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源也跟着轉頭看去,那黑暗中似乎隱約有個人影向他們走來。那人手裡不知抓着個什麼活物,被他拖在地上,還不斷地掙扎。
“宋遠山?”沈雲歸看着那人影問了一句,見那人並沒有回答,又轉頭問夏北風:“是他嗎?”
夏北風點點頭,點了一根菸,整好以暇的等着宋遠山走過來。
宋遠山走走停停,似乎在一邊走一邊尋找着什麼,速度極慢。手裡的東西又似乎不停地想逃跑,每過一會宋遠山都要踹一腳過着砸一拳讓它老實一點,最終還是走到了三人前方不遠處。
徐源看清了被宋遠山一直抓在手裡的東西是什麼,不自覺的吞了口口水。
是格雅。
如果說她剛剛跑的時候模樣已經挺慘了,身上又是血又是泥的。現在的模樣就更慘了。她身上原本穿着的那件男式的襯衫已經被撕壞了,現在只是隨意的披在身上,還要靠着格雅不停地擡手收攏才能夠遮住身上重要的部位,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嘴角還帶着點青色的血跡,一條腿不自然的扭曲着,大概是骨折了。
就算是被這樣格雅還在不停地扭動身體,想要從宋遠山手裡逃開,甚至只要抓到空隙就會狠狠咬上宋遠山抓着她頭髮的手,然後被宋遠山甩下去,再抽上兩個耳光。
當然宋遠山的模樣也沒比格雅好多少。也不知道他倆都經歷過什麼事情,宋遠山整張臉上都是指甲抓撓過的痕跡,不停地向下滴着殷紅的鮮血,抓着格雅的那條手臂上佈滿了各種各樣的掐痕,抓痕,還有咬痕。
“哇,家暴啊!”沈雲歸也看清了被宋遠山抓在手裡的格雅,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宋遠山聽到聲音,疑惑的向他們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低頭向格雅問道:“那邊是誰?”
他的聲音十分沙啞蒼老,完全不像一個三十歲上下的人應該有的聲音。
格雅輕蔑的哼了一聲,沒有回答。又招來了宋遠山一陣拳打腳踢。
“我知道你們是誰,你們是在找這個吧。”宋遠山衝着三人的方向大聲喊了一句,喊完之後又咳嗽了兩聲,隨手扔過來了一個什麼東西,繼續喊道:“拿到東西就趕緊滾蛋吧,別惹我不開心把你們給一起收拾了,你們可不是我的對手……啊哈哈哈……咳咳咳……”
他狂笑到一半又劇烈地咳嗽起來,平緩了呼吸之後看到抓在自己手中的格雅正笑得開心,又是一個耳光抽過去。
格雅被打了之後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你個賤人笑什麼,看見我這樣子很開心是嗎?”他打完之後還不解氣,又一腳踹在格雅的肚子上“我讓你別笑了聽到沒有,你笑我做什麼,我看起來很好笑嗎!再笑就送你去見那老頭,讓你們一起到地下去做一對鬼夫妻!”
格雅依舊只是笑,看起來笑得好像都要喘不過氣。
宋遠山扔過來的東西落到地上,骨碌碌的滾到了徐源的腳下。
“啊!”徐源尖叫了一聲,驚恐的後退了幾步。
宋遠山扔過來的是一顆白髮蒼蒼的頭顱,應該是臉已經血肉模糊,只有蓬鬆彎曲的白髮還能讓人認出它曾經屬於一個人類。
“這個人,好像是那個叫威什麼的來着?”沈雲歸低頭辨認了一下,肯定的告訴夏北風“是跟我一起來的那老頭子。”
“帶着你們的主子趕緊滾!”宋遠山似乎是又聽到了這邊說話的聲音,停住了毆打格雅的動作,大聲的喊道“別在這礙我的眼!”
“你都看不見了,我們怎麼礙你的眼。”夏北風小聲的抱怨着,叼着煙蹲下去那顆人頭“臉是被石頭砸爛的,還是死了之後砸的……連骨頭都砸碎了,多大仇啊這是。”
夏北風眯着眼睛看向宋遠山的方向,探究的將他全身上下掃了幾遍。
這老頭的頭是被人活生生拽下來的,宋遠山幹了什麼,居然有這麼大力氣了。
看起來他也已經放棄做人啊。
種種想法在夏北風心裡轉了幾圈,他思索了一會,最後還是決定袖手旁觀。
夏北風拉着沈雲歸和徐源向一邊退去,給宋遠山讓出了前進的道路。那隻蠍子戒備的衝着宋遠山晃了幾下鉗子,纔跟着夏北風跑到洞壁的岩石下,跟蹲着看戲的夏北風靠在一起。
宋遠山還在緩緩的向前走着,格雅也依舊在他手裡不斷地掙扎。
空蕩的山洞中忽然傳出一聲細微的悶聲,宋遠山向前走的動作猛地一頓。他把格雅扔到一邊,捂住自己的臉,發出一聲慘厲的嚎叫。
格雅被他扔到一邊,在地上狠狠地摔了一下。她先是愣了一會,當看到宋遠山只顧着捂臉叫喚,一下子反應過來,連滾帶爬的跑到了夏北風身邊想尋求依靠,卻被他腳邊張牙舞爪的蠍子嚇住,只好停在不遠的地方,可憐巴巴的看着夏北風。
夏北風衝她點了下頭,脫下外套扔了過去。
格雅立刻伸手接過外套,裹在自己身上,抱着膝蓋蹲下,縮成了一團。
夏北風這會心情到是挺複雜的,臉上卻也沒什麼特別的表現,只是使勁的吸了一口煙,又長出一口氣,擡頭看着上方的石壁。
其實他早就猜到格雅大概曾經做過什麼事,當然也知道她不是什麼柔弱可憐的小姑娘,再加上這姑娘智商確實有點讓人糟心,所以不僅沒被格雅給點甜頭忽悠幾句就替她賣命,反倒佔了她些許的便宜。後來動手捅刀子的時候也是乾脆利落毫不心軟。然而這會看到她在自己面前被人打,終究還是有點看不過去,給她讓了個地方。
能幫多少就幫多少吧,反正她也活不長了。不管怎麼說也是個美人兒,大不了就當做慈善了。
夏北風看着眼前慢慢散去的白煙,心想:看來我還沒人渣到底啊!
