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突襲 血中的護佑
那僕人看着我們要出門，幾次欲言又止，終於說道：“公子，太危險了。”
危險？我疑惑的看着他，東州雖然是岌岌可危，可現在畢竟還沒被攻陷，說“危險”未免有些言過其實，可看着他一臉凝重的樣子，好像袁公子出去真的會有很大的危險一樣。
袁公子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我，淡淡一笑：“無妨。”
那個僕人嘆了口氣，只能跟着我們一起出了門。
這一次我們直往北城門走，一路看到了更多戰亂後驚惶的痕跡，那些老百姓已經迫不及待的要搬離，一路上都是行色匆匆的人流，周圍的商鋪店家也早就緊閉大門，有些偏僻一點的巷子完全沒有行人，好像空城一般。
終於到了城門下，那裡果然有很多傷兵，但因爲軍醫和城中的醫館不夠，許多人都得不到治療，只能靠坐在城牆下，發出痛苦的呻吟。
但，也有一些老百姓自發的帶來了傷藥和繃帶，在幫他們治療，袁公子的僕人也立刻加入了他們的行列。
我看到這一幕，心裡也着實有些酸楚，急忙走過去幫忙。
幫着那些傷兵傷藥，包紮，不一會兒手上衣服上都沾了不少血污，顯得很浪費，而我轉頭看了看袁公子，他的身上也沾了不少，可那張雪白的面紗下，那雙清淨的眼睛卻像是一片鏡湖，沒有一絲漣漪，雖然身上有些狼狽，卻絲毫沒有沾染他如仙的氣質。
這樣的男子，真的是世間少有。
我心裡感嘆了一下，這時，就聽見牆角有人在低聲呻吟：“救救我，救救我……”
擡頭一看，卻是一個傷兵坐在那兒，他傷得很重，半個身子都被血染紅了，有士兵端了粥過來給大家喝，他也喝不下。我看着他那麼可憐，急忙拿着藥和繃帶過去就要給他上藥。
就在我剛要動手的時候，一隻手從背後伸過來，拉住了我的衣袖，我回頭一看，卻是袁公子，他朝着我默默的一搖頭：“不用給他上藥了。”
“爲什麼？”
那個傷兵奄奄一息的看着我們，說道：“救救我，求你們救救我。”
袁公子又看了他一眼，說道：“他的傷太重，已經活不下去了。”
“啊？”
“給他傷藥，只是浪費而已。”
我詫異的睜大了眼睛，看看他，又看了看那個傷兵，袁公子平靜的說完，便拉着我的衣袖往一邊走去，我不住的回頭看着那個傷兵，不一會兒，他開始大量的吐血，聲音也越來越小，最後慢慢的倒下，死去。
立刻有兩個當兵的過來，擡起那個人的屍體便走了。
我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這一幕，又轉身看了看袁公子，他仍舊平靜的幫助着周圍的人，纖長的睫毛下，那雙眼睛裡仍舊沒有一絲漣漪。
可不知爲什麼，我卻暗暗的打了個寒戰。
就在這時，我感覺到腳下的土地好像在也在微微的顫抖，震得我的兩腳有些發麻，我詫異的擡起頭看向周圍，發現周圍的人似乎也都感覺到了什麼，立刻有兩個經驗豐富的老兵跑到牆角解開了一個木蓋，下面是一個埋在地下的水缸，水缸裡的水泛起了陣陣波紋。
他們立刻驚恐的睜大了眼睛，道：“糟了！”
“怎麼了？”
“敵人又要來了！”
“什麼？！”
周圍的人全都大吃一驚，頓時所有人全都慌亂了起來，紛紛四下亂跑，頓時數不清的人從我的身邊跑過，將我撞得一個踉蹌，袁公子站在另一頭，也急忙轉過頭來看着我。
那雙眼睛裡，除了關切之外，似乎還隱隱的有些其他的東西。
但來不及去細看，城牆上巡邏的士兵已經發現了什麼，大喊了起來：“小心，小心！前方有敵情！”
“勝京的兵馬突襲，準備禦敵！”
頓時銅鑼鳴響，原本在軍營中休憩的士兵一聽，立刻朝這邊跑了過來，城樓上的將士已經全都拿出了刀劍，有的匆匆的往下跑，要去通知州府的人，而那些老百姓一聽到銅鑼的警鳴，頓時嚇得尖叫着亂跑了起來。
城樓下一片慌亂。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風聲中似乎夾雜着什麼東西，陣陣尖銳的鳴響從天空中傳來，城樓上的將士大喊道：“小心——！”
話音剛落，天空中出現了數不清的箭雨，朝着我們飛射過來。
“啊——！”
