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前衛藝術

黃鼠狼洞實在太狹窄了,包大成的身材不算魁梧,只是箇中人身段,可一鑽進去,馬上就填滿了所有的空間,像是鑽進了鋼管裡,身體被擠壓成一條直線,只能像毛毛蟲一樣蠕動爬行。現在的包大成,成了一條蟄伏在地底下的蟬的幼蟲,只能靠全身皮肉的觸覺指引前進的方向。

觸覺並不美妙。洞壁十分堅硬,全是堅硬的山石,棱角鋒利,把包大成的前胸後背屁股大腿劃得火辣辣的,

然而,僅僅爬行數米,恐懼和疼痛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昏沉沉。

各位看官,包大成剛纔放出來的屁,雖然利害,但不能持久,很快就煙飛雲散。而黃鼠狼洞裡的氣息,卻常年浸淫在黃鼠狼的臭屁之中,因而臭氣彌久不散,十分持久。所以,包大成爬着爬着,腦子被那臭氣薰得昏沉沉的,變得十分恍惚,身體麻木,疼痛和恐懼漸漸消失,倒有了一種雲裡霧裡飄飄欲仙的感覺。

所以,再往後的爬行,完全是一種潛意識的運動。各位看官,包大成從墜下天坑到鑽進黃鼠狼洞,已經過去了將近二十個小時,水米未進,加上一段艱難跋涉,體力損耗嚴重,已經透支,又加上黃鼠狼的臭氣薰陶,包大成神志不清,眼前出現了幻覺。

那種幻覺近乎瀕死體驗,眼前白茫茫一片,身體處於無限愉悅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白茫茫一片,變成了滾涌的濃霧,濃霧中浮現出一些若隱若現的影子,傳出鶯啼一般婉轉悅耳的竊竊私語。

包大成彷彿看見了傳說中的海外仙山,漂浮在濃霧之中,隱約有仙人們嬉戲唱和,飛來飄去,泉水叮咚,鳥鳴聲聲。

包大成認爲自己死了,他的靈魂飄到了蓬萊仙山。

霧氣漸漸散去,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座青山,山下楊柳依依,柳下一池碧水,水中碧波盪漾,碧波中佇立着五座漢白玉美女雕塑。

雕塑潔白如玉,膚如凝脂,酥胸如雪,亭亭玉立,栩栩如生。

包大成的眼睛首先被雕塑胸前的玉.峰所吸引,一陣凝視之後,不禁喟然長嘆。

上江城爲了提升城市文化,大力興建城市雕塑,那些雕塑遍佈大街小巷,其中不乏人體雕塑,不過,鑑於中國文化限制,這些雕塑大多是穿了衣服的,據說長江大橋橋頭著名的春夏秋冬四座雕塑,原本設計的時候是沒穿衣服的,後來在人民羣衆的強烈要求下,給他們穿上了整裝。雕塑家爲此大動肝火,與廣大人民羣衆據理力爭,大談什麼不穿衣服纔是藝術,穿了衣服就是技術,結果遭到上江城全體老頭老太太強力圍攻,寡不敵衆,灰頭土臉敗下陣來。

現在,包大成面對仙境中的裸.體人體雕塑,不得不承認,那位雕塑家的意見是正確的。眼前的人體雕塑,乃是數位美少女,渾身上下一絲.不掛,少女嬌嫩的體膚一覽無遺。

包大成見左右無人,於是大着膽子肆無忌憚地欣賞起了這絕美的雕塑,秀美的曲線、白裡透紅的肌膚、酥軟的玉.峰,微微隆起的小腹,小腹,小腹下……

包大成不由得大吃一驚,少女的小腹下,顯出一叢棕黑的草叢。草叢剛好貼近水面,在碧波中飄來搖去。

連體毛都雕刻得栩栩如生,如此逼真的雕塑,包大成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包大成頓覺一股熱流直衝小腹之下,褲襠處,一頂帳篷蓬勃而起,隨即發出一聲驚呼:“太他媽的前衛了!”

包大成的驚呼一出口,一池春水頓時風波驟起,五座雕塑迸發出尖銳的警報聲,聲音高亢、婉轉、悲憤、激昂,水波之中,那像是驚炸了一羣麻雀,吵鬧不休。

就見那五座潔白如玉的人體雕塑,像是中了魔法,從水池中躥了起來,嘴裡鶯啼聲聲,腳下如飛,四散而去,只一瞬間,四座雕塑沒入楊柳叢中。

剩下一座雕塑,在水中漂移數步,卻是“撲通”一聲栽倒在水池中,浪花四濺,雪白的肌膚在浪花中上下起伏,宛如浪裡白跳。

包大成大叫“不好”。

根據包大成的經驗,雕塑雖然潔白逼真,但裡胎都是泥塑的,一旦倒在水裡,必然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包大成是大學本科出身,有相當的素質,懂的愛護藝術品。見雕塑倒入水中,眼看就要被水侵蝕,立即奮不顧身衝了過去,一把抓住那雕塑的胳膊,奮力施救。

那雕塑卻是發出一聲更加尖銳的警報:“救命啊!”