那廂邊宋遠山淒厲的哀嚎終於停了,放下了捂着臉的手,擡頭狠狠地瞪着前方的黑暗。
他的眉心處有個不小的洞,正汩汩的向下流着血。
宋遠山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麼,話還沒出口,就猛地又後退了一步。
他後退的同時,頭上發出了“叮”的一聲金屬碰撞之聲。當他再一次擡起頭時,眉心的血洞上卡着半顆子彈,那模樣看着竟然有些滑稽。
沈雲歸看了一眼,默默的轉過頭,看着地面,肩膀微微的顫抖。
“漂亮!”夏北風忍不住鼓掌喝彩,大聲的衝那開槍方向喊道“這位兄臺好槍法,不過我勸你還是算了吧,這玩意槍打不死,別浪費子彈了。”
沈雲歸有點驚訝的看了夏北風一眼。雖說兩顆子彈打在同一個地方,長了眼睛的人都知道這挺厲害的,但他深知夏北風那糟糕的性格,能讓這貨這麼正經的表揚,看來這位開槍的哥們確實不是一般的好。
徐源站在一邊,微微的張着嘴,顯然是已經看呆了。
“看來你們這羣人是不停勸告啊,那就讓我們送你們上路吧。”宋遠山自然是沒心情欣賞那人的槍法的,他伸手指在自己頭上的血洞中挖出了一顆子彈,扔在地上,晃了晃頭,大聲的吼道“膽小鬼,有膽子偷襲,沒膽子出來是吧!”
可能是剛剛喊得太過,他現在的聲音已經不單單是沙啞了,聽着似乎都有些破音。
那槍手可能是聽了夏北風的勸告,也可能自己發現了開槍不管用這件事,倒是沒有再開槍,卻依舊躲在不知道什麼地方,也沒出來。
“你出來啊!”宋遠山站在原地歇斯底里的吼叫着,臉上暴起了蚯蚓般的青筋,整個“人”陷入了狂暴的狀態。
結果那槍手也不知怎麼想的,在他剛剛吼完又開了一槍。這一槍正好打中宋遠山的喉骨,宋遠山立刻不叫喚了,他捂着脖子,瞪大了眼睛,嗓子裡發出“咯咯”的聲音。
夏北風不忍再看,擡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無聲的笑出了眼淚。
“膝蓋。”夏北風笑了一陣,擡手擦掉了眼角的眼淚,對着那槍手埋伏的方向喊了一聲。
那槍手十分聽話,迅速的在宋遠山兩邊膝蓋上各開了一槍。宋遠山中槍之後立刻整個人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捂着一隻膝蓋,在地上打着滾,連叫都叫不出來。他全身上下劇烈的痙攣着,卻依舊不能緩解痛苦。
雖然打不死,但是果然還是會受傷的。夏北風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縮在一邊的格雅。而且恢復能力似乎也沒有格雅這麼快。
似乎是確認了宋遠山已經沒有什麼反抗能力,那槍手竟從他一直躲藏的一個小小的山洞中出來了,徑直的走向正在地上打滾的宋遠山,根本沒有看蹲在一邊的夏北風等人。
一直在夏北風腳邊蹭來蹭去的蠍子立刻快步的跟了上去。它跑到一半似乎又想起了還有個人,有點猶豫的又轉了下身體,橫在路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去吧,不用管我。”夏北風衝那蠍子揮揮手,語氣輕快的向它說道。
那蠍子立刻跟着槍手跑了。
司機一顆,趙楊一顆,宋遠山五顆,還剩五顆或者六顆子彈嗎?
夏北風目不轉睛的盯着那槍手手中漆黑的手槍,估算着他搞定宋遠山之後又回頭對付自己這夥人的可能性有多大,如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又該如何應對。
六顆子彈也不算多,騙他幾次就等於空手了,應該也不難對付。
夏北風在心裡演練了幾次如何對付這槍手,感覺難度並不算大,便心安理得的叼着煙繼續看戲。
那槍手慢悠悠的走到宋遠山的身邊,一腳踩住了他正不停流血的膝蓋。
“納羅,還是應該叫你宋遠山?”那人腳下用力的在宋遠山的傷口上碾了幾下,看着宋遠山扭曲的表情,似乎心情十分愉悅。
“你還記得我嗎?”他邊說邊擡手在宋遠山肚子上又連開了三槍。
還剩兩三顆子彈了。
夏北風也笑了一下。
“我是木山。”那人對着地上的宋遠山說道。
格雅猛地擡起頭,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那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