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個房間的佈置並不複雜。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個懸掛在牆上的虎頭,虎頭之下是橫幅,而橫幅之下是一張簡單的牀榻。
除此之外,就是在靠窗的位置擺着一張書桌,桌前是一把椅子,旁邊是一個簡潔之極的書架,上面卻是沒有放書,只是放着一些零碎的東西,我也沒有細看。
這就是房間裡最大件的佈置了。
剩下的,無非是牆上掛着一些東西,風格很雜亂,既有書畫,也有一些零碎。
但吸引我目光的,都不是這些東西,而是隨意掛在牀榻之上的一件兒東西我走過去,拿起了那件兒東西,用手輕輕一抖開,帶起了一陣兒清風,然後在眼前便出現了一件兒黑色的斗篷。
當看見這件斗篷的時候,我的心就猛然收緊了。
只因爲我真的見過它,纔會有如此熟悉的感覺爲了印證我的想法,我有些心急的仔細打量着這個斗篷,果然不出所料,上面有一些暗紅色的痕跡,年深日久,若不是親自所見,怎麼會想到那是鮮紅的血跡?
對的,就是血跡吧?我拿着斗篷手漸漸的就收緊,腦中又想起了在夢中所見。
一片蒼茫的雪地之中,那個披着血跡斑駁的黑色斗篷,獨行的身影我絲毫不懷疑那就是所謂的聶焰,因爲除了他,還有誰會清晰的出現在我分不清是夢境還是記憶的畫面中?
我還記得斗篷上一道鮮血留下的清晰痕跡,和手中這件斗篷中的痕跡完全的重疊。
那麼這裡是什麼地方?那聶焰和我到底是什麼關係?
想到這裡,我的太陽穴就突突的跳動,有一種頭昏腦漲,眼睛昏花的感覺,拿着斗篷的手不停的收緊,用力到有些顫抖。
“葉少,這裡的每一件東西都有太久的歷史,請你理解我們保存不易,先放下它?”在這個時候,蘇靈的話在我的耳畔響起,我沉浸在自己這種自我認知的痛苦之中,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到底是個什麼神情?
只是,從她的話語中那種心疼的意味怎麼也掩飾不住?
怎麼?她很在意這間屋子,和屋子中的一切嗎?想來也是,如果真的是我畫面中所見的那件斗篷?該是多少年前的?聶焰又是什麼年代的人?憑藉我那些許的古玩知識,看着屋中的傢俱風格,便不難推斷出這是典型的宋朝年間的風格。
何況加上那橫幅訴說往事,第一句話就對年限有所批註。
所以,聶焰是宋朝時候的人!那麼說起來,保留這些零碎的東西,想來也是一件巨大的工程!但這是爲了什麼?我不是傻子,早就已經模糊的有了答案,卻沒有依言放下手中的斗篷,而是依舊緊緊的握在手中,轉頭看着蘇靈,聲音變得分外低沉,說到:“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看着我的樣子,蘇靈先是有些驚嚇的微微張開了嘴,下意識的說了一句:“葉少?你沒事兒吧?你的眼睛好紅。”
是嗎?我眼睛很紅?我有激動成這個樣子?
但是下一刻,蘇靈的神情卻變得有些驚喜了,她的聲音都有些發顫,說到:“葉少,你是不是想起來了什麼?纔會問我這個問題?”
我放下了手中的斗篷,看着蘇靈,說到:“這個算不算你對我的試探?是爲了想證明什麼嗎?是否你的職責也包括了這種事情?”
我的聲音有些冰冷,甚至話語也變得充滿了攻擊性,特意帶我來這裡,不是爲了試探,又是爲了什麼?如果這種試探證明了什麼,對於蘇靈這一夥人的意義又是什麼?
