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魯見到風凌雲出現在這裡,臉色沉得出水,但此時他的目標不是風凌雲。他大動干戈,私自調動軍對,若是殺不了韓山童,回到大都,少不了要被人蔘。是以他是鐵了心,要殺死韓山童。韓山童渾身上下已有幾十處傷口,吸進去的氣息已經少於呼出的。想他韓山童一生戎馬,沒想到就要死在這裡,他當真是不甘啊。可是除了不甘,他還能改變什麼呢?禿魯的殘月刃,衆元兵的兵器,都插進了他的軀體。他看向正在大戰的劉福通的等人,嘴脣顫動,像是在叫:“走呀!”然後,他的身子慢慢倒下,一代梟雄,就此身隕。
“大哥!”劉福通血混着淚水,不顧命的左突右衝。羅文素一把拉住他的臂膀,叫道:“來不及了!”
劉福通心中盡是絕望,生出一股無力之感。他正要朝着韓林兒那裡奔去,便已經被羅文素給擊暈。此時衆多元兵的目標是風凌雲、韓林兒及楊氏,羅文素能輕輕鬆鬆的突圍,他看了風凌雲那裡一眼,一咬牙,便扛着劉福通朝着林中奔去了。
白蓮宗教衆死的死,逃的逃,此時只剩下了風凌雲、、楊氏、韓林兒三人。楊氏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心中升起莫名悲哀,此時風凌雲手臂和大腿處已經收了幾處輕傷。楊氏把心一橫,大刀揮動,砍掉幾個元兵的腦袋,叫道:“公子大義,我母子兩人已無以爲報,您有能力突圍,不要再管我們,還是快快離去吧!”
風凌雲聞言,只覺得心中沉甸甸的,他什麼也沒有說,邊戰邊退,直到來到他母女二人旁邊。楊氏心中頗是複雜,無以言表。禿魯走向前來,臉上帶着冷冷笑意,道:“這一次,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風凌雲淡淡道:“上次在西湖你殺不死我,這一次同樣也是!”
禿魯聽到風凌雲提及西湖之事,心中大恨,叫道:“殺了他!”
風凌雲神色一冷,手中的長矛已經在發顫,矛尖之上,光芒閃爍,迸發出刺人寒氣。長矛揮動,與楊氏一齊保護着韓林兒邊戰邊退。韓林兒早就嚇得麻木,以至於他父親韓山童倒下時,他依然是處在驚恐之中,無絲毫反應。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也不知道已經退到那裡了,這時韓林兒忽然發出一聲驚恐之色,只聽得撲通一聲,他像是掉落了水中。風凌雲向後撤去的步子也感覺到一絲冰涼傳來,他不由回頭,只見韓林兒正在水中拍打,像是瘋了一般。敢情這小子不會水,幸得這只是一條小水溝,水淹到膝蓋之處。楊氏將韓林兒扶起,向着對岸奔去。風凌雲身子騰空,落在岸上,雙掌齊出,只是目標正是他下方的水面。
在他驚人的掌力之下,頓見水花濺起一丈多高。風凌雲再運玄功,那飛起來的水花在風凌雲凌厲的內徑催動之下,頓時成了一道道利器。追來的元兵猝不及防,紛紛中招,慘叫聲傳出,追在前面的十幾人均是斃命。
禿魯走在最後,他也是被一朵水花打中了臉,只是那水花到他這裡時已經威力全消,雖是打在臉上,只有微微傳來火辣之疼外,倒是沒有受傷。
禿魯望着對岸的,火把跳動,將他的臉照得通紅。韓山童是一宗之主,都被他給殺了,他不信風凌雲是長三頭六臂。
風凌雲身子落在岸邊之上,適才這兩掌又耗去他不少內力,他臉色已經發白。元兵只是一頓,而後紛紛越河殺來。一場大戰再起,約莫過去半個時辰,風凌雲只覺的全身痠痛,神志微微迷糊。這些年來,大戰經歷過不少,可是從未像今天這般無力。
禿魯站在後面,他也看到風凌雲快不行,他嘴角不由掀起一絲笑意,道:“到最後,你還是要死在我的手上!”
可是就在這時,不知道是從何處傳來一聲嘆息聲。這一聲嘆息,像是帶着無限哀怨與悲傷,像是一彎流動的冰泉,使得衆人心間都是一涼。
禿魯神色一稟,這是怎麼回事?突地,一個元兵帶着無限恐懼叫道:“鬼啊!”
夜已深,天邊驚雷不時炸起,經這元兵一叫,沒有鬼的都要叫出鬼來。其他元兵聞言,踏出去的步子不由停下來。禿魯猛提一口真氣:“何方宵小,竟敢在此裝神弄鬼!”他的聲音如潮水一般向四面八方涌出,四下都是“何方宵小,竟敢在此裝神弄鬼!”
