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凌雲同李祺連續問了兩三個人,卻是沒有得到有用的消息。這些江湖人口風極緊,不僅要的說一堆,關鍵處卻胡編亂湊。一個人如此,許多個人也是如此,他們像是約好了的一般 。
風凌雲心想:“這濠州只有這麼大,如今入城之人甚多,紙是包不住火的。”是以他並不着急,只是細想着昨晚上遇刺的事。卻在這時,前邊傳來兵器交擊之聲,來往之人團團圍在一起,街道頓時被堵得水泄不通。風凌雲同李祺相視一眼,均是好奇,前方何人當街打鬥?
只是片刻,兩人便擠過人羣。但見前方街道之上,衆人自覺讓出一塊空地,兩個女子正與三個道士鬥在一起。這三個道士年紀約在二十四五左右,均是用劍,其招式頗爲狠辣,與道教的沖虛平和頗爲不和。
而這兩個女子,一人身着白衣,也是用劍,此時正值午時,寶劍在真氣的灌注之下,森寒懾人。她一人獨戰其中武功最高的兩個道士,隱隱間還佔着上方。另一人武功卻是弱了不少,她獨鬥一人,但卻是節節敗退,快要抵不住了。在那人羣邊上,還有一個道士手持拂塵,背上揹着長劍,其武功之強,怕是已入一流之境。他靜靜的看着雙方打鬥,顯然勝負早已瞭然心中。
李祺頓然一驚,叫道:“姐姐!”
白衣女子自然是李祺日夜思念的李晚晴,而另一女子,正是她的貼身丫環秋言。
李晚晴聽得李祺叫聲,回過頭來,只是這一瞬間,那兩個道士分左右夾擊,李晚晴一不留神,幾縷髮絲被對方的劍氣割落。
李祺見狀,臉色劇變,腰間寶劍出鞘,與李晚晴合在一起。那兩個道士與聯手也只是與李晚晴戰成平手。而李祺的武功,比起李晚晴卻是弱不了多少。霎時間,二道被兩人殺得毫無還手之力。
李晚晴抖動長劍,直刺而出,那其中一個道士倉促迎戰,雖然駕開了李晚晴的攻勢,但卻是避不開李祺的劍。眼看他就要中劍,那先前看熱鬧的道士騰空而起,拂塵一揮,一股強勁掃向李祺寶劍。李祺連劍帶人頓時被震得歪歪斜斜。
李晚晴見狀,捨棄另一個道士,轉身向着那用拂塵的道士攻去。那用拂塵的道士身子一矮,避過李晚晴的攻擊,沒有拿拂塵的那隻手拍出。他武功本來就高,又是出其不意的攻擊。李晚晴只覺勁風襲面,如刀如刺,不敢硬接,身子向後急速飄退而去。
秋言武功本就不高,先前還能抵住幾招,此時卻是險象環生。那道士見狀,眼中露出戲謔之色,長劍時而虛晃,時而實功,秋言頓時手慌腳亂。眼看秋言就要斃命在那道士的劍下,卻在這時,風凌雲身子一晃,右手探出,以食指和中指夾住道士刺來的劍。真力灌注,那道士長劍脫手,臉色頓時變爲紫色,頭上白煙直冒。
原來風凌雲恨他出手狠辣,將真力透過劍身逼入道士的體內。這道士武功比起風凌雲本就天差地別,而風凌雲的真氣何其霸道?因本能反應,這道士竟然敢運功抵制風凌雲的真氣,兩道真氣在道士的體內相沖,那道士的真氣頓然潰敗,風凌雲那霸道的真氣在他體內亂串,令得他不斷抵制。
那用拂塵的道士見狀,臉色一變,身子飄動,助那道士化解風凌雲的真氣,只聽他沉聲道:“閣下好手段!”他向前一步,一掌拍出,因惱怒風凌雲,是以畢生功力均是運至掌中,霎時間,排山倒海的掌力像是要將風凌雲給淹沒。
風凌雲冷哼一聲,舉掌相迎,空氣頓時傳出一聲悶響,四下頓時捲起狂風。李祺、李晚晴以及那兩個道士均是大驚,顧不得再爭鬥,向後飄退去。周圍圍觀的人因離得太近。均是隻覺得耳朵中嗡嗡作響,身子頓時踉蹌起來,更有甚者,直接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風凌雲身子微微一仰,便是站定,那道士卻是退去三步,每一步都在街道的青石板上留下了腳印。此時只見他臉色微微發白,臉色一陣青一陣紫,顯然這次對掌,他處在了下方。
多年不見,李晚晴容貌依舊,更有一種成熟的味道,就像是一朵盛開的桃花一般,豔麗四射。她修道教功法,自有一種自然的味道,兩種氣息融合,令得豔麗之中卻又脫俗,別具獨特氣質。她看向風凌雲時,風凌雲微微一笑。
“凌弟!”李晚晴的聲音着帶着驚喜,又有悵然。風凌雲容貌早已改變,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風凌雲。
風凌雲此時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良久只是叫了一聲“晴姐”。
“這些年······這些年你還好麼?”李晚晴只覺的眼眶發熱,鼻子微酸,這些年來,她不是沒有找過風凌雲,只是自羽山之後,風凌雲就像是在人間蒸發了一般。
風凌雲深深的吸了口氣,道:“好,我時常想······掛念着晴姐的!”