我討厭自己在這種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牽着鼻子走,就算一個小女孩也能試探於我。
更重要的是,我根本沒有一絲的安全感,在這種環境下,我該信任誰?師父師兄早就和我的生活沒有聯繫,父母親人朋友全是普通人,不能參與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來。
唯一支撐我的,竟然是莫名的對陳承一和蘇承心的些微信任,否則我想我會立刻打暈這個蘇靈,轉身就跑掉,總之不會留在這裡。
但顯然,這種信任是缺乏基礎的,經不起蘇靈通過這種方式來試探我,她觸碰了我的底線。
在我聲音變冷的時候,我就已經準備動手了。
但我沒有料到的是,蘇靈竟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動作快的不可思議在我震驚蘇靈怎麼會有如此身手的時候,擡頭看見的卻是蘇靈一雙通紅的雙眼,只是和我對視了一眼,淚珠兒就滾落出了眼眶。
“葉少,這的確不是我的職責,甚至私自決定帶你來這裡,我說不定會被懲罰。可是,我也顧不上了,因爲我已經等待太久了,我就是想要證明。”她說話的時候,因爲激動,抓住我手臂的手,變得異常用力。
女孩子的指甲陷入了我的肌肉之中,讓我感覺到一絲刺痛,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看見我的神情,蘇靈忽然變得異常敏感,竟然失控的哭了起來,對我說到:“葉少,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但請你不要生氣,務必的等在這裡,因爲你肯定是他,那個人的話沒有錯,他沒有騙我們。你是希望,你真的”
蘇靈哽咽的說不下去,眼中卻全是真誠和祈求。
我有些無語,拋開這句話中的疑問,那個人是誰?仔細一想,這都什麼年代了?我不是真的少爺,她也不是真的僕人,我沒有什麼權力打她罵她她怎麼變現的跟被洗腦了一般?好像我是她眼中的救世主!我討厭這種略微有些瘋狂的行爲,可是面對蘇靈那種充滿希望和祈求的眼眸,我卻又有些於心不忍。
重要的還是那句話,是否真有那麼一羣人在背後爲我努力?生平最怕負於別人,其實相對來說,只是簡單的一個道理,施比受有福(施捨給予比接受得到有福),至少心中無虧欠的坦然,是一種極大的幸福。沒有因爲得到而揹負因果,也是一種輕易不能達到的瀟灑人生的境界。
所以,我輕輕的拿開了蘇靈的手,語氣也變得緩和了一些,忍着太陽穴跳動的劇痛,對蘇靈說到:“我沒有要走。我也知道你想證明什麼,是不是想證明我是聶焰?”
這個名字一說出來,蘇靈的神情變得極度震驚,甚至充滿了一種惶恐,她喃喃的說到:“葉少,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誰告訴你的?”
“沒有誰告訴我,是我自己我自己知道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情,和那個聶焰莫名的聯繫,已經讓我苦惱萬分,難道我真的只能用前世今生來解釋了嗎?
“自己知道的,自己知道的”蘇靈好像失去了意識一般的重複着這句話,下一刻,她的雙眼忽然變得發亮,再一次不管不顧的抓住了我,說到:“葉少,你再在這裡多看看吧?多呆一會兒?看看還能不能想起什麼來,想起來的越多對你越有利,只要是自然想起來的,知道的。就不會對你有傷害,這是那個人說的。”
“那個人是誰?”我都不知道自己這是在第幾次追問了。
蘇靈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因爲激動說了太多,她下意識的就鬆開了我的手臂,動作隱蔽而優雅的抹掉了自己的眼淚,吸了一下鼻子,對我說到:“葉少,首先多的話我不能說,說出來不知道對你是否有利。這是組織的決定,我不敢逾越。再則,那個人,按照我的地位是沒有可能見到的,我的確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的確有那麼一個人存在。”
我看着蘇靈,相信這一次她對我說的是實話,我過多的追問也是沒用。
我嘆息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斗篷,有些意興闌珊的走出這間屋子,我不知道爲什麼,發現了這件斗篷以後,我有一種不敢再在這屋子裡多呆一刻的想法,不是害怕,也不是壓抑。
而只是一種不敢面對的逃避,具體是要逃避什麼?我說不清楚,聶焰這個身份嗎?爲何我的心中有一種說不明的抽痛。
“葉少,你真的不想要再看看嗎?”蘇靈的話中充滿了再一次充滿了祈求。
我的手放在胸口上,也算是第一次真誠的與蘇靈對話,我說到:“我只是聽從自己的內心,我不想再呆在這裡。”
“可是爲什麼你會不想呢?”蘇靈有些失神,顯然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可估計她也覺得自己的問題好笑了一些,趕緊又補充了一句:“葉少,我們的組織只會爲你好,絕對不會害你。如果,你覺得我們隱瞞了你什麼?只要你等幾天,組織的領導來了,你就會知道很多了。你不要不要因爲這個”
蘇靈說這段話的時候,因爲緊張有些說不下去了,和一開始的職業形象,大相徑庭看她這樣絞着雙手,咬着下脣,低着頭,哭過之後有些狼狽的樣子,反倒是多了幾分真正動人的美麗。
我忍不住笑了,說到:“不要因爲這個賭氣,是嗎?我沒有那麼幼稚,就是真的不想多呆而已。帶我回房間吧。”
“哦。”蘇靈有些呆愣的答應了。
就是這麼呆愣的一瞬間,卻讓我忽然愣了,因爲這種呆愣,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名字——辛夷!在這種情況下,我竟然非常想她,我沒有問自己,是不是因爲擔心辛夷回來,發現我突然不見了,會怎麼樣而着急。
“今天幾號了?”我開口問到蘇靈,莫名的因爲這個問題,緊張的手心都有些發汗。
如果錯過,又找不到我,這丫頭會不會我不敢再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