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杜仲是術士,他就莫名有了點勇氣,也對活下去有了憧憬。畢竟,看起來,這個年紀不大的術士,並不如那隻生吞活人的妖怪那般殘暴。
杜仲與陶烏在聽完了前因後果之後,不約而同的都沉默了半晌,各自想着心事,暫時顧不上去搭理那個姓趙的。
陶烏想了半天,覺得這事的關鍵,應該着落在那個不知所謂的古蹟裡。只有弄明白了,那裡面到底能挖出什麼東西來,才能清楚這些人要找的是啥。
幾乎是同時,陶烏與杜仲相互對望了一眼,他們在彼此的目光裡,讀出了同樣的內容。沒錯,他們一起想到了那個突然來到的外國人。
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幾聲斷斷續續的輕吟。原來,另外那三個被陶烏拍暈人,先後醒轉了過來。
他們張開眼時,先是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完全無法辨認的地方,顯然是此前並沒有到過的。之後就看到了一臉嚴肅的杜仲,以及一臉不屑的陶烏,這幾個人完全搞不清這是個什麼狀況。直到他們看到姓趙的跌坐在泥濘中,離他不遠的地方還躺着失去一條胳膊,渾身是血的同伴時,都不禁愣在了當場。
“現在怎麼辦?”杜仲皺了皺眉頭,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類似的情形,只得開口問陶烏。
姓趙的一聽他發問,心裡便暗叫一聲不好,對於人類,哪怕他是個術士,還能講講道理。可是他卻從來未曾跟妖怪打過交道,尤其是陶烏這種二話不說,就能拆人一隻手臂給吃下去的。
陶烏掃了眼這羣人,很不在乎的撇了撇嘴角,雲淡風輕的說道:“雖然不好吃,但好在我不挑食,統統吃掉就行了。留着這幾個麻煩,興許回頭就把柳煙給坑了,你不知道現在的盜墓賊有多猖獗嗎?”
“不!不不……你們不能這樣!”姓趙的幾乎是帶着哭腔哀號起來,甚至還向後蹭了蹭,彷彿是希望能離這兩個煞星遠些。他雖然相信鍊金術能使人獲得永生,然而,他現在畢竟還不能算是合格的煉金術士。連起碼的物質轉換都做不到,更何談永生那麼高遠的技能。
而剛剛醒來的那三人,還沒有收穫直達靈魂深處的刺激,對領頭人這種顫慄的反應,多少還有點不解。不過,受傷的同伴的慘像,適時的給了他們些補充。哪怕是還鬧不明白事情的經過,可都本能的不自覺害怕起來。
杜仲當然不能苟同陶烏這種簡單粗暴的處事方式,不過他也知道,若是就這樣放走這幾個人,興許就會給以後留下什麼難以解決的麻煩來。所以,他真的是覺得跟人類打交道很費神,既不能隨隨便便的喊打喊殺,又不能放任不管。
可不管怎麼說,他還是猶豫着阻止陶烏道:“我覺得他們也不是什麼窮兇極惡的人,沒必要要他們的命……”
“對對對!”姓趙那人一聽杜仲的話,也顧不上害怕一旁虎視眈眈的陶烏,慌忙接口,“我們沒想過要做什麼啊,況且,我們也不是盜墓賊啊!”
杜仲擡手製止姓趙的繼續嚷嚷下去,朝陶烏走近幾步,側身壓低了聲音,湊近陶烏的耳邊說道:
“我總覺得這事還有不清楚的地方,不如先留着這幾個人的命。反正他們的行蹤已經暴露,而且你也把他們嚇得差不多了,放他們走,他們必然是會立即離開這裡。留着這個線頭,說不定就能扯出後面的線來。”
聽他這麼一說,陶烏也覺得有點道理,之前那個神秘的靜會所,他們可是沒能打探出多少有價值的東西。他微微一點頭,算是應了杜仲這個建議,想了想,故意踱着步子,慢慢悠悠的走到姓趙的身邊,露出自己那口白森森的牙,甩出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來。
姓趙那人只覺得頭皮一緊,背後頓時已冒出一層密密的冷汗,他可是親眼見識了陶烏的兇殘,以爲自己下一秒也會遭遇同伴的經歷。奈何,他心裡雖然已經驚恐到了極點,喉嚨卻好象是被只無形的手扼住一般,根本發不出半點聲音。
陶烏冷冷的哼了一聲,見鋪墊出的效果已經差不多了,才閒閒的開口道:“既然有人不想要你們的命,我也就不吃你們了。不過嘛……”
他故意買了個關子,轉頭去用凌厲的目光,一一掃過另外三人,嚇得那三個人,連大氣也不敢出。終於端足了架子,陶烏才輕輕咳嗽一聲,又對姓趙那人說道:“這地方風景不錯,你們不是自稱是來旅遊的嗎?那不如在這裡多呆段日子吧,我哪天空閒了,還想聽你們說說鍊金術。”
“啊……”那幾人不自覺的呆在了當場,他們登時有了種十分不祥的預感,不禁都滿眼疑問的看向姓趙的。而姓趙的也搞不懂陶烏這話是幾個意思,先前這隻可怕的妖怪才嘲笑過鍊金術,怎麼現在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努力壓下心中的恐懼,雙手下意識的握緊,哆嗦着問陶烏道:“要我們在這裡……在這裡,呆多久?”
