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正在吃早飯的餘至明,接到了古青冉打來的電話。
他被告知了一個好消息。
德國貝朗醫療送來的三人癌症患者,從昨夜到今早上,體溫相繼退出了高燒,挺過了CAR-T治療最危險的階段。
“至明,貝朗醫療那邊表示,希望能再一次送過來五名癌症患者。”
餘至明笑着問:“不等這三名患者徹底恢復了再想着送下一批?”
古青冉在電話裡也輕笑道:“你對其他人的治療效果,他們肯定調查過了。”
“再加上這三人的治療也按部就班如期待中那樣推進,他們估計就等不了了。”
停頓一下,古青冉輕聲道:“至明,我的想法是,可以合作,但是要嚴格控制名額,還有患者的身份。”
餘至明嗯了一聲,說:“這方面,你有經驗,看着處理吧。”
下一刻,古青冉又在通話裡道:“精誠楚家獲得了雄厚資金支持後,變本加厲的喊出了更高價格,四處收購有年頭的野人蔘。”
“至明,我們派出的人還是一無所獲。”
就當前這種情況,餘至明也沒有好辦法,只能讓古青冉督促替代藥物的研發。
再就是期待,回去島國聯絡癌症患者的那個傢伙,能有好消息傳來。
好在人蔘續命丸的庫存,還算是富裕,能夠支撐一段時間。
“哎,有小道消息說,市一醫院撇開其他三家醫院,偷偷與精誠醫院談合作了?”
安靜了片刻,古青冉纔在電話裡回道:“還沒有收到這方面的確切消息。”
“不過,無論是封殺打壓,還是合作,精誠醫院該如何還是如何。”
“只要你不倒向他們,就是懸在他們頭頂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讓他們寢食難安。”
餘至明輕輕的笑了笑。
手機中再次傳來古青冉的聲音,“黎院長告訴我,華山二院的籌建一事,他已經獲得了主要領導的首肯。”
“只要我們把詳細的項目申請報告遞交上去,很快就會獲得審批。”
古青冉很是豪氣的說:“至明,批文下來後,你就會看到什麼是真正中國建設速度。”
“半年拔地而起一座嶄新的高標準花園式三甲醫院,絕對不是天方夜譚。”
“屆時,讓精誠醫院知道一下,誰纔是真正的醫療界天花板……”
結束與古青冉的通話,餘至明放下手機,耳邊又響起了徐娟媽媽的聲音。
“至明,早飯後,我們就要去醫院?”
徐娟媽媽是在昨天下午,乘坐高鐵趕到的濱海,準備照顧手術後的女兒。
餘至明嗯了一聲,說:“今天去醫院辦理住院手續,還要做一次身體檢查。”
“手術安排在了明天上午。”
“主刀醫生是神經外科一名常做腦垂體手術,經驗豐富的老專家,出現意外的可能,相當小。”
徐娟媽媽輕笑道:“有了至明你的妥當安排,肯定是沒啥問題的。”
她又看向自己的女兒,就見這傢伙正在埋頭大吃個不停。
徐娟媽媽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開口提醒說:“小娟,早飯不好吃的太飽。”
徐娟擡頭道:“媽,我明天可就手術了。五叔都說了,吃飽喝足纔有力氣做手術。”
“是不是,五叔?”
餘至明輕笑着點了點頭。
他算是發現了,就徐娟這個堪比壯勞力的飯量,她這一身的肥胖,腦垂體微腺瘤起到的作用,頂多佔了三分之一……
早上八點半,餘至明、青檸,帶着徐娟和她的媽媽趕到了華山醫院。
在至臻樓的一樓大廳,餘至明意外見到了等在這裡的馮默。
“膝關節傷勢手術視頻,拍攝好了?”
馮默露出了一臉的尷尬神色,說:“餘醫生,沒有拍好。”
他有些不敢迎着餘至明的目光,臉皮發漲道:“那個,我有些太過高估自己了。”
這話一說,下面的話,馮默發現也就沒有什麼難說出口了。
“膝關節作爲人體最複雜的關節,我們五院一直沒有能力處理膝關節的複雜傷勢。”
“一是患有這種傷勢的患者,很少來我們五院治療,直接就去四大了。”
“我們偶爾遇到一例,也是信心不足,勸患者轉院治療。所以,我一直沒有做過有關膝關節修復的大手術。”
停頓一下,馮默輕嘆道:“週三,我找到了一位傷勢比較嚴重的左膝關節損傷患者。”
“我是翻來覆去都研究手術方案。”
“就在昨天,上了手術檯的我,突然之間就膽怯了,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把握做好患者的左膝關節的損傷修復。”
“那臺手術,沒做成,最後安排那位患者去了濱大附屬醫院。”
馮默擡頭迎着餘至明的目光,面露苦笑,說:“餘醫生,是我自視過高了,在面對真正的硬核挑戰時,我還是虛了。”
“餘醫生,對不起,辜負了您的期待,耽擱你寶貴時間了。”
“我知道您今天有手術,覺的很有必要過來說一聲,免得您再做無謂的等待。”
說着話,他向餘至明欠了欠身,轉身,低着頭,慢慢的離去。 “馮醫生……”
餘至明喊住了他,輕聲道:“這一週,大概率會有一臺複雜傷勢修復手術展開。”
“你可以作爲手術助手,參與手術,近距離的感受一下自己和頂尖外科醫生的差距。”
“餘醫生,您說真的?”馮默是一臉不敢置信的驚喜。
餘至明點頭道:“確定好手術時間,我會讓我的助理通知你……”
走樓梯來到地下三層,餘至明就看到手術區門前,坐在手術輪牀上的男子,正在與圍在身邊的爸媽、妻子和孩子說話。
還有亓越、董醫生幾人,站在距離患者幾米外的走廊上。
餘至明幾步走到了他們的近前,眉頭一皺,責問道:“這個時間,患者應該推進手術室做準備了,怎麼還讓他和家屬說話?”
