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凌雲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駕馬車裡面,還有他的傷口也有包紮過。他只記得陷入昏迷之時,酒樓裡到處是人,至於誰救的他,誰爲他包紮的傷口,爲何會在馬車裡,這些他都一無所知。
他坐起身子,觸動結巴的傷口,一陣疼痛傳來,令得他不由深深的吸了口氣,當下先開簾子,但見商輕雨正趕着馬車前行,卻是不知道往何處而去。
望着這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背影,風凌雲心間有歡喜,有痛苦,複雜至極。
“輕雨!”風凌雲叫道,在這時,他多麼的希望商輕雨能轉過身來,他多麼的想將佳人擁入懷裡,然後告訴他一切都不是像江湖上傳得那樣,他的心裡,至始至終,都只喜歡一個人,那個人叫商輕雨。
商輕雨聽得風凌雲的聲音,身子不由一顫,揮動的鞭子忽然在空中停了一下。而後猛然抽響,那駿馬吃痛,發出嘶鳴,四蹄奮起,往大道上直奔而去。
涼風吹來,風凌雲只覺得一點冰涼打在臉上,他身體也是顫抖得及時厲害,雙手捏緊,那剛剛結巴的傷口頓時裂開,鮮血滲出,浸溼了他的衣衫,但他已經覺察不到疼痛。
商輕雨不由暗恨自己太不爭氣,眼淚沒有忍住,又再次流出。
“駕!”商輕雨手中的鞭子在空中一次次的掄動,發出脆響之聲,但這頗具威力的一鞭並沒有打在那駿馬身上。
馬車又跑了一會,穿過樹林只見那前邊幾間草屋,草屋邊上豎有一面旗子,上面寫着一個大大的“茶”字。商輕雨將馬車停在路邊,坐到外面的一張桌子上,向着茶肆裡面的夥計叫道:“來一碗······兩碗涼茶!”
那夥子看上約莫四十歲左右,聽得商輕雨叫喚,答了一聲,便端着兩碗涼茶上來,道:“客官慢用!”
商輕雨將兩碗茶端起,來到馬車處,遞給風凌雲一碗。風凌雲見狀,心道:“看來她還是關心我的。”當下道:“若是能有酒就好了!”
商輕雨聞言,面色不變,搶過風凌雲手中的涼茶,倒在地上。不知爲何,風凌雲此時心間愁緒減去不少,心情變得好了許多。
商輕雨喝完涼茶,便將兩個碗送回去。正要出發時,忽見得林間煙塵四起,馬蹄聲震響如雷,由遠及近,越來越響。眨眼間,但見有數十騎飛奔而來,將商輕雨二人的馬車團團圍住。
商輕雨如冰刀雪劍般的目光掃過衆人,淡淡道:“諸位這是何意?”
這幾十人中,爲首的是四人,其中有個道士,看上去邋里邋遢,在他左邊一人懷着抱着一把長劍,另外兩人都是身材魁梧之人,其中一人揹着雙刀,另外一人卻是手執長矛。他們不是別人,正是名滿江湖的邋遢道士鄒普勝、常勝劍客傅友德、狂人丁普郎以及雙刀無敵趙普勝。
鄒普勝淡淡道:“聽說八陣圖在這裡,貧道兄弟幾人欲想一飽眼福,不知道這位姑娘可否滿足貧道等人這點小小願望?”
商輕雨將馬車上斷腸劍取下,道:“這裡沒有什麼八陣圖,倒是有劍一把,不知道諸位想不想看看這劍鋒芒?”
丁普郎既是號稱狂人,那當然是膽大之輩,當下只見他長矛一抖,劃過圓弧,勁力瀰漫,向着商輕雨刺來。
商輕雨劍不出鞘,只是隨意一橫,丁普郎那刺來的長矛頓時刺在劍鞘之上,卻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商輕雨握劍手臂一擡,“天命勁力”釋放,如山崩海嘯,江河決堤。丁普郎的長矛矛身頓時一彎,整個人頓時被彈飛出去。
這四人之中,鄒普勝的武功無疑是最高的,但要這般隨意震飛丁普郎也是做不到,如此看來,這商輕雨武功確實深不可測。
趙普勝取下雙刀,一聲爆喝,刀芒綻放,璀璨刺眼。商輕雨手中的劍轉動,以劍柄擋了上去。在這時,若說趙普勝是狂濤巨浪,那商輕雨卻是輕如一葉。趙普勝這剛猛至極的一刀,就像是打在了一湖死水之上,並沒有起多大波浪。
傅友德是劍道中的王者,但看到商輕雨這渾然天成的招式,也不由連連讚歎。
鄒普勝笑道:“你與她對戰,有幾層把握?”
傅友德苦笑一聲:“一層也沒有!”
鄒普勝道:“舉重若輕難,舉輕若重更是不易,她的招式看似隨意,但每一招都有神鬼莫測之威,可見這等武功修爲,確實已經到了化境!”
