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還沒說完,門鈴響了起來,白鈺只說了句是送餐的,便徑直走到沙發邊坐下。陶烏歡天喜地的打開門,看到美食差點就直接撲了上去。他沒有工夫、也沒有心情去想白鈺的話,三天也好,三十天也罷,對他而言都不重要,只要不餓死,他的妖生就沒什麼需要特別關注的。再說了,他現在還能隨意變化了,雖然沒有完全恢復,但已經是除了吃之外,最讓他歡喜的事了。
白鈺看他這個樣子,也沒要與他深談這事的打算,拉上他去甘淵,不過是一時興起的想法。當初他想得也很簡單,雖然覺得陶烏就是條廢柴,但勝在心思單純,無非就是找個可以狐假虎威的隨從。另一方面,他也真覺得這傢伙繼續這麼廢下去,沒準兒哪天又給柳煙惹上什麼麻煩,而他身體裡的禁制自己也確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解開,所以才帶了他一起去。
卻沒想到,在關鍵時刻,原本的廢柴居然還真成了自己的幫手。如今看來,這彷彿是個皆大喜歡的局面。看着陶烏“啊嗚、啊嗚”的吃得不亦樂乎,白鈺好象也覺得有些餓了,拈了些櫻桃、草莓來吃。
“肉包子。你就,你就吃這點東西?”陶烏啃着一隻大雞腿,斜睨了他一眼,真想不明白,這個老妖怪怎麼就跟廟裡的和尚似的,吃得這麼寡淡。“我又不是吃貨。”白鈺賞了他一記白眼,倚在沙發上,扭頭看看窗外的晴空豔陽,“吃完了收拾收拾,我們就回去了。”
“那敢情好!我在柳煙家還囤了好些吃的,再不用看你的臉色了!”陶烏依然一幅沒心沒肺的樣子,不過提到了柳煙,自然就想到白鈺說起他把妹妹的魂魄弄丟的事來。但怎麼想,也覺得柳煙跟他真是沒有一星半點的相似之處,如果硬要找點聯繫出來,那大概也就是那點淡漠的性格了,“如果,柳煙問我去哪裡了?我該怎麼說啊。”“她不會問的。”白鈺回答得斬釘截鐵,好象篤定這種情況不會發生。
“那可不一定,萬一她哪天心血來潮呢?我能直接告訴她嗎?編瞎話太費勁了。”不知不覺陶烏已經吃完了能吃的一切東西,意猶未盡的挨個兒吮了吮手指頭,忽然想起來了一件更重要的事,趕緊換了個嚴肅認真的表情說道:“你覺得我什麼時候才能找回全部的力量?”
“那我哪兒能知道。”白鈺很有些瞧不上他這種不用腦子的樣子,片刻又掛起那副高深莫測、似有似無的笑容,“反正做條看家狗,你現在是綽綽有餘了,柳煙不會嫌棄你。”“那如果是那個死老頭術士來尋仇呢?他可是白澤的手下,我現在肯定應付不了,而且你別忘了,柳煙在那個古怪的研究所上班!”陶烏一邊說,一邊低頭看看手指,已經被自己舔得很乾淨了。雖然還是不太飽,但看白鈺的樣子是不打算再讓他繼續吃了,索性乾脆也往沙發上一倒,歪在他旁邊,使勁嗅着他身上好聞的香味,“我要回家!快點,這裡一點都不好!”
回家。白鈺愣了一下,然後
指着他哈哈大笑起來,誇張的笑聲弄得陶烏一頭霧水。笑了好半天,他才停下來,“這裡有你的家嗎?”“哼!”陶烏知道了他的笑是什麼意思,賭氣的把頭扭到一邊,小聲嘀咕道:“明明是兄妹,怎麼做妖的差距也這麼大。”
“我說過了,她現在就是個普通的小姑娘,不是我的妹妹。”白鈺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衫,也不知道他的衣服都是什麼料子做出來的,居然不會留下壓痕來,“走吧,也是該回去的時候了。”
陶烏大概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只裹了條酒店的浴巾,就被白鈺從他的水鏡中,踹回到了柳煙家的小院子。而他自己甚至都沒有停留,便又無影無蹤了。
這時恰巧是週末的下午,柳煙正在院子裡修剪鐵圍欄上的藤本薔薇,就聽到“呯”的一聲動靜,轉頭一看,就見着陶烏摔在小院子中間的麻石道上。她眨了眨眼睛,又輕輕揉了揉,確定那不是自己出現的幻覺。然後才拎着巨大的園藝剪小心的走到他旁邊,舉着大剪子戳了戳他的背,幾乎是同時,陶烏被戳得“嗷”的痛叫了一聲。
“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柳煙放下剪子,看他的樣子好象摔得不輕,便蹲了下來,歪頭看着他問道:“你是不是又惹什麼禍了?”“還不是你。”陶烏剛剛想說還不是因爲你那個神經病哥哥,不過一下子反應過來,急急的改口道:“我能惹什麼禍,是你拿剪刀戳得我好痛!妖怪也有痛覺好不好!”