“我只知道,若是你們還不走,都要變成鬼!”這聲音雖然屬於女子,但卻是非常孤傲。於此時,一道閃電橫貫長空,漆黑的夜頓時被點亮。只見一女子自天空中飄然而下,她帶着面紗,身材玲瓏,大紅衣衫飄動,獵獵發響;她宛如九天謫仙,入紅塵而不染塵,自然發出的孤高狷介之氣,令人覺得這就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冰山。這氣質,與商輕雨極爲相似。但其中卻又有區別,風凌雲總是覺得,商輕雨那種孤高狷介,是刻意裝出來的,但這女子,彷彿天生就是這種氣質。
風凌雲也是神色一稟,這女子他也認識,是沉浮宮四大命史之一的夏使易水華。當年在羽山時她曾見過她出手,時過七年,她的修爲更爲恐怖,以他如今眼界,竟然看不透。
禿魯神色滿是不屑,心中想到:“你武功雖高,但如此自負,這空中無借力擲出,看我不把你打成窟窿。”他手一揮,前面的士兵紛紛向着天空擲出長矛,宛如疾風驟雨一般。
風凌雲見狀,暗叫不好,可是以他目前狀況,絲毫沒有阻止的能力,此時他只能祈禱易水華能避過危險。
易水華身子凌空,衣衫鼓動,宛如紅雲一般翻滾開來,氣勁瀰漫,頓時形成一半圓壁的罩子,那些射來的長矛打在罩子上面,一陣顫抖,而後紛紛掉頭射回。衆多元兵沒來得及反應,便被他們擲出去的長矛給刺穿,釘在地上。鮮血沿着矛杆流下,然後只溪水中,霎時間,溪水便被染成了紅色的。
禿魯面色劇變,因爲有一根長矛竟然不按原路返回,竟然是刺向他來的。殘月刃出鞘,恐怖的刀氣瀰漫開來,刀矛撞擊在一起,發出燦爛火花。禿魯只覺身子一震,真氣運行險些被阻礙,全身發脹,急忙運轉玄功,化解那恐怖的震盪之力,身子向後滑去丈餘。這時只見他猛然一頓,一聲沉喝,身子凌空而起,雙手緊握殘月刃劈出,直取易水華的面門而去。
易水華身子慢悠悠的飄落,在禿魯的殘月刃劈來的瞬間,她皓臂擡起,衆人均是一驚,莫非她要用血肉之軀阻擋禿魯的利刃?禿魯也是氣憤萬分,莫非在這人的眼裡,自己竟是如此不堪?恰在這時,易水華那擡起的皓臂之處,那紅色衣袖突然鼓起。禿魯的殘月就劈在那紅袖之上,禿魯只覺得他這用盡平身功力的一刀,就像是劈在了一團棉花之上,勁力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鑑於先前教訓,禿魯的刀一觸即離,身子於空中一個倒翻,落在了溪水邊上。
易水華這時也飄落到了風凌雲旁邊,神色淡若,冰冷孤傲,似乎這世間的一切東西,與她都毫無干系。禿魯等人均是驚恐萬分,沒人敢再向前一步。風凌雲同樣也是震驚至極,此女一人可當千軍,絕非虛言。
至始至終,易水華都沒有看過這裡的任何人一眼,包括風凌雲在內。
“走!”她的聲音如她的人一般冰冷。風凌雲看了她一眼,心中本有擔心,但想到她先前那詭異的功夫,便不再猶豫,同楊氏扶着韓林兒向着後面的林子奔去。天邊之處,又是一道閃電橫空,只見得風凌雲等人身子沒入林間。禿魯等人均是無一人敢向前,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風凌雲三人離去。
禿魯面色陰沉至極,同時也無比憋屈,幾千人馬在此,竟然被一女子給懾住,這要是傳回朝廷,他禿魯還有何面子活在人世間?他吼道:“大夥兒併肩子上!”
這些元兵可以算得上是大元精銳,聽到禿魯的話,衆人均是把心一橫,心生戾氣,向着易水華撲來。易水華紅衣如浪翻卷,衣袖所過之處,但見元兵人仰馬翻。但這些元兵這時並無害怕之樣,相反更加兇殘。饒是易水華神功蓋世,此時也覺得玉臂發酸,一不留神,險些被一杆長矛刺中右肩。她眼中殺機一閃,抓住那敢長矛,奪了過來,向前擲出,這一擲帶有萬鈞之力,只聽得咻的一聲,便又四五個元兵被那長矛串在一起,向後飛退,還撞到了十幾個人。
禿魯眼神犀利,她也覺察到易水華比起先前弱了些許,這是人海戰術起到了作用。他瞅準時機,殘月刃再次劈出,易水華此時四面八方受敵,但最爲恐怖的卻是禿魯這凌空一刀。但她臨危不亂,衣袖翻滾,掃過四方,打退圍攻上來的元兵。而後身子凌空而起,紅袖向着禿魯的殘月刃捲去。只是這時禿魯劈下擦刀突然轉向,繞過易水華的紅袖,改劈爲斜向上劃出,直取易水華的勒下。
禿魯先前幾次出手,便知道易水華武功極高,但她有個缺點, 那就是自負。此時他突然變招,自然是在預謀之中的。易水華沒想到禿魯竟會狡猾至此,一不留神,便中了他的詭計,此時她一口真氣已經用盡,不能強擋禿魯這一刀,只得向後飄退。
可是就在這時,幾十個元兵一起蜂擁而上,長矛長槍自刺來。易水華腹背受敵,她又不像風凌雲那般能凌空換氣,是以這等攻擊之下,要破開這等死局,須得費一番功夫。此時她臨危不亂,雙袖長舞,玄功再轉,真氣於氣海涌出,將她身體擡起。可是此時她的身子卻已經臨近後面刺來的數十杆長矛。易水華將真氣灌入紅衣之內,一時間但見她那大紅衣衫再次鼓起,觸及元兵長矛長槍時,勁力勃然而發,將後面一干人等給震開。但要破開前面禿魯的攻擊,卻是又要花另外一番心思了。
(祝大家元宵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