商輕雨兩招逼退丁普郎和趙普勝,又掃了鄒普勝等人一眼,淡淡道:“好狗不擋道,請讓開些!”
傅友德翻身下馬,抱拳道:“在下請姑娘賜教!”
商輕雨看了傅友德一眼,道:“我知道你們與他有關係,他一直將天下大業看得比什麼都重,如今卻讓你們離開軍營,來此攔我,看來他或許是有些變了!”
鄒普勝嘆息道:“無論怎麼說,使者大人對您的心,難道您就半點都感受不出來嗎?”
商輕雨嘆息一聲:“從小到大,我從來都將他視爲兄長,也曾無比的崇拜他,但當我懂事之後,發現他做的那些事令人噁心厭煩。你們以爲他真的那麼高大嗎?哼,都說小人可怕,可是最可怕的卻是僞君子,而他就是後者!”
鄒普勝道:“我們幾個能聽從他的號令,並非他是沉浮宮中的命史,那是真的欣賞他的才華與能力。但自古慈不帶兵,仁不掌權,命史大人做事的手段,我等是知曉的,他並不像你說的那般不堪。”
“無論怎樣說,你們與他同我都不是一路人了,我之所以還留着些情面,也是看在往日情分上,諸位還是不要爲難我了!”商輕雨淡淡說道。
丁普郎怒道:“我倒是想看看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到底如何能與使者大人相比!”
丁普郎長矛一動,再次攻來,商輕雨衣袖一甩,再次將他震出去,冷聲道:“若是再胡攪蠻纏,別怪我下殺手!”
鄒普勝道:“你既然知道我們是奉命前來,那就知道完不成任務又怎會退去?”
傅友德道:“我們並不屬於沉浮宮。”
商輕雨道:“看來他讓你們來,就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不過也因爲你們不是沉浮宮的人,所以一旦把握惹怒了,那我真的會殺人!”
“早就聽過冬使大人的盛名,今日得以指教,三生有幸!”傅友德鞘中的劍發出嗡嗡響聲,那是對於戰鬥的渴望。
商輕雨道:“看來今日不死一兩個人,我是無法離開了!”
鄒普勝目光一閃,與商輕雨動手,並非是他所願,他看向那馬車,大聲道:“車內的朋友,難道真的要讓一個女人爲你出頭嗎?”
風凌雲坐在車內,鄒普勝幾人與商輕雨的談話都聽得清清楚楚,他將簾子一掀開,走了出來。此時他的臉色雖是蒼白,但不乏英氣,最爲吸引人的,是他身上那股亦正亦邪的氣質,當下只聽他道:“我的女人爲我出面,有何不可?”
商輕雨麪皮不由發熱,這些天來,她聽到風凌雲夢裡叫的都是自己的名字,其實心裡的怨憤早就消了,只是她向來性子要強,若是風凌雲不將就她,她絕不會開口與風凌雲好好說話的。風凌雲這話語,當真是又霸道,又令人喜歡,在這時,她一顆芳心卻是砰砰跳動,一股甜蜜之意涌上心田。
“是你!”趙普勝頓時一驚,當年他與與彭瑩玉奉命引出杭州軍隊時,曾與風凌雲並肩作戰,那時候彭瑩玉還使了一個心眼,令得他極爲不喜。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如今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的風凌雲,會是當初與他並肩作戰的那人。
鄒普勝見風凌雲走出馬車,心道:“看來這人也是心高氣傲之輩,只要略施激將法,定能讓他出戰,到時候直接殺了他就是!”他正要說話激風凌雲,讓他出戰。風凌雲這時卻看向傅友德,道:“聽說你從未一敗?”
傅友德淡淡道:“可能是還未有遇上個厲害的對手!”他這話說得極爲驕傲,風凌雲不以爲意,點頭道:“好,你今天若能接得下我這重傷人的三招,風某就隨你們處置,如若不然,有多遠就滾多遠,別擋着老子的道!”
商輕雨聞言,面色微微一變,這傅友德在江湖上的名聲還要勝過八大奇人,風凌雲如今有重傷在身,如何敢口出狂言?當下不由冷哼一聲,道:“真是胡鬧!”
風凌雲卻輸忽地一笑,道:“你在關心我?”
“你······”商輕雨柳眉一橫,欲要發作,但見到風凌雲嬉皮笑臉的樣子,彷彿又回到她與風凌雲嬉戲玩鬧的時光,心中頓時一軟,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風凌雲見狀,得知商輕雨已經原諒他,當下心中大暢。
傅友德卻是被氣得發笑,而丁普郎卻是冷冷道:“無知小子!”
風凌雲這一生最爲在乎的是商輕雨,最大的弱點當然是一個情字。此時他頹唐之色盡去,恢復往昔自信,右手探出握向商輕雨拿劍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