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夏北風打了個哈欠,從後排向前走來,一邊走一邊低着頭在包裡翻動着什麼:“你們吃晚飯了沒,我上車之前隨便買了點吃的準備車上吃,要不要一起吃點。”
他路過黃毛青年的身邊,順手扔了一罐啤酒過去,然後站到了兩個女孩後排的座位的旁邊,笑呵呵的拍了拍站在前面的男人的肩膀。
“我說這位哥們,你要是沒事的話就別在這站着了行嗎,你擋到我跟可愛的小妹妹們聊天了。”
那男人回過頭,憤怒的瞪着夏北風,咬着牙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在看到夏北風高他不少的身高之後又縮了縮脖子,吧即將脫口而出的怒罵嚥了回去。
夏北風沒理他,從包裡掏出了一大袋小麪包扔給了前面的兩個女孩,收回手的時候順手挽起了衣袖,握了握拳頭,有意無意的顯示着他小臂上健壯的肌肉。
“車裡怎麼這麼熱。”他自言自語一般的說了一句。
音量恰好可以讓近在咫尺的三個人聽清楚。
“酒不錯,要是有點下酒菜就更好了。”後面的黃毛也向前走了兩步,坐在了和夏北風隔着一個過道的對面座位上,向着夏北風伸出了一隻手:“有嗎?一起喝點?”
“應該是有,你等我找找。”夏北風說着便將手臂伸進了揹包裡摸索着什麼,目光卻落在了那青年的手臂上,閒聊似的問道:“紋身不錯,哪做的啊,多少錢一套?”
“沒多少錢,我有朋友做這個的,開業酬賓白送的。”黃毛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兩條黑龍,“嘿嘿”一笑,衝着夏北風晃了晃胳膊炫耀着自己的胳膊上的圖案:“兄弟你要做嗎?去我朋友那,報我名字,給你打折。”
“不用了,我的工作……不太方便弄着玩意。”夏北風笑着搖了搖頭,從包裡摸出了一包東西遞給了他:“有烤腸,不過有點辣,你能吃嗎?”
“能吃能吃,辣的最好,還有什麼?”黃毛說着湊近了夏北風的揹包,向裡面張望了一眼,接着擡頭看着站在過道上的男人,十分驚訝的說道:“這位……一看就‘很有素質’的精英先生,您怎麼還站在這?您擋着我們這羣沒素質的人聊天了你知道嗎?”
“你!”那男人氣急的似乎還想說什麼,卻在吐出了一個字之後又閉上了嘴巴。他頗爲忌憚的瞄了一眼黃毛胳膊上那張牙舞爪的紋身,憤怒的“哼”了一聲,惡狠狠的瞪了那兩個女孩一眼,轉身向車後走去。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原本在山路上開的就不算平穩的大巴就在這時毫無預兆的來了一個急轉彎。
車輪和地面摩擦時發出的刺耳聲音傳到了車裡每一個人的耳朵裡,那男人還在座位之間狹窄的過道里走着,竟順着這個急轉彎的慣性一下子撞到了身邊的座位上。
被叫做寧寧的短髮女孩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緩緩地坐在了座位上,回過頭對着夏北風和一邊的黃毛青年露出了一個感激的微笑。
“司機你怎麼開車的!不知道後面有人在走嗎?”在最後一排坐下的男人呲着牙揉了一會膝蓋,又開始喊了起來:“你轉彎之前都不說一聲,一旦有人摔倒了怎麼辦?這多危險你知道嗎!”
“誰開車轉彎之前還要說一聲啊!還有誰坐車的時候還滿車亂竄的啊,第一次出門春遊的小學生嗎?”那小黃毛好不容易撕開了烤腸的包裝,暴躁的對着後排的男人喊道:“不就是撞了一下嗎。還害怕摔壞,您也太金貴了吧!”
他說完之後,便氣呼呼的低下頭,一口咬掉了半根烤腸。
夏北風沒擡頭,微不可見的輕笑了一下,從包裡摸出了兩根泡椒雞爪,順手遞給了面前的小黃毛:“嚐嚐這個,據說特別辣。”
那小黃毛剛剛咬了兩口夏北風遞過來的烤腸,這會正辣的直吐舌頭,他眼淚汪汪的看着夏北風,伸手接過了泡椒鳳爪,大着舌頭含含糊糊的說道:“還有酒嗎?這玩意也太……你管這叫有點辣?”