李晚晴終於沒有忍住,淚水奪眶而出,緊緊的將風凌雲抱住,風凌雲也是想要將她攬入懷裡,但伸出去的雙手卻是停在空中。他已經不是當年的風凌雲了,他已經長大了。江湖人雖然不拘小節,但是不知道怎麼的,就在她的手就要觸及李晚晴的香肩時,他腦海中卻又浮現另一張臉,使得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猶豫片刻,他的雙手終究還是放了下去。
“站住!”李祺此時一聲厲聲道。
原來趁着風凌雲與李晚晴相擁時,那幾個道士想要溜了。經李祺這一叫,四人停了下來,那拿拂塵的道士淡淡道:“怎麼,你們還要鬥麼?”
“讓他們走吧!”李晚晴擦了擦眼角淚水,同風凌雲一起走到了李祺身邊。
那拿拂塵的道士看了風凌雲一眼,帶着其他三個道士離去了。熱鬧看不成了,街上的人也散了。
“姐姐爲什麼同這些道士動手?他們是什麼人?”李祺問道。
秋言搶先道:“他們是北派全真教的人!我同小姐進城,恰巧碰上他們,小姐本不想多生事端,但他們竟然出言侮辱南宗,我們才同他們動手的!”
時下道教分南宗北派,因教義不同,兩派經常有爭議,甚至動武,這些風凌雲都知道,但今天這些北派的道士出招狠辣,招招要命,沒想到兩派之間,竟然已經走到了這等地步,這也許是當初創派的王重陽與張伯端都沒想到的吧?
“那與我相鬥的兩人名柳元龍、方回,同秋言動手的叫張峰,至於那個拿拂塵的,正是重玄子的大弟子靜海散人,其武功之強,與師兄不相上下!”李晚晴說話的時候不由看了風凌雲一眼,適才風凌雲與靜海散人對了一掌,風凌雲可是穩佔上方。
“走吧,我們先回客棧再說!”李祺道。
秋言道:“小姐每一次都是住在玉樹客棧的!”
李祺笑道:“對,我們去的就是玉樹客棧,至於其他地方,以當前情況,怕是早就沒房間了!”
“對了,晴姐你們可知道爲何會有這麼多的江湖人在這裡?”風凌雲問道。
李晚晴道:“這裡人多口雜,回去再慢慢細說!”
風凌雲同李晚晴、李祺、秋言三人一齊向着玉樹客棧的方向走去。在不遠處,一座茶樓之上,但見有幾個女子站在那裡,那站在最前面的一人,身着淡黃色衣衫,容貌孤冷清麗,一雙眉目透着冷色。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小姐,我們要去打招呼麼?”其中一個女子說道。
這孤冷清麗的女子聞言,不由冷冷道:“去打招呼?你沒看見麼?人家又是擁抱,又是互訴衷情的,此刻正在溫柔鄉里,有時間與你打招呼麼?”
