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皇宮之內,元順帝正在欣賞歌舞,卻在這時,守有太監進來稟報:“重玄子仙師求見!”
元順帝聞言,頓時喜道:“德明來了?快請進來!”
完顏德明此時還在皇宮外,待得通傳之後好一會,纔有人出得宮來將他帶進宮去。
走在皇宮內院的巷子裡,完顏德明不由看看了兩邊,紅牆碧瓦既是在陽光的照射之下極是顯眼,當下他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大金的皇室後裔,按理說他與元廷有着亡國滅家之仇,只是如今,對於興復大金,他已經沒了那份心思,但是他的後輩卻還未有放棄。因此,他覺得自己應該爲他們做些什麼。就這樣,他與元順帝成了君上臣下的關係,同時也是朋友關係。
思緒翻轉間,他已經走到了元順帝的宮裡,隔着老遠,他便聽得舞樂之聲傳來,其間還夾着着元順帝爽朗的笑聲。
屋門大開,那些舞女停了下來,完顏德明走進裡面,行禮道:“見過陛下!”
“德明快來坐下,這個禿魯真是有意思,如今編排的這些歌舞,真是上上之乘啊!”元順帝說道。 wWW ▲ttκΛ n ▲¢ 〇
完顏德明道:“如今魔圖羅生死不知,他禿魯竟然還有着心思編排歌舞。”
元順帝道:“宗主武功蓋世,他不過是去辦一些事去了,相信不用多久,就會回來了!對了,德明此次前來,是給朕帶來了什麼好消息嗎?”
完顏德明聞言,不由笑道:“陛下聖明,如今那個朱元璋已經打敗張士誠,不知道陛下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原來是爲了這點小事,朕早就知道了,這次朕的消息可要比你的快了,擴廓帖木兒,你來告訴德明朕的打算!”元順帝道。
擴廓帖木兒乃是察罕帖木兒養子,察罕帖木兒死後,他的官位由擴廓帖木兒繼承。當下只聽擴廓帖木兒道:“朱元璋不過是一個普通農民之子,身份爲卑賤,咱們只要給他封一個官位,他必定會歸順朝廷。其實在他與陳友諒、張士誠大戰的時候,本帥沒有出兵,這是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另外就是要他們自己人消滅自己人,然後我朝廷必然能收漁翁之利!”
元順帝道:“如今只要招降了朱元璋,朕的大元江上便是完璧如初。德明啊,這一切其實你也是功不可沒,若不是你促成道教南北合宗,又建議陳致虛那老道投靠朱元璋,咱們又怎能時時刻刻的掌控他的動向?看來當初你選擇朱元璋作爲消滅那些賊人的棋子,極是正確!”
完顏德明點頭,道:“此次前來,貧道也就是來跟陛下商量這事,那陛下打算派誰去敕封朱元璋呢?”
元順帝道:“朱元璋將賊軍一網打盡,功不可沒,所以朕打算派戶部尚書張昶親自前去,一來證明朝廷的誠意,二來嘛,朕也要看看這個朱元璋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完顏德明點頭:“陛下聖明,如此安排,那朱元璋應當知足了!”
吳王府內,諸多文武大臣在座,張昶的懷裡放着是元順帝給朱元璋的聖旨,但他一看形勢不對,那道聖旨便沒有敢拿出來。
朱元璋笑道:“張大人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貴幹?”
張昶的背脊冷汗直冒,因爲他能感覺到朱元璋的這些文成武將,看他時眼神都帶着殺意,但他久居官場,也是善於應付之人,當下道:“沒什麼,就是聖上最近聽說吳王您將那幫賊人給消滅了,特意派本官來看望一下吳王,看看吳王需要些什麼,朝廷着情會給吳王派上!”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哦?聽張大人這意思,聖上是想給本王封一個官做做,不知道他封本王什麼官啊?”
張昶聽得朱元璋之言,心下一鬆,心道我還以爲是個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呢,原來也只是個草包,先前是我多心了,不過也好,待我將聖旨宣讀了,就可以回京了。當下只見他站起身來,將身子站得筆直,眼眉低垂,拉長聲音道:“朱元璋聽旨!”
他的聲音在大殿上傳蕩一會,又安靜下來,當下他又叫道:“朱元璋聽旨!”聲音再次傳出,只是依舊沒人理他,在這時,他終於發覺不對,睜開眼睛一看,只見得馮勝、華雲龍周德興等人都看着他,只是眼中帶着的卻都是戲謔之色。至於朱元璋,卻是依舊帶着微微笑容。
張昶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他剛剛進來的那種感覺,卻是真真切切的。在這時他心裡害怕,一時間竟然大汗淋漓。
朱元璋這時哈哈一笑,道:“人才啊,人才!韃子竟然給本王送來了一個人才,軍師呀,以後你們要多交談纔是!”
劉基聞言,輕聲一笑,道:“王上所言,臣記下了!”
