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客棧中一片寂靜,靜得落針可聞。忽地,戴斗笠的黑衣人身影閃動,直撲向風凌雲。風凌雲像是早知道他會偷襲一般,雙腳一跺,身子凌空,連續踢出數腳,與戴斗笠的黑衣人交手幾招,而後退到李晚晴等人的身邊,他眼神變得極爲銳利,道:“聞名天下的武林判官趙先義趙前輩,你終於還是忍不住了麼?”
“什麼?他是趙先義?”衆豪傑也是驚得不輕,一人叫道:“不對,若他是趙先義,爲何剛纔劉大俠與洪大俠會對他出手?他們可是好朋友啊!”
“你蠢啊,他戴着斗笠,又有黑紗遮面,劉大俠和洪大俠怎麼會認得出他?”另一說道。
“可是這年輕人爲何會認出他是武林判官趙先義?”那人問道。
風凌雲淡淡道:“各位忘了,八步游龍的步法是誰的獨門功夫了麼?”
衆豪傑聞言,這才記起李晚晴搶奪天下令時,這戴斗笠的黑衣人,用的正是武林判官的獨門步法“八步游龍”。
戴斗笠的黑衣人摘下斗笠,只見他約莫四十來歲,國字臉,正是當代成名高手武林判官趙先義。趙先義看了風凌雲一眼,道:“武林中什麼時候出了你這號人物,趙某人竟然不知!”
“無名小卒,自然入不得前輩法眼!”風凌雲道。
“趙先義,你在搞什麼名堂?”劉方剛厲聲道。
風凌雲看向劉方剛,嘆息一聲,道:“二位又何必在這裡裝腔作勢呢?”
“你什麼意思?”劉方剛望向風凌雲,神色不善。
風凌雲道:“二位還要演戲麼?我知道賈魯已經將濠州城團團圍住,你們再演下去還有意思麼?”
離那被秋末楓殺死的紅巾軍進來的時候約有一炷香的時間了,而濠州城未有什麼大的動靜,風凌雲猜測,賈魯只是圍城,而非是攻城。
秋末楓見濠州城依舊平靜,正自疑惑,經風凌雲提醒,纔想通此中環節,他不由暗罵賈魯一聲。
風凌雲的話,宛如晴天霹靂,衆人均是一臉錯愕,有懷疑的、有驚慌的。
“你如何知道元兵圍城?”有人叫道。
“對啊,你同我們一起未出客棧半步,卻知道元兵圍城,竟還知道他們主帥,我看要麼是你胡編亂造,要麼你就是元廷的鷹犬!”此起彼伏的聲音如浪潮一般。風凌雲心神微微一動,他忽略了一個細節,這些江湖豪傑雖然不傻,但卻沒人知道秋末楓的勾當。是以他這般直接道出實情,倒像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秋末楓同卓寒離站在那裡,靜靜的看着客棧中的一切。商輕雨站在一旁,不免露出憂色。嶽發站在房間的門邊上,皺起了眉頭。李晚晴同李祺,也是疑惑的看着風凌雲。此時衆人的目光,都落在風凌雲的身上。
風凌雲思緒翻轉,卻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此事,難道說是自己的推測?正在他志窮之際,又有一人走進客棧,他身着白衣,相貌俊朗,身上透着一股端莊儒雅之氣,背上的長劍格外醒目。他不是別人,正是接到秋言傳信的陸羽。確如李晚晴所說,陸羽頗爲自負,他想着這是一次揚名的好機會,便不與道教南宗的長輩商量,自個下山,直奔濠州城而來。
進濠州城時,他親眼看到賈魯布兵圍城,又得秋言在信中提示,便將城裡情況猜得七七八八。心想若是救下城中的江湖豪傑,無疑會使得道教南宗在武林中的地位大大提高。時下道教北派的掌門人已是重玄子,重玄子乃是一個有手段的人,當下武林之中,道教北派全真教的威名,隱隱蓋過道教南宗。
陸羽是個頗有野心的人,他自然要想盡辦法提高道教南宗的聲明,只聽他道:“這位兄臺沒有說錯,賈魯調來幾十萬大軍,將這濠州城給圍得水泄不通,若他知道各位在這裡內鬥,他就不會是圍城了!”
若先前風凌雲的話語是晴天霹靂,那這青年的帶來的消息,就是一炸驚雷,直把衆人炸得外焦裡嫩。
“閣下說的可是真的?”有人道。
陸羽嘴角掀起一縷溫和笑意:“我陸羽以自己性命擔保!”
陸羽在江湖上可謂是聲名赫赫,加上道家南宗這靠山,加上他又是剛剛進城的,他的話自然能讓人信服。
“他奶奶的,韃子太陰險了,說不定真如這位兄臺所言,這所謂的天下令不過是一場陰謀,目的是把我們聚在一起而後除掉!”有人憤怒道。
陸羽聞言,不由微微點頭,道:“我道教南宗已經調查清楚,天下令之事確實是子虛烏有!”