“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了?”柳煙對他這個呆裹了條浴巾在腰間的造型很是不解,就這麼趴在地上,怎麼看都很可笑,“難道。去了什麼色情場所?”
陶烏差點沒被她這個猜測氣得冒煙,恨恨的從地上爬起來,朝她呲了呲牙,“我只吃人!”柳煙也站起身來,撇了撇嘴角,表示他的這個回答沒什麼說服力。不過看陶烏不像是有性命之憂的樣子,便不再理會他了,又拎着剪子繼續去修剪她的植物了。陶烏做賊心虛的扭頭偷偷瞄了她一眼,還真叫白鈺給說着了,她好象真不關心自己離開這十日八日到底是去幹什麼了。
換了身衣服後,他踩了踩那條皺皺巴巴的浴巾,覺得還不解氣,又幾下給撕碎扔進了垃圾桶。這才拎了幾袋肉乾、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房間,跟個大爺似的,倒在柳煙經常躺的那張藤椅上,一邊啃着零食,一邊裝做是曬太陽,悄悄的眯着眼睛打量着背對着他的柳煙。
看了半天,他忍不住搖了搖頭,這橫看豎看,都不覺得她跟白鈺那個老怪物是兄妹。“你一直看我做什麼?”柳煙沒有回頭,卻突兀的問了一句,彷彿是背後長了眼睛,對陶烏的舉動了如指掌。“啊。我是在想。”陶烏趕緊左右轉頭看看,想着要怎麼把這個瞎話給說得真切一些,“我是在想啊,那隻死貓崽子終於被你掃地出門了嗎?要不然這種粗活兒怎麼能讓你自己做啊。”
柳煙皺着眉頭轉過身來,兩相對比
,她是真不擔心陶烏失蹤這幾天都幹了什麼,一來,他是與白鈺一起走的,二來,怎麼着也是老妖怪了,不可能出什麼大事。可是文皌就不一樣了,她就只有那麼一點點大,隨便跟家留了個紙條就沒影了,打她的手機也一直提示不在服務區。這讓柳煙懷疑她是不是被什麼術士給抓了去,又或者乾脆就被什麼大妖怪吃掉了。 Wшw▲ тt kan▲ ℃O
“她就留了張紙條,然後就找不到了。”柳煙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你離開前她就不見了,我好象忘了跟你說。你覺得她會不會是被誰捉走了呢?”
“你管她那麼多!”陶烏很不滿柳煙這種區別對待的態度,一隻毫不起眼的野貓,有什麼可記掛的,“她反正又不是第一天做流浪貓,興許在你這裡呆久了,覺得不如流浪着自由,就走了唄。我跟你說啊,貓這種東西就是不可信的,都是養不熟的白眼兒狼。”
柳煙也沒把他這話給放在心上,反正知道他一直就不喜歡文皌,不過好幾天沒有見着他,不禁起了玩心,衝他招了招手,笑着說道:“養得熟的大黃,過來。”
陶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抱着肉乾翻了個身,把背朝向柳煙。他現在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只有捱打的份兒的廢柴了,所以纔不要再扮狗了!可是,柳煙看他這樣子也不生氣,只是放輕了點聲音,不知道是在對他說,還是在自言自語:“聽說有家新的海鮮自助餐店剛開張,不曉得好不好吃呢。”
她的話音還沒落下,陶烏身形一晃就已經到了她跟前,笑得一臉諂媚。先是抓着她的肩把她拖到一邊,然後接過了她手裡那大剪刀過去,“這種粗活兒,哪能讓大小姐您做呢,放着我來!你就快去收拾收拾,打扮打扮,過會好去吃飯!”
柳煙咯咯的笑出聲來,墊起腳尖伸手去拍拍他的頭,“大黃乖。”看在食物的面子上,陶烏大度的決定不跟這小丫頭一般見識了。他又想起不久前白鈺嘲笑他,真的把這裡當成是自己的家了。可是現在他覺得,這樣的情形,真的就像是自己的家。反正他已經知道要恢復力量不是件不可能的事,而且從來又都沒有什麼遠大的志向,窩在這個小小的、衣食不愁的院子裡,未嘗不可呢。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孰爲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
山腹石室裡那一團柴火燒得發出輕微的“嗶啵”聲響,嫋嫋的淡青煙塵順着洞壁飄出上方那一線空隙。杜仲倚着石壁、就着火光,十分仔細的翻看着他師父留下的那本手札,時不時揀起堆放在身旁的樹枝投到火堆裡,儘量讓火燃得更旺一些。
文皌嫌不能換衣服,索性又變回了狸貓的樣子,此時團成了一團,蜷在杜仲的腿上睡得正香。這些日子,她每天都遵循赤豹的交待,按時泡泉水,又天天吃着杜仲帶來的黃精,傷勢復原得很快。算算時間,她已經在這裡泡了五天了,再有兩天,就算是療程結束,到時就可以想辦法去挖掘一下杜仲他們門派的秘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