朱元璋回到屋裡,此時馬秀英正在做針線活。以她如今身份,大不必做這些,只是已經習慣,是以這個習慣一時倒是改不了了。朱元璋走進屋裡,便是笑道:“秀英啊,你知道嗎?今日朝廷竟然還派人來招降我了!”
馬秀英知道朱元璋一切,更是曉得他對元廷的恨,當下笑道:“他們打算封你什麼官做呢?”
朱元璋擺手笑道:“不知道,我連聖旨都還沒看呢!”
馬秀英道:“不想看就不要看了!”
“嗯!”朱元璋神色忽地嚴肅下來,他眼中忽然有淚花閃過,只聽他道:“當年要不是那些狗官,我爹孃、大哥又如何會被活活餓死?”
朱元璋如今已是吳王,也只有在馬秀英的面前時,他的人性脆弱的一面纔會表現出來。馬秀英輕輕嘆息一聲,道:“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可是依舊難忘,秀英,謝謝你,真的謝謝你這麼多年的陪伴,若是沒有你,就沒有今日的朱元璋!”朱元璋說道。
“咱們是夫妻,說這麼做什麼!”馬秀英回憶半生,也頗是感慨。
朱元璋將淚水擦乾,忽然又露出笑容,道:“韃子也真是蠢得可以,我朱元璋走到今日,要做官還要他來封?他憑什麼在我面前宣旨?”
馬秀英道:“你不會將他們傳旨的人給殺了吧?”
朱元璋擺手笑道:“這個人很有意思,我打算留着他呢,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他目前不用死!”
馬秀英一聽,不知道朱元璋已經決定要揮師北伐,當下問道:“什麼時候?”
朱元璋知道馬秀英話裡的意思,道:“快了,在這之前,我必須要解決一些事情!”
馬秀英聞言,頓時陷入了沉默之中,因爲她知道朱元璋要解決的是什麼事。
朱元璋的房裡,劉基與朱元璋在座。劉基道:“主公當真打算要把小明王接來應天嗎?”
朱元璋笑道:“爲何不接?”
劉基聞言,輕聲一笑,道:“時下江上多風,保不準會發生一些意外!”
朱元璋道:“天有不測風雲,天家的事,誰能說個準?”
“廖永忠是水師將領,就由他去接小明王吧!”劉基道。
朱元璋點頭,卻是沒有再說什麼。
風凌雲最近都在應天城內,這日他收到一封來信,上面寫着的消息是:朱元璋打算派廖永忠接小明王到應天。
風凌雲看了信件,眼睛微微眯起,輕聲道:“打算動手了嗎?”
是日,他親自趕去滁州,只是才行至採石,便得到了韓林兒的船沉長江的噩耗。風凌雲站在長江岸上,望着江水,他不由嘆息一聲,道:“或許這一切都是命運,長江啊長江,不知道你淘盡了這世間的多少繁華,又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
他的聲音在江面上傳蕩,只是江水依舊嘩嘩東流,沒有誰來回答他。
至正二十七年,朱元璋在打敗張士誠的一年多以後,便決定揮師北伐。軍營之中,拜將臺上,朱元璋與劉基站在衆軍之前。從濠州投軍,到今日他擁有千軍萬馬,能與元廷一爭長短,這個過程是漫長的,是痛苦的,但同時他也是幸運的。
朱元璋大聲道:“元廷腐敗,誅伐無道,今日我朱元璋在此拜將,以徐達爲主帥,常遇春爲副帥,命你二人領兵北伐,誅伐暴元!”
“末將領命!”徐達與常遇春一同站出,而後走上拜將臺上,接過朱元璋手中的令旗,二人帶着二十五萬大軍出發,由此,朱元璋的北伐戰爭開始。
風凌雲此刻就在應天城的城牆之上,望着徐徐前行的大軍,他也是頗多感慨。朱元璋能取得今日勝利,他風凌雲有莫大功勞,只是如今,他們的兄弟情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沒想到你居然在應天!”劉基登上城牆,來到風凌雲的身旁。
風凌雲道:“我就是一介江湖浪子,四海爲家!”
“是嗎?”劉基似笑非笑的看着風凌雲。
風凌雲笑道:“不是嗎?”
“商輕雨如今繼任宮主之位,按理說你這位沉浮宮的女婿也也應該跟着高貴起來了,怎麼還謙虛呢?”劉基的話裡帶些刺。
風凌雲道:“軍師消息真是靈通!”
“我本就是江湖人嘛!”劉基笑道。
風凌雲聞言,卻是沒有說什麼,劉基又道:“這城牆是軍事要地,若以後風公子沒有什麼要事,就不要上這城牆來了!”
風凌雲聞言頓時哈哈一笑,當下他步子邁出,人早已不見身影,只有空中傳來聲音:“先生也忒小氣了些!”
劉基臉色微微一沉,因爲他知道,以風凌雲的武功,莫要說是上這城牆,恐怕就是皇宮大院也攔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