“呃……”夏北風看着車頂盤旋着的一隻小小的飛蛾,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又遞給那小黃毛一罐啤酒。
“兩位漂亮的小仙女,要不要也喝兩口?唉算了,女孩子還是不要隨便喝酒比較好。”夏北風向前湊了湊,對前面兩個女孩的後腦勺說道:“反正坐車無聊,咱們一起聊個天怎麼樣?”
“對對,一起聊天吧。”黃毛這會兒舌頭已經恢復了一些,只是說話還是不怎麼清楚,他一邊探出頭去看兩個女孩臉上的表情,一邊隨手打開了夏北風遞給他的泡椒鳳爪,咬了一口。
儘管在聽到夏北風所說的“挺辣的”這句話之後,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依舊被吃到嘴裡的泡椒鳳爪給驚嚇到了。
那東西進了嘴裡,一開始還沒什麼感覺。可能是適應了之前的烤腸的原因,他的舌頭其實已經有些發麻,對於辣味的知覺沒那麼敏感了。當然這只是一開始,只是不過幾秒鐘之後,一股火辣辣的感覺順着舌頭衝進了他的大腦,讓他覺得自己的腦子裡發生了一場核爆級別的火災。
這也太*……這還是人能吃的玩意嗎?
這位大哥你到底從哪裡“隨便”買到的這麼*的食物啊!
他一邊抽着鼻子,一邊抹掉了眼角的淚水,充滿敬佩的衝着夏北風抱了抱拳。
“這位仁兄,真乃非常人也,在下着實佩服。”
夏北風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過獎。”
寧寧的目光在他和夏北風臉上來回轉悠了兩圈,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們倆在說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沒怎麼。”夏北風立刻切換到了某種“對待女性專用”的溫柔表情,指着一邊猛灌啤酒的小黃毛對她說道:“這個人剛剛三觀重組了一次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寧寧疑惑的看了一會一邊的小黃毛,還是沒想明白他們倆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乾脆不想了。
“我叫趙心寧,這個是我朋友,曲悅,歌曲的曲哦!”她指了指身邊靦腆笑着的長髮女孩,然後向夏北風伸出了一隻乾淨纖細的手,微笑着問道:“這位大叔,你呢?”
“夏北風。夏天的夏,還有夏天不刮冬天才刮的那個北風。”
夏北風也伸出手,只是輕輕的握了一下趙心寧的手,就迅速的鬆開了。
“還有,我覺得也就三十歲,也不算老啊,叫個大哥什麼的不行嗎?非要叫大叔,顯得我四五十歲了似的。”
“哎呀,不要在意這些細節!”趙心寧撕開了一袋小麪包,咬了一口:“再說了,叫大叔有什麼不好的,現在不都說蘿莉愛大叔嘛!管你叫大叔說明你在我心裡印象分很高哦!”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夏北風摸着下巴一本正經的說道:“怪不得我前段時間路上走的時候遇到了兩個高中生跟我要電話呢,原來現在的女孩子們都已經開始愛好我這一款的了啊!”
“那我呢那我呢?”終於從泡椒鳳爪的陰影中緩過勁來的黃毛小青年興奮的向趙心寧問道:“像我這樣的,你們覺得怎麼樣?是不是特別受歡迎啊!”
“你啊!”趙心寧挑剔的將那小黃毛從頭到尾看了幾遍,最後十分遺憾的搖了搖頭:“哎,真是可惜了你那張臉了!”
那小黃毛立刻露出了一副受傷的表情,護着胸口向後倒下了。
“什麼叫可惜了我這張臉了。”他在座位上躺了一會,重新坐了起來,撥弄着自己那“飄逸”的黃色劉海,小聲地說道:“我一直覺得我哪裡都挺帥的啊!”