董醫生看着餘至明,忍了忍脾氣,硬繃繃的低聲說:“餘醫生,就患者的動脈瘤,有一定可能,這人進了手術室,家人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他的家人早上六點多才趕到的醫院,於情於理,都該讓他們多說會話,以防萬一。”
餘至明不在意的說:“該交待的,在昨天的電話裡肯定都說過了。”
“這一場告別,沒啥實際意義。”
說着話,餘至明朝輪牀旁的護師簡芹和麻醉師,做了一個催促的手勢。
他又對董醫生道:“我們也要準備了。”
“今天是週日,本是我的休息時間,我實在不想耗在醫院太長的時間。”
董醫生看着餘至明走進大辦公室,又轉頭看向一旁的亓越,語帶同情的說:“有這樣一位才華橫溢又桀驁的天才醫生,痛並快樂着的滋味,不好受吧?”
亓越輕笑道:“我只感覺到了快樂、驕傲和幸福,可沒有半點痛苦。”
他又轉而說:“我這位天才徒弟在工作日每天都要處理好多工作,時間觀念很強,不許一分一秒浪費。”
“董醫生,我們開始吧……”
董醫生在亓越陪同下,在手術區更衣室換好手術專用無菌衣褲,再去刷手消毒。
隨後,兩人進了手術室。
一進手術室,戴着眼鏡的董醫生,眼睛就瞪大如銅鈴,彷彿看到了天大意外。
“血管造影儀呢?”
“這就是一間外科標準手術室,不是專用介入手術室,沒有血管造影儀,怎麼手術?”
亓越對董醫生這麼大的震驚反應,沒感覺到多少奇怪。
“董醫生,忘說了……”
亓越解釋說:“我這徒弟做介入手術,不需要血管造影儀做影像引導,那插入患者體內的微導管,就是他眼睛和感知的延伸。”
“這就是爲什麼,我對他做介入手術無比有信心的原因。”
“我們是憑感覺,憑經驗,在小心翼翼的往前送微導管,至明他卻是如目所視,遊刃有餘的避開所有阻礙,直達黃龍……”
董醫生注意到,除了躺在手術檯上已麻醉昏迷的患者之外,手術室內的麻醉師和護士,對亓越的話,並沒有過多的反應。
好似他再說一件很普通之事。
這是對於餘至明的神奇,他們都已是見怪不怪了?
董醫生在護士協助下,穿上輕飄飄的手術服,纔有了切身醒悟。
這臺手術,真不會使用任何顯影設備。
要知道,在血管顯影儀器的引導下做介入手術,爲防止輻射傷害身體,醫護人員必須要穿特製的防輻射鉛衣。
那玩意重達幾十斤,如同穿了一身盔甲,一臺手術下來,能把人累個半死……
兩三分鐘後,餘至明進了手術室……
又過去四五分鐘,手術正式開始。
董醫生之所以來旁觀這臺手術,一是要親眼看看餘至明做介入手術的本事。
二也是防止出現意外,好接手手術,或是對患者做開顱急救。
但是現在,董醫生看了一個寂寞。
沒血管造影設備,他看不到微導管在患者血管內探進的任何細節。
董醫生只能看到,隨着餘至明手指的捻送,那微導管速度不慢的送患者體內遞送。
他還驚愕又憤慨的發現,餘至明這傢伙竟然微閉着雙眼做這件事。
但下一刻,董醫生又想明白了。
沒有顯影圖像做引導,睜着眼睛也是半點起不到作用。
如今,董醫生只能通過監測儀器上顯示的患者生命體徵數據,來判斷餘至明做介入手術的順利程度。
不過,除了一開始刺破患者的股動脈,刺入微導管時,患者的心跳和呼吸出現了明顯波動之外,如今過去了十多分鐘,患者的心跳和呼吸都相對平穩。
董醫生又把目光投向了面無表情,眼睛微閉,手上動作恆定有序的餘至明。
他已經預感到,需要刷新自己對真正天才的狹隘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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