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聶焰在今日赴死,有什麼遺憾的話,那就是不能親手手刃仇人,爲父母報仇。他沒有奢望還有希望找到那一隻蛇妖,卻沒想到碗碗最後無意中的話,卻告知了他這一重要的消息,蛇妖就在這裡。
不管碗碗是有心還是無意,這一句話,讓一心只准備等死的聶焰心中燃燒起了一股火焰,在這最後…在這最後怎麼也要殺死這蛇妖吧?
風依舊從懸崖吹過,帶着一絲絲這裡特有的煞氣,窮奇踩着聶焰的腦袋漫不經心的說到:“兄弟們,都動手吧,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這小子窺得了我妖族最大隱秘,必須要死的乾淨。連魂魄都不能留一絲,他的靈魂太強大了,所以咱們還是用最穩妥的辦法殺死他吧。”
說話間,窮奇踩着聶焰腦袋的腳漸漸開始用力,而岩石之上的妖物紛紛躍下,按照一個奇特的方位站定,在陣法方面,妖族一向粗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他們按照一定的方位站定,是要拘禁聶焰的靈魂,免得在聶焰身死的一霎,靈魂逸出,就入輪迴,到時候就毀滅不及了。
“這小子的腦袋還挺硬的。”窮奇在用力的時候,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在此時,他已經使出了三分力,按照他的力量,人的腦袋在他眼裡就跟一個西瓜沒什麼區別,用出了三分力,不要說是普通人的腦袋,就算是修者的腦袋,也會被踩裂。
而聶焰卻像沒事似的,非但沒有發出慘叫,反而呼吸聲越來越重,像是一股壓抑的憤怒就要爆發了一般,所以窮奇在奇怪之下,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在他眼裡,此時的聶焰就和案板上的魚沒有什麼區別,都是任其宰割的對象,所以他在調侃之中,還帶着某種輕鬆愉悅的味道。
“把你的髒腳拿開。”讓窮奇沒有想到的是,一直被他踩在腳下的聶焰忽然開口了,那語氣雖然平淡,卻是一種不容置疑一般的命令。
窮奇從來沒有想到過一個人類還敢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話,即便他也承認,這個叫做聶焰的人,有幾分本事。
“我說,把你的髒腳拿開。”聶焰再次開口,強調了一句。說話間,他的手已經握住了窮奇的腳踝,似乎想要用力挪開窮奇的那一隻腳。
可這談何容易?要論力量,窮奇若在這世間稱第二,敢稱第一的怕是五指之數都能數清。
聶焰的行爲無疑挑釁到了窮奇:“你別以爲剛纔用奸計佔了一點便宜,就敢命令於我。”他憤怒的甩開了聶焰的手,重新擡起腳,想要一腳朝着聶焰狠狠地踩去。
可在下一刻,他的臉色就變得難看了起來,擡起的腳怎麼也落不下去了。
“哼哼哼哼….”反倒是聶焰笑了,雖然他仍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但那笑聲中卻有着無比的瘋狂與仇恨:“踩下來啊,你怎麼不踩?”
說話間,聶焰用手支撐起身體,擡頭看着已經後退了一步的窮奇,神色冰冷,一字一句的說到。
此時,莫說是讓窮奇踩下去,就算是讓他靠近聶焰他都不願意,因爲在這一刻,聶焰的身上燃燒起了一團色彩詭異的火焰,這不是吞靈焰又是什麼?
吞靈焰是聶焰的火焰,包裹在聶焰的身側,聶焰自然是感覺不到什麼溫度,可是在衆妖的眼裡,卻是感覺到了瞬間的炙熱,以及沖天的危險之氣。
“他瘋了。”同樣有一縷吞靈焰,饕餮自然是對吞靈焰再瞭解不過,作爲一縷火焰,就相當於只是一個火種的存在,平時只是孕養在靈魂之中。
就像一個火摺子一般,拿出來頂多也只是一個火種,要有柴禾纔會變成一團火焰。
而聶焰這種形態,吞靈焰包裹全身,分明就是把自己當成了柴禾,纔會造成吞靈焰在他身體周圍燃燒的異象。
在這裡,任何一個大妖都可以說能和聶焰戰鬥成一個勢均力敵的結果,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情,畢竟他們是來自那個世界的真正上古大妖,可是在這一刻,僅憑聶焰一人,竟然讓在場所有大妖一時間都不敢靠近,只因爲用自身作爲吞靈焰的‘燃料’,這種瘋狂的事情,在場的大妖自問沒有一個敢這樣做。
要知道,被吞靈焰完全的吞噬,是比魂飛魄散還要慘的結局,這個叫做聶焰的人類,他怎麼敢?可聶焰就是敢:“哈哈哈哈….”聶焰瘋狂的笑聲繼續不停,就在這麼多大妖的包圍之下,他竟然能夠從容的站了起來,並一手握住了插在岩石之上的無名劍。
在此刻的聶焰,單手握劍,如同一個王者在他的領地巡遊一般,他緩緩地踱步,每走近一個大妖,那個大妖都會不自覺的後退。
他們是必要殺聶焰的,但他們從沒想過要爲了殺聶焰死在這裡,也沒想過聶焰會用這麼慘烈的方式赴死。
‘錚錚錚’是聶焰拖動着鐵劍與岩石摩擦留下的一連串聲音,他只是無意識的在這平地上走動,身上的吞靈焰越燒越是旺盛,遠遠一看,就好像他要從烈火中誕生一般,如同鳳凰涅槃。
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一時的絢爛,當聶焰靈魂力用盡時,要維持吞靈焰這般旺盛的氣勢,只有獻祭自己的靈魂,他的結局遲早是死。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就像所有人都不知道聶焰此刻到底要做什麼?
