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凌雲看向商輕雨,笑道:“怎麼樣,對於那山後的林子裡,是不是有些興趣?”
商輕雨道:“當然,本姑娘最感興趣的,就是這人世間的怪人怪事!”
“那還等什麼?咱們這就去見識一番!”風凌雲率先邁開步子。商輕雨急忙跟上去,道:“看來你比我更感興趣!”
二人一同走出村子,沿着山道往上走去,不一會兒,便來到林間。這是一處長青林,樹木終年蔥鬱,在這炎夏之際,這林間更是有股特有的清涼,令人只覺得身心舒泰。
商輕雨看向遠處那大樹上的木屋,美目中閃爍着奕奕光彩,道:“這屋子住起來,肯定很舒服!”
風凌雲笑道:“才走到這裡,就開始打人家屋子的主意,看來他們要是得知你來,非得躲着不可!”
商輕雨道:“人不在,屋子在就可以,本姑娘這就上去看看!”說話間只見她騰身而起,踩在一株大樹頂端,向前掠出,來到了建有木屋的大樹上。卻在這時,屋子裡忽地射出幾枚銀針。這銀針極爲細小,肉眼難以發覺,加上又毫無聲息,速度又快,一般人難以避過。商輕雨的武功已經臻至化境,那銀針射出瞬間,她玉手探出,玄功運轉,將射來的銀針一一接住,笑道:“客人來訪,主人這般待客,似乎不厚道吧!”
商輕雨的聲音蘊含着“天命神功”特有的精神攻擊,在這時,那木屋的門陡然打開,只見得一妙齡女子自裡面飛出,她身穿素衣,烏黑的長髮隨意束起,雖然不是絕世容顏,然而那股特有的氣質,卻是令得她的美不下於商輕雨。她冷冷的看了商輕雨一眼,道:“看來隱村又來新人了,只是不懂規矩,也罷,今日就讓姑娘我教教你!”
素衣女子玉指點出,四下的空間在這時彷彿陡然凝固下來,而那瀰漫的勁力,卻是極爲張狂。風凌雲雖然隔得遠,但也是感覺得面部生疼,他神色不由凝重幾分,以他如今的武功,面對這女子時竟然會生出這般壓力,可見這女子的武功,絕對要在隱川之上。
商輕雨也是冷哼一聲:“好大的口氣!”當下她雙臂一動,調動天地之勢,身子賽時間變得虛幻起來,那素衣女子極爲強悍的一指,頓時失去了方向,最爲詭異的是,那滔天勁力,竟然如泥牛入海入海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商輕雨輕易化掉她的攻擊,素衣女子表面上雖然沒什麼變化,但心裡卻是震驚不已,她知道今日遇到高手,不敢大意,皓臂舞動,恰如一支舞曲,讓人眼花繚亂。
商輕雨站在大樹頂端,只覺得四下都是素衣女子的影子,當下她以不變而應萬變,無論素衣女子從何處攻擊,她隨意打出的招式,均是能抵住。二女一人靜若處子,一人動如脫模,一靜一動間的攻守,卻是令得世間的絕頂高手都要爲之叫絕。
風凌雲心道:“輕雨的‘天命神功’與‘風雨訣’終於融合在一起了!”
轉眼無百餘招過去,商輕雨卻是越鬥越勇,戰鬥越來越趨近白熱化,風凌雲暗暗焦急,這兩人武功再伯仲之間,要分出勝負很是困難,到最後只能是兩敗俱傷。
卻在這時,一道琴音自林子深處傳出。這琴音似乎有股令人難以揣測的魔力,令得任何一顆凡塵俗世之心都能靜下來。商輕雨同素衣女子硬碰一招之後,各自退去半丈有餘,再也生不起爭鬥之心。
琴聲渺渺,彷彿來自九天之上,高亢之處似衆仙駕着神獸天馬,奔騰帶動九天風嘯雲滾,低沉處卻又如沉海潛淵,直至幽冥。
風鈴玉聽過最好的琴聲,當繞要數柳茗煙和青青的了,但她二人的琴音與此相比,卻又降了一個等級。當下他閉上眼睛,身心俱靜,融入那多變難測的琴聲之中,彷彿已經遨遊天外。
琴絃顫動,每一個跳動的音符,都能牽動風凌雲的心神,在這琴聲之下,世間任何的聲音在這時都變得空泛無力,風凌雲心間涌起無限遐思,一會他與商輕雨乘雲駕霧,凌空任意遨遊,俯瞰大地山川之美景;一會他又與商輕雨建屋松林,享盡世間美好。
琴音再轉,風凌雲彷彿已經跨越生命天地的界限,不借助任何外力,像莊子的《逍遙遊》裡面寫的那般,完全的達到了絕對自由,不受任何事物限制。
幾個迴轉之後,琴聲更加低沉,風凌雲似乎一下子由仙境被打入凡塵,紅塵俗事在心間翻滾,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將他壓得難以喘息,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心情壓抑到極致,在這時,琴聲的調子微微擡高,漸漸的趨近於平和,風凌雲這時睜開眼睛,一股難以言喻的滄桑之色閃過,令得他嘴脣蠕動,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素衣女子淡淡的看了風凌雲一眼,便掠上樹梢,進入木屋中去了。商輕雨道:“這琴音真是厲害,咱們去瞧瞧,這彈琴的人是誰!”