“你們原來是打算在這裡呆多久呢?”陶烏挑了挑眉,看了眼被他挑出來的那堆乾糧,看起來也就是每個人兩三天的口糧而已。不過他們的確不是盜墓賊,反而還妝扮成遊客,自然是能去鎮子裡找食物的。
“那個……其實那個……”姓趙的小心思量片刻,才猶豫着說了個似是而非的答案,“我們這次預算了十天左右,因爲聽說那個古蹟的規模並沒多大。”
陶烏擡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對於所謂的考古,他是半點經驗也沒有,所以不好判斷這個答案是否正確。不過,這也並不妨礙他做決定。他扯着嘴角又笑了笑,然後衝杜仲勾了勾指頭,愉快的說道:“你給他們身上都留下點記號,什麼時候柳煙能回家了,就什麼時候讓他們離開這裡。”
杜仲簡直佩服死他這個毫無理由的天才想法了,以陶烏這些人的威懾力,想來膽子再大的人,也很難敢於做出什麼小動作來。而且,退一萬步,以這幾人的本事,也不可能輕易就從這裡逃遁掉。於是,他點了點頭,出手如電,幾道微紅似螢火蟲般的光點,自他指尖急射而出,直奔那幾人的眉心而去。
那幾人就覺得自己眼前,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跟着眉心就是輕微的刺痛了一下。幾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杜仲對自己做了什麼。
杜仲只是
聳了聳肩,不在意的說道:“只要你們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裡,別離水潭超過兩裡地,便沒有任何問題。但你們如果想悄悄溜走,或者幹出點什麼別的事來,那我就不能保證你們能有命活着了。”
“嗯……兩裡地啊,足夠了。”陶烏很滿意這個距離,他一指身上血跡未乾的倒黴蛋,壞笑着對另幾人說:“你們不是信仰那個鍊金術嗎?這就是個頂好的樣品,留在這地方,你們可以試試給他造出條新胳膊來。而且啊,這裡有山有水,水裡有魚、林中有果,就算呆上個一年半載,也不會餓死。”
說完,也不待那幾人做出迴應,對着杜仲一揮手,“走了,折騰這一夜,我要回去睡覺了。”
語罷,陶烏毫不掩示的又展開了,背後那雙又風騷又煞氣的大翅膀,“呼。”的就騰空而起,捲起一地的草屑灰塵。杜仲也不再多話,將玄鐵鎩照着陶烏離開的方向一擲,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轉眼也跟了上去。
剩下幾個目瞪口呆的人,他們就像是見了鬼一般,愣愣的望着杜仲與陶烏消失的方向,好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其中一個膽子略微肥點的人,才顫微微的問領頭人:“這兩個,是,是什麼人?”
姓趙那人,直到此刻,才真正將一顆懸着的心放了下來,至少暫時沒有性命之虞了。他伸手拍了拍心口,長長的舒了口氣,好不容易纔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們一個是妖怪,另外一個是術士……那個術士,大概是從終南山就盯上咱們了……”
“那他們想要做什麼?”幾人的腦子裡就像是塞進了一團亂麻,不明白這其中的來龍去脈是怎麼回事。
趙姓領頭人恢復了點氣力,他強打起精神,從泥濘裡站起來,走到尤其倒黴的那個受傷同伴身旁,藉着淡薄的月光,查看了一下他的傷處。不知道杜仲用了什麼法子,他斷臂那處,不但早已止了血,連傷口都已經結上了一層淺淺的痂。
他從一堆揹包裡,勉力找出了急救包,可一轉念,似乎又覺得這些東西並不會起到什麼作用。最終,他頹然的垂下雙手,重重的嘆息了一聲。然後,才無比沉重的對另外三人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們要幹嘛,但肯定跟那處古蹟有關,而且,跟鍊金術也脫不了干係……”
埇晞鎮的舊祠堂,儘管已經很有了些年頭,但依然可以很輕易的看出,這個地方,曾經有過相當大的排場。單是五進的院落,就遠非尋常祠堂可比,更何況,這個小鎮子,人口加進來,也超不過五百。
明夷研究所的人來了大概二十幾個,他們分成幾撥,前後腳都住進了祠堂裡。最後來的,是陸光遠和他的助理實習生,一個還在讀大三的靦腆小男生。
柳煙她們現在還沒有實際工作,所以只是在閱讀關於這個項目的相關文獻、以及前期整理出來的資料。
吃過了晚飯,柳煙與安琳琳沿着鎮子上的大路走了個來回,算是散步消食。然後,她點燃一盞防風燈,打算把白天沒有看完的資料,再慢慢看一遍。總不能真的跑到這地方來閒着,再說,那些資料看着也挺有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