“長的是挺不錯的,還算能看。但哪裡都挺帥這就是你的錯覺了。”趙心寧語重心長的說道:“既然底子長得不錯就好好收拾收拾。要知道現在已經不流行殺馬特非主流的叛逆少年了,我們都是喜歡那種溫柔乾淨善解人意的男孩子。”
“不會吧。”那小黃毛泄了氣一般的垮下了肩膀,轉頭看着坐在裡面的曲悅:“男人還是應該看着兇悍一點,這樣纔有安全感不是嗎?小美女你說對不對。”
曲悅羞澀的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於是他又將目光轉向了夏北風,就像在看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哀求般的說道:“我說這位大叔,你不會也跟這羣小丫頭一樣想吧。你看我們倆明明是一個類型的對吧,你是站在我這邊的對吧。”
“首先你叫小美女就不太對。”夏北風真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沉痛的說道:“年輕人年齡差不多的話叫小美女就顯得太輕佻了。然後你居然也跟着小姑娘叫我大叔,這事讓我也覺得挺不爽的。”
“還有吧。”夏北風看着他近乎絕望的眼神,繼續毫不留情的說道:“我跟你確實不是一個類型的,我怎額看都是穩重可靠的成年人吧。至於你……我就想問問現在街上保護費多少一般錢?”
“我不跟你們聊了!”那小黃毛憤怒的站了起來,向後排走去:“一羣什麼人啊!連我這麼優秀的男人都看不出來,一點眼光都沒有!”
走的時候還不忘拿走了夏北風給他的烤腸和雞爪子。
夏北風望着那小黃毛徑直走向了最後一排,坐在那戴着眼鏡的男人身邊,無奈的笑着轉頭看向了前面的兩個女孩。
“麪包好吃嗎?光吃麪包是不是有點幹,我這還有酸奶你們要不要?”他說着從包裡摸出了兩盒酸奶遞給了趙心寧:“沒有吸管,你們就將就一下吧。”
“哎呀,沒關係!”趙心寧衝着夏北風擺了擺手:“吃你這麼多東西,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能坐一輛車算是緣分。有人陪着我聊聊天也挺好的,不然我自己坐在那也挺無聊。”他看着趙心寧將一盒酸奶打開,遞給曲悅,然後才低頭打開自己的那一盒,向她們問道:“我說兩位美女,你們是去哪兒啊?”
“放假回家看看。”趙心寧回頭看了一眼車窗外黑乎乎的夜色,嘆了口氣:“我們坐到終點站,在隔壁省,差不多要凌晨兩點多才能到。”
“這麼遠?”夏北風驚訝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腕錶:“那還要四五個小時吧,而且那麼晚到家的話能打到出租車嗎?”
“沒關係的,我們家裡有人在車站接我們,下車就直接回家。”趙心寧笑着問道:“大叔你呢,到哪下?”
“我到半路,那個車站叫什麼來着,我忘了,反正到時候司機會停車喊我的。”夏北風摸出了手機,找出電子地圖指給她看:“你看,我要到這個地方,叫王家鎮。但是我去車站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沒有直接到那兒的車,只能到半路下車自己再走一段了。”
“哎呀!這個地方!”趙心寧驚歎了一聲,擡頭看了夏北風一眼:“你去那幹嘛啊!”
“我一個朋友在那等我,這地方怎麼了嗎?”夏北風收起手機,疑惑的看着趙心寧:“你知道這個王家鎮?出過什麼事嗎?”
“知道倒是知道,這個鎮子本身沒什麼問題,就是你下車的車站……”趙心寧猶豫着看了身邊的曲悅一眼,吞吞吐吐的說道:“你下車的那個站吧,荒山野嶺的,太遠了。”
“我知道啊,是有點遠。”夏北風無所謂的笑了笑:“沒辦法嘛,我朋友在那邊挺着急的。一直打電話催我,說是希望我今天晚上就能到,可是我到的時候又沒車了。”
“哎呀,不是這個……”趙心寧又瞥了曲悅一眼,似乎有些糾結:“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那個車站吶……”
“嗯?”