黃衫女子說完,便自個走了,只留下那先前說話的女子愣在那裡。待她回過神來,其他幾人也跟着那女子走了,她急忙跟了上去。
回到玉樹客棧,李祺搬去同風凌雲一起住,騰出自己的房間,給李晚晴和秋言住。
待傍晚時分,一切才收拾好,四人叫了一桌子飯菜。秋言雖然是李晚晴的貼身丫環,但卻是同李晚晴情同姐妹,李晚晴並未把她當下人看待,而秋言也習慣了與李晚晴一起用餐。待用過餐後,四人一同走進李祺的房間,也就是現在李晚晴同秋言的房間。
四人圍着桌子而坐,李晚晴先問道:“對了,你們還沒告訴我怎麼會來這濠州城?”
李祺自然不好說是來找李晚晴的,他道:“我們見着這許多的江湖人都往這裡走,便跟着來了!”
李晚晴聞言,神色不由凝重了幾分。風凌雲察言觀色,問道:“晴姐可知這些江湖聚集在這裡所爲何事?”
李晚晴道:“你可聽過天下令?”
風凌雲神色未改,但心中卻是一驚,他這些年來一直在調查沉浮宮,怎可不知天下令?
江湖傳言,自古以來,每一朝代的興亡,後面都有一隻看不見的黑色,那就是沉浮宮。而這天下令,便是沉浮宮之象徵。傳說只要拿到天下令,便能請出經綸者,爲之籌謀天下。是以每一次天下令的出事,均是會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莫非他們來這裡是爲了天下令?”李祺問道。
李晚晴嘆息一聲,道:“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更何況得到天下令便有可能染指天下,試問有誰能錯過這種機會?”
風凌雲點頭道:“如今天下大亂,就算是沒有天下令,誰有肯放棄逐鹿天下的機會?”
李晚晴道:“其實,掌門懷疑,這次天下令出世可能是假的!”
“假的?”風凌雲同李祺都有些震驚,若是假的,這假傳消息的人目的何在?
“掌門做出判斷後,便讓我同小姐下山,說是歷練,其實就是爲追查這天下令之事!”秋言說道。
風凌雲卻是心頭一動:“這道教南宗竟然暗查天下令,他們意欲何爲?”
“師父懷疑這天下令的事與黃陵崗的獨眼石人有關,是以我便先去了曹州一趟,只可惜一切都沒有進展!”李晚晴說道。
風凌雲道:“若是查出天下令出世僞造的,你們南宗要做什麼?”
李晚晴道:“掌門說了,若是假的,那便揭穿這個幌子,免去一場不必要的浩劫!”
“若是這天下令真的在這濠州城中出世呢?”風凌雲雙目放光,氣勢逼人。李晚晴被他氣勢所懾,一時竟然心慌起來,主要是她從未想過風凌雲問的這些問題。
李祺道:“姐姐的宗門叫姐姐調查這事,無論怎樣,上報宗門即可!”
李晚晴心神再次一動,她不由看了李祺一眼,而後道:“今日已經晚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
“小姐,剛纔他的眼睛好恐怖!”秋言坐在李晚晴身邊,適才被風凌雲的氣勢給懾住了。
李晚晴的心中,不由浮現了當年在濠州城中遇到風凌雲、以及後來所經歷的一幕幕,她不由輕聲道:“他已非昨日的他!”
李祺同風凌雲走出了房間,此時秋末楓與卓寒離正朝着樓梯走來,風凌雲見狀,卻是沒去理會,同李祺語氣走進房間。
卓寒離道:“此人似乎很不簡單!”
秋末楓望向風凌雲所在的房間,道:“確實不簡單,我有一種預感,此人將來會成爲勁敵!”
卓寒離聞言,卻有一股傲氣自骨子而發,道:“下棋也得旗鼓相當,否則就沒意思了!”秋末楓微微點頭,二人也各自走入了自己的房間。
“最近你怎麼老是走神?”李祺見風凌雲坐在一邊上沉思,不由問道。
風凌雲將所有的消息給整理了一遍,卻是依然未找到任何頭緒,他搖頭道:“沒事,趕快休息吧,明日好陪晴姐他們出去。”
李祺道:“對,若是再遇上全真教的臭道士,我得好好教訓一下他們!”
風凌雲 聞言,思緒一動:“道教南宗北派、沉浮宮,這一切看似沒有關係,但仔細想來卻是千絲萬縷。”他站起身來,雙手背在後面,臉上浮現一絲笑容,輕聲道:“都說道家講究自然無爲,沒想到也會來趟這趟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