包大成奮不顧身:“我來救你!”

那雕塑嘴裡的警報變成了哭泣:“色狼!嗚嗚,流氓!嗚嗚嗚嗚……”

雕塑的眼睛裡,居然流出了熱淚。

那是一尊能夠流淚的藝術品!

包大成被這樣的藝術品驚呆了,站在水池中,呆若木雞,進入禪定狀態。

趁着包大成的“禪定”,那藝術品嗖的一聲躥上了岸,沒入楊柳叢中。

不一會,水池中風平浪靜。

依舊是青山、楊柳岸、碧水。

一陣風氣,碧波盪漾,楊柳依依,天上白雲飄飄,水中青煙嫋嫋。

包大成揉揉眼睛,五座人體雕塑無影無蹤,像是做了一場春夢。

包大成使勁搖搖頭,一聲長嘆,看來,眼前一切都是虛幻,他應該是已經死了,屍體留在了黃鼠狼洞裡,他的靈魂飄到了瑤池仙境。

想到這裡,包大成悲從心來,一時間,眼淚汪汪。

他的悲傷,不是因爲自己“身死”黃鼠狼洞,而是對錢多多、婁大全、曹二坨、勾老三的深切同情和無限歉疚。

包大成死在黃鼠狼洞裡,這就說明,那是一個死洞,錢多多、曹二坨、勾老三再無生路,他們只能困死在天坑裡。而這一切,都是因爲他們相信了包大成“真洞亮又園”的預言。

換句話說,是包大成把他們引進了死衚衕。

包大成在“身死”之後,依舊錶現出悲天憐人的博大情懷,各位看官,就憑這一點,我們有理由相信,包大成是一個有着高尚情操的人。

包大成正在悲切,忽見楊柳叢中人影晃動,一羣老太太呼嘯而出,直撲包大成。

各位看官,本書是一部現實主義小說,完全秉承“源於現實服務現實”的精神寫作,儘管編輯先生曾經許諾,就算筆者把本書寫成神魔小說,也不會追究筆者的文則。但是,筆者仍然嚴格遵照延安文藝座談會的精神要求,將現實主義進行到底。

按照這個寫作精神,包大成眼前的青山白雲楊柳碧水,就不應該是什麼瑤池仙境,而是活生生的人間生活。

包大成靈魂出竅之事肯定沒有發生,他也沒有死黃鼠狼洞裡。

他的肉身連同靈魂都勝利地穿過了黃鼠狼洞,到達了幸福的彼岸。

也就是說,包大成爬出了天坑,回到了人間。他實現了他的最後一句預言——“必須爬出去”!

包大成的預言全部成爲了現實,而他本人的意識,則進入了超現實狀態。

由於黃鼠狼臭氣的薰陶和體力透支,再加上洞內的黑暗與洞外的光明形成強烈反差,包大成意識恍惚,精神分裂,把眼前的青山綠水,看成了瑤池仙境。

既然是瑤池仙境,眼前出現極爲前衛的人體雕塑倒也不奇怪,出現老太太也不奇怪,因爲,瑤池本就是王母娘娘住的地方。

傳說中的王母娘娘就是一位體態雍容華貴的老太太,且性情兇悍,極易發怒,動不動就把仙女打下凡塵。

然而,包大成忘了一個基本事實:瑤池仙境裡只有一位王母娘娘,而不是一羣。這是一個非常明顯的破綻,要是包大成意識清醒,馬上就能通過這個破綻,順藤摸瓜,揭穿假冒的瑤池仙境和王母娘娘。從而認清形勢,做出正確決斷。

然而,包大成沒有注意到王母娘娘數量上的差異,他只是注意到,這羣老太太性情暴戾張牙舞爪,完全符合傳說中有關王母娘娘性格的描述。

所以,當一羣這羣王母娘娘衝出楊柳林,聲色俱厲吵吵嚷嚷撲向包大成的時候,包大成雖然驚慌,倒也沒有對眼前的瑤池仙境產生懷疑。

包大成大驚失色。雖然,直到現在,他都沒搞明白,到底因爲什麼招惹了一羣王母娘娘,但很明顯,王母娘娘是衝着他來的,且來者不善。

當初在葫蘆街口,一羣凡間老太太就逼得包大成束手就擒,現在,包大成招惹了一羣張牙舞爪的王母娘娘,後果不堪設想!

更何況,這羣王母娘娘比起葫蘆街口的老太太們,容貌更加枯槁,身形更加嬌小,身形更加敏捷,動若狡兔,疾如閃電,風雷涌動,摧枯拉朽,一時間,黑雲壓頂,雨驟瘋狂。

包大成嚇得“撲通”坐在了水池裡,如同一隻秤砣掉進了深水了,聲音沉悶,水花卻不是很大,壓水花的技術可以與中國跳水隊相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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