風凌雲道:“不用去了,琴音停歇,仙蹤早已杳無,除非是這人願意見咱們,否則去了也是無用,此處真是藏龍臥虎之地。”
商輕雨道:“你似乎什麼都知道一樣,故作神秘!”
風凌雲展顏一笑,朗聲道:“能不能見得這人不管,咱們且進這林子走走也是不錯的!”
二人攜手走在林間,隔不遠處便會見到一座屋子,或是建在險要地處的亭子。這些建築,總是不合常理,千奇百怪,難怪隱山會說這裡住着的是怪人了。
“這林間有許多好看的房子,卻像是沒有人一般,要不咱們隨便敲一家門看看?”商輕雨對於這寂靜的林子生出無限興趣,尤其是這些建在林間的屋子。
風凌雲搖頭道:“這裡面住着的人都不簡單,咱們還是別動的好。”商輕雨聽了,不禁撇了撇嘴,顯然對於風凌雲的言辭不甚贊同。又走一程,一聲聲響動傳出,像是有人在拉動鋸子鋸木頭。
風凌雲與商輕雨都是一愣,莫非這裡面還住在木匠?因心裡生疑,二人便循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不多時,只見得前面處有三四間草屋躲在密林之下。屋前的落葉地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在拉動鋸子,他似乎對鋸子與木頭都極爲感興趣,以至於沉迷其中,風凌雲與商輕雨走來都不知道,或許就是知道,也不會擡起頭來看二人一眼。
“老人家,您這些木頭鋸得真好!”商輕雨望着那些堆放整齊的木頭,說道。
老人這時停下鋸子,身子在顫顫發抖,似乎很是激動,他擡起頭來,只見得那糟亂的鬍鬚也是在發抖,眼中更是有眼淚流出,叫道:“終於有個人誇我了!”
商輕雨聞言,頓時一呆,這些木材切斷處極爲平整,長短均已,無絲毫差錯,風凌雲最喜歡看公輸允幹活,見得這老人的手藝,這才讚歎。卻沒想到這老人竟是這般反應,這令得她一時會不過神來。在這時,老人似乎想起了什麼憤怒的事情,他神情更加激動:“這林子裡所有的屋子都是我建的,可是他們卻是沒人說過一句好,哼,小女娃子,你是不是在消遣老夫?”
這般變化,更是商輕雨始料未及的。風凌雲道:“走吧,咱們不打擾他老人家了!”
又走一會,前邊忽然傳來讀書的聲音:“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
商輕雨道:“沒想到在這裡竟然會遇上一個書呆子!”在這時,那正在讀書的人轉過頭來,他身着淡藍色儒衫,已經洗得發白,但頗是乾淨,面部更是一層不染,見得風凌雲二人走來,不禁一笑,道:“姑娘所言不錯,這世間之事,最難得的就是‘呆’。”
商輕雨再次愣住,不知道該說什麼什麼時候,中年書生說完,轉過頭去,繼續讀他的書,似乎商輕雨二人根本就沒有來過。
商輕雨道:“咱們走吧,這林子真的很怪!”
風凌雲笑道:“更怪的還在後面,你有沒有發現,咱們來時的路不見了?”
經風凌雲提醒,商輕雨轉過去一看,只見後面的環境已然是陌生的環境,就連適才讀書的中年書生也不見了。
“我明白了,這林間布有陣法!”商輕雨乃是沉浮宮明宗的人,沉浮宮明宗能隱在黃山三大主峰之間千百年來不外外人所知,那就是因爲哪裡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均是有講究的,布成的大陣,非是大家絕對看不出來。
風凌雲道:“不錯,回頭既然不可能,那咱們繼續向前走!”
又走一會,只見得前面處有座亭子建在懸崖邊上,而亭子中有個衣衫破爛的人,他單手撐着下巴,正盯着面前的石桌看,就像是一根定在那裡的木樁一般,一動不動。
商輕雨道:“他在看什麼,竟然這麼出神!”
風凌雲目光一閃,道:“咱們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