“他奶奶的,走我們一起殺出去,滅掉這幫天殺的韃子!”一個大漢叫道。
“這位兄臺稍安勿躁,賈魯等的就是我們自亂陣腳!”陸羽向那大漢抱拳道。
“若是換了他人,見韃子圍城,早就跑得不知東西了,陸公子卻還進城通知我等,陸公子高義!”衆豪傑開始七嘴八舌,都是大讚陸羽的話。
陸羽非常享受這些人的讚賞話語,他同衆豪傑一一打招呼,然後向李晚晴那裡走去。風凌雲面貌變化較大,也只有李晚晴這等熟悉他的人,加上關係非同尋常,才能一眼認出他。是以陸羽並不知曉風凌雲是誰,否則他也不會替風凌雲解圍了。
“公子!”秋言早就激動得不行。
陸羽並沒有理會,而是看向李晚晴,目光中滿是柔情。李晚晴道:“師兄來了!”
陸羽點頭,道:“我接到秋言的信,就馬不停蹄的來了,幸好來得及時, 若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真的是要痛恨我自己一生!”
李晚晴忽然覺得心中七上八下,她瞧向風凌雲。風凌雲此時卻神色淡漠,彷彿世間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此時此刻,李晚晴的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李祺同陸羽見過禮以後,便也站到李晚晴旁邊,適才陸羽的話語他可是聽得清楚明白。他見李晚晴反應,不免微微皺眉。
秋言道:“這下好了,有公子在此,一切都好了!”
“這位兄臺是如何得知賈魯圍城的?”陸羽向風凌雲一抱拳,顯然他還沒有認出風凌雲。風凌雲並非是對什麼都漠不關心,此時他正在想一些東西。聽到陸羽話語,他驚醒過來,叫道:“糟了!”
陸羽不由一愣,顯然不明白風凌雲的意思。李祺叫道:“風小子,什麼糟了!”
風凌雲嘆息一聲,道:“你沒發現,正主已經不在了麼?”
風凌雲一語驚醒夢中人,原來在陸羽到來與中豪傑寒暄時,趙先義同肖山等人趁着衆豪傑不注意,已經自他的房間跳窗而溜之大吉。而劉方剛、洪大奎、以及趙先義的那些手下,也是不知何時就不見蹤影了。
這些江湖豪傑多數是草莽,出口還無避諱,污言穢語宛如長江之水般,充斥着整個玉樹客棧。不過罵完了以後,卻是要開始考慮怎麼出城。
有人叫道:“我們各人分批走,看一下能不能混出城去!”
“不妥,韃子已經將整座濠州城圍得水泄不通,只可進,不可出!”陸羽自城外而來,自是清楚情況的。
“那我們直接出去,與韃子拼了算了!”有人大聲道。
“對,我們人雖然沒有他們多,可我們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不見得會輸!”有人附和道。
陸羽再次搖頭,道:“韃子的軍隊雖不如以前,但依舊不可小覷,直接與他們火拼,是匹夫之勇,取死之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我們要在這裡等死嗎?”說話的是一個強壯大漢。他聲音如雷聲一般響徹在衆人耳邊,衆人想到當下困境,都沉默下來。
陸羽身子挺得筆直,他目中閃過智慧之光,道:“對,我們現在就是等,不過不是無所事事的等,我們首先要守住濠州城,然後進一步想辦法,天無絕人之路,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有辦法的!”
陸羽神采飛揚,頗爲自信,衆人此時聽了他的話,鎮定不少。
“陸公子肯冒着生命危險進城與我們共進退,我們都聽陸公子的!”有人大聲道。隨後衆人均是附和,顯然都已經唯陸羽馬首是瞻。
陸羽也很享受這種感覺,他望向郭子興與孫德崖,道:“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們雖然不是行軍打仗,但糧草也是極爲重要,因爲只有吃飽飯,纔能有力氣拿兵器。”
郭子興一抱拳道:“公子大義,老朽又豈會在乎那區區糧食?放心,那在外的糧倉不過是一個幌子。若是事事都讓人能摸到底,我郭子興就走不到這一天了。單我郭府存糧,足夠各位吃喝兩個月不成問題!”
孫德崖也道:“我們四人雖不如郭公富裕,但我們四人的糧食加起來,也足夠支撐兩三個月!”
伽璘探過濠州城的糧倉,卻沒想到郭子興等人都是老奸巨猾的人,府上的存糧,竟然勝過糧倉,這時伽璘所預料不及的。
“好,這樣說來,我們足以能撐住四五個月,在這四五個月之內,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當然,這一切都是在守住濠州城的前提之下!”陸羽笑道。
“放心,我等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若有用得着的地方,郭公與幾位元帥,還有陸公子儘管開口!”衆豪傑表明了決心。此時此刻,儼然已經形成了一個以陸羽爲中心的圈子。衆人的目的,自然都是爲了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