圍繞着每一個大妖走了一圈,聶焰的憤怒似乎更旺盛了一些,他站在平地的中央,如同天地間最絢爛的一團火焰:“是誰?究竟是誰?你們把他交出來,我成全你們讓我死到徹底的願望。”
在這時,所有在場大妖的臉色都陰晴不定,身爲大妖,自然有他們自己的驕傲,怎麼甘心如此多的大妖在此,竟然被聶焰一個人威脅?
窮奇明顯是這一羣人之中的首領,雖然他不見得能夠完全的指揮其他三大凶獸,可在關鍵的時候,他的話還是有一定的作用,他沉聲說到:“圍住他,不要散去。他這樣的狀態支撐不了多久,饕餮,你有辦法吞噬他的吞靈焰嗎?若是以後傳出去,我們堂堂快四十個大妖,還是上古大妖,被一個獵妖人所威脅,會成爲千古笑話。”
在這時,饕餮站了出來,神情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輕鬆,反倒是變得鄭重無比:“他有吞靈焰,身上又有我饕餮一族的獨有的死氣,說明我族饕兒絕對是死於他的手中,於私,我自然要爲饕兒報仇,於公,他殺死了饕兒,也壞了我們大計,他更該死。”
“但吞靈焰非同小可,我的吞噬之力雖是血脈能力,但也是依靠靈魂力來支撐,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窮奇看了饕餮一眼,心說:“好一個奸猾的饕餮!讓他身先士卒,他自然是不肯用盡全力,怕自己陷入危險,竟然要拖大家一起下水。”
雖是這樣想,但這已經是壓制聶焰的唯一辦法,於是,窮奇點頭說到:“讓一半的兄弟助你吞噬吞靈焰,而其他的兄弟聽着,一旦吞靈焰稍許變弱了一些,我們就上前生撕了他,如果抵抗不住,露出本體也無所謂!這行動務必要快,要知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來這世界,力量也受到了一定的限制,一旦動用了全部的力量,我們說不得就會被立刻拉扯回那個世界。”
這也是聶焰一個人能夠威脅在場所有大妖的重要原因之一,因爲他們能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註定不能呆多久,註定也不能動用驚天動地的全部力量。因爲他們的氣息一旦被天道所察覺,其後果,就會被立刻拉扯回那個小世界。畢竟,他們沒有真正的洞穿那個小世界,無法來去自如的穿梭在這個世界與小世界之間。
說話間,有一半的妖物自覺地呈一個奇異的圖形,盤坐在了饕餮之後,瞬間,一股股強大如山的靈魂力,就朝着饕餮的身上不斷地聚集。
那個熟悉的吞噬黑洞又出現在了饕餮的身後,但比起石濤當年所動用的吞噬之力,不知道強大了多少倍?
看着這一切,聶焰非但沒有一絲驚慌,反而仰天長笑:“要吞噬我的吞靈焰嗎?你們大妖的驕傲不容踐踏,我聶焰又豈容你們隨意踐踏?在今天,你們必須乖乖的交出那隻蛇妖,否則,我聶焰就算用最慘烈的代價,也要拉着你們同入地獄!就算做不到,我亦會拼盡全力這麼做。”
說話間,聶焰的雙腳重重的踏在地上,雙手於胸前結了一個奇怪的手印,這是要釋放全部靈魂力的一個手訣。
從聶焰出師到現在,從未動用過這個手訣,因爲在十年前,他就不知道自己的靈魂力極限在哪裡?若非和石濤一戰,中了吞靈焰,才隱約窺得一次,恐怕他一生都不會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
何況,這是十年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