夏北風奇怪的看着她們兩個。
“車站怎麼了,有什麼就說吧。”
“啊啊啊!”趙心寧煩躁的喊了一聲,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飛快的對夏北風說道:“那個地方據說是鬧鬼,經常出車禍,還有人走丟什麼的,聽說以前在那兒死過好多人。不過我也都是聽說,也不一定是真的吧……呃呵呵……”
她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幾乎說幾個字就要看一眼身邊的曲悅,結果也沒把話說完,就衝着夏北風尷尬的笑了笑,轉頭安撫起一邊快要哭出來的曲悅。
“哎,你別害怕,我說着玩的,都是聽說、聽說!不知真的!”趙心寧手忙腳亂的撫摸着曲悅的頭髮,溫柔的哄着她:“真的,我說着玩的,不騙你!你看我們這幾年坐車什麼時候出過事。對不對?那故事說不定是我們家大人編出來嚇唬我,想讓我放棄離家出走的。”
過了一會,曲悅那嚇的煞白的小臉才恢復了點血色,她埋怨的看了眼趙心寧,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冷哼。
“寧寧你怎麼就喜歡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你自己不害怕嗎?再說我不理你了。”
“我有什麼好怕的、啊哈哈哈!”趙心寧誇張的笑了幾聲,轉頭看着夏北風,大大咧咧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叔你放心吧,你這麼個大男人,陽氣這麼旺,沒有鬼敢動你的!不要慫!大膽的往前走吧!”
“我根本也沒害怕啊!”夏北風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忽然察覺到了什麼,回頭看了一眼身後。
那小黃毛舉着雙手,伸着舌頭正從車後一步一步的向前跳過來。
“哇哦,殭屍!”趙心寧誇張的喊了一聲,站起身來,伸出一隻手,食指和中指併攏,指向正在接近的小黃毛的額頭,朗聲喊道:“呔!何方妖孽,給我定!”
那小黃毛聽到這話兩眼一翻,停頓了一下,緊接着加快了向前跳步的動作,拖着長音含糊不清的喊着:“我死得好冤啊!還我命來!”
“這妖孽道行深厚,看來我不用我那壓箱底的絕招——“五雷轟頂滅魂奪魄大法”是不行了!”趙心寧高舉着雙手,低頭看了夏北風一眼:“這位道友,要不要來助我一臂之力,一起收了這妖孽!”
夏北風沒動,他抱着手臂,笑眯眯的看了一會這兩個鬧騰的年輕人,又轉頭衝着曲悅眨了眨眼睛。
曲悅正捂着嘴笑的肩膀直抖,看到夏北風的目光之後,乾脆放下了手,大聲的笑了出來。
“寧寧,你別鬧了,影響司機師傅開車的。”曲悅笑的差不多了,就拉了拉趙心寧的衣角,示意她坐下:“在車裡的,現在如果拐個彎再摔跤了怎麼辦?”
“僵……屍……是……不……會……摔……跤……的……”那小黃毛可以壓低了聲音,緩慢而沉重的說道:“我……們……都……是……跳……着……走……的……你……要……不……要……學……啊……”
“差不多就行啦吧。”夏北風仰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吐着舌頭做鬼臉的小黃毛,向他問道:“這位殭屍大人,您不是不想跟我們聊天的嗎?怎麼又回來了啊!”
“哎,後面那個人老是瞪我,就像我身上帶着傳染病似的!”那小黃毛一屁股坐在了夏北風的對面,衝着他伸出了一隻手:“大哥你還有吃的嗎,本殭屍大爺餓了。”
他看着夏北風又低頭開始翻包,糾結了幾秒鐘之後終於還是忍不住補充了一句:“最好是不辣的,沒有就算了。”
“有。”夏北風遞給了他一包白花花的東西:“魷魚乾,你吃嗎?”
“吃吃吃!”小黃毛結果夏北風遞給他的魷魚乾,低頭看了一眼:“大哥你真是……出來旅遊還是來幹嘛的啊!怎麼什麼都有!”
“因爲我能吃唄。”夏北風坦誠的回答道:多買點備着,以防餓到。“
坐在一邊的曲悅聽到這話不知想到了什麼。又眯着眼睛笑了一下。
她起頭來,細聲細氣的對那小黃毛說道:“說起來,我們還不知道,殭屍大王你叫什麼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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