語。
終於,一個禁軍忍不住了,吞着吐沫,小心翼翼的說:“左腳,5個銅錢,行不?”
“好,若是左腳,100個銅錢歸你,若是右腳,我讓你一步,只受你下注的5個銅錢。”我慨然說。
盧植皺起了眉頭,不等他說話,我馬上指揮厲尉:“你把錢袋留下,扶老師到後面房間歇息一會,等日頭小了我們再走。你服侍左右,不要離開。”
盧植似乎明白了我想拖住禁軍的意圖,不再開口,轉身隨厲尉而去。
200多雙眼睛巴巴的盼着人進來,望穿秋水啊,不過,過往的人看到這麼多全副武裝的禁軍瞪着大門,多數都站在門口猶豫半天,最終選擇離去。我忍無可忍,對着一個站在門口的人打招呼:“嗨,你過來,我有事問你?”
那人戰戰兢兢的立在門口,垂手詢問:“上官何事相詢?”
我招手說:“進來說話。”
大家的目光都盯在他腳上,在衆多的目光注視下,這人似乎不會走路了,伸出右腳來顫顫危危的探索了一下地面,在禁軍的怒視下,馬上改爲了左腳——左腳。
“你贏了”,我一直桌上的銅錢,對那個禁軍說:“拿去吧”。
那進來的百姓渾身發抖,問:““上官,有何事?”
我馬上一指那個參與賭博的禁軍,說:“贏家付錢,給這百姓一個銅子,讓他走吧。”
那百姓像夢遊般接過這個銅子,恍恍惚惚的走出了大門。
“再來,我還賭右腳,100銅子,誰賭?”,禁軍們一哄而上,紛紛下注。
隨後的行程中,日頭稍一升高我們就逢店必住,每當看到路邊小店,禁軍們就發出一聲歡呼,不用我催,馬上會把盧植扶出檻車,安排歇息。隨後,急急吃完飯或者喝完水的禁軍聚集在大門前,眼巴巴的盼着客人進店。想必店老闆都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客人,似乎比老闆本人都賣力的招呼客人進來歇息。
從力學角度來說,長途跋涉的人一般把重物放在右肩,爲了平衡身體,無意識狀態下,先邁出的腳一定是左腳,而我賭右腳,在我這樣的刻意安排下,當然輸得多贏得少,禁軍們個個開心。
就這樣,我們懶洋洋的在官渡渡過了黃河。
黃河邊上,雁羣飛舞着,此起彼伏。這個時代,黃河還不是一個小河溝,河兩邊茂密地生長着蘆葦,蘆葦中大雁成羣。
看着一塊塊飛動的肉,我垂涎欲滴。這可真是綠色的大雁唉,餓了吃魚蝦,渴飲黃河水,一定好吃。
“厲尉,帶侍從去,獵幾隻大雁。我們在前方小店等候。”我吩咐。
等看到第一家小店,我馬上衝了進去,吩咐:“來人,在院中架好木架,升起炭火,把蔥薑蒜準備好,還有針線。煮一鍋熱水,準備燙毛。”
吩咐完,我轉身對禁軍們說:“我賭獵回來的大雁是單數,1000銅幣,誰來和我賭?”
“雙數,我賭”,禁軍們紛紛下注。也有禁軍附和我賭單數,但因爲我以往勝負的歷史紀錄,讓大多數禁軍選擇了與我對賭。
在我們苦苦的期盼中,厲尉回來了,3只,我贏了。
“收帳,收帳”,我連聲喊道:“什麼,你沒那麼多錢,沒那麼多錢你下這麼大的注幹什麼,嗯,你這皮鎧甲不錯,500銅幣,我收購了。什麼,這是軍中物資,不是你的,好,我先收購着,等你以後贏了可以贖回來,若你還是輸,我把它轉賣給你的同伴,你以後可向你的同伴租借使用,多少租金你們面談,與我無關。好了,願賭服輸,哭什麼哭,交錢。”
我收齊錢後,悠悠的說:“再給你們一個機會,這隻大雁是公是母,1000個銅幣,我賭是公。”我拎起一隻明顯在孵窩的大雁說。
“公”,“母”禁軍們亂紛紛的叫嚷。
“好,拔毛,刨開肚膛,膛內有蛋是母,無蛋是公”,我下令。
結果是: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贖回了自己的物品,有人債上加債。
把三隻大雁洗淨,蔥薑蒜縫入膛內,我快樂的在院中燒烤着大雁。如今時間還早,在漢代很多人不吃中午飯,我有足夠的時間慢慢的烤好大雁。我哼着軍歌,一點點把鹽撒到大雁身上,熬化的雁脂塗抹在雁身上,烤熟的蔥薑蒜的味道飄散,好香,好香。
我捧着烤好的大雁遞到盧植的面前,說:“老師一路受苦,弟子一片孝心,親手烤得此雁,望老師吃下,補補身體。”
盧植熱淚盈眶:“夫子曰:君子遠庖廚。玄德爲我操此賤役,我豈能不體會玄德之心,我吃。”
這一天是六月十五,是天下老師的幸福,天下大雁的悲哀。我丟下官事,一路服侍老師上京服罪,路上親手烹烤大雁敬獻師長,天下士人深爲感動。這道菜名隨後就稱爲:“敬師雁”。隨後,各地學子有樣學樣,在六月十五這天,親手烤制一隻大雁,敬獻老師。雖然這個舉動打破了“君子遠庖廚”的禁忌,但卻爲大雁帶來了無數的苦難。
幸好,爲了保證每年有足夠的大雁上市,我們隨後頒佈了法令,只准在六月十五前後獵殺大雁,只准老師食用大雁,其餘時間、其餘人等殺雁有罪,食雁受罰。
只是人都有感情,當時,即使是禁軍士卒也爲我這一舉動深受感動。一名禁軍士卒哭着說出了禁軍們的心聲:“玄德大人,義人也。我等再與你們師徒爲難,非人也。今後上路,要行則行,要止則止。我等聽玄德大人一言以決。”
盧植津津有味的吃完半隻烤雁,隨手將剩餘的烤雁遞給我:“玄德,這大雁味道真鮮美,可惜爲師食量有限,只食了半隻,你把其餘的分分,讓大家都嚐嚐吧。”
我接過完好的兩隻烤雁和小半殘肢,看着旁邊伸着脖子,垂涎欲滴的禁軍,猶豫了一下,把完好的一隻烤雁遞了過去:“拿去,這是我老師的恩典,你們也來嚐嚐味吧。”
招手叫來侍衛,我撕下兩隻雁腿,遞給厲尉和樂進:“兩位都是我的股肱之臣,這兩隻腿分給你倆,唯願你們今後成爲我的支柱。”
我端詳着大雁,嚥着唾液說:“我既爲你們首領,這雁脖雁首就留給我吧。”
隨手切下雁頭雁脖,我把剩下的雁肉一推,對其它侍從說:“今日都是我老師的恩典,長者賜,不敢辭,大家一起分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