那些老百姓頓時嚇得面無人色，長箭如雨紛紛落下，就聽見那些守城的將士中箭後的慘叫，鮮血四濺，還有些箭矢飛得更遠，已經越過城樓飛了下來。
那是草原特有的重箭，能在百丈之外發射，是草原騎兵攻城拔寨最常用的武器。
看來，勝京那邊的精騎兵都來了！
就在這時，袁公子奮力撥開人羣跑到了我的面前，大聲道：“你沒事吧？”
“沒……”他不等我說完便拉着我朝着城牆下跑去，果然有幾支箭射落下來，好幾個老百姓中箭倒地。
“怎麼會這樣的？！”我看着那些人流血慘叫的樣子，道：“爲什麼他們又來突襲？”
昨天晚上他們纔來偷襲了，今天居然又來突襲，怎麼會這樣？
洛什不是明明說了，要給東州一個月的時間嗎？他是言而無信，還是又有了別的變故。
袁公子一隻手緊緊的攬着我，清淨的目光緊張的看着我：“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
我搖搖頭，緊張的看着天空，已經能聽到戰馬飛奔的聲音，震得地面都在發抖，沙土也蹦了起來，煙塵陣陣，我咬牙道：“勝京的人到底要幹什麼？如果真都要佔領東州，明明白白的打一仗也罷，爲什麼要這樣搞突襲？”
袁公子聽了我的話，卻咬着牙沒開口，眼中透出了一絲沉意。
頭頂的城樓上，已經傳來了廝殺的聲音，還有人受傷後陣陣慘呼，軍營那邊的將士越來越多的跑過來，卻已經完全慌亂了，袁公子一隻手緊緊地攬着我，目光依舊堅定的看着周圍，這一刻看着他的眼睛，我有一種錯覺，似乎有任何的危險，他都會第一時間爲我擋住。
可是，有些奇怪，我和他認識，不過才兩天而已，爲什麼我會有這樣的錯覺呢？
正在一片慌亂之中，突然前面有人大喊：“大人來了，快保護大人！”
大人？袁易初！？
我一聽他過來了，心裡頓時放鬆了一下，他一來，楊雲暉他們必然也會過來控制局面，至少不會只是被動的捱打了，可就在這時，我感到攬着我的那隻手像是僵了一下。
人羣的另一頭，已經有大隊人馬走了過來，我一眼就看到了袁易初。
他果然來了！
我朝那邊走了一步，突然又想到身後的袁公子，急忙回頭要叫他一起過去，可就在我回頭的時候，才發現，剛剛一直站在我身邊保護我的人，竟然不見了。
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我驚愕不已，睜大眼睛看着四周，卻只看到周圍慌亂奔跑的人，根本看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怎麼回事？他去哪兒了？
“輕盈！”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時候，袁易初的聲音從那邊傳來，楊雲暉他們也看見了我，都嚇了一跳，袁易初一揮手，立刻有一隊士兵跑過來，護着我到了他的身邊，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狠狠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過來看看。”
“誰讓你來的？！”
我無奈道：“我只是過來看看，我也沒想到會有突襲啊。”
一旁的楊雲暉也上前道：“三哥，這回的事的確有些蹊蹺，昨夜他們纔來偷襲，今天居然有發動了一次突襲，這太不合常理了，我們都沒想到。”
袁易初牙咬得格格作響，目光惡狠狠的看向了城樓。
楊雲暉已經立刻上前指揮，有了他的調度，場面纔沒有繼續亂下去，守城將士奮力抵抗，終於沒有潰敗下來。
但戰事卻焦灼得讓人心驚，勝京方面的確出其不意，而東州的將士昨夜抵抗了一次偷襲，原本今天是要休憩一番，卻突然又經歷了一場突襲，也都疲於奔命。
袁易初鐵青着臉站在那裡，不一會兒，已經有守城將士下來回稟，楊雲暉聽了之後，揮手讓他下去，然後走到了袁易初的身邊：“三哥。”
“是洛什嗎？”
“沒有，來犯的兵馬，並不是洛什領兵。”
“那是什麼人？”
“是什麼人不重要，只是——”
“只是什麼？”
袁易初目光狠戾的看向楊雲暉，楊雲暉猶豫了一下，說道：“昨夜那場偷襲之後，我也在想，如果洛什真的要攻陷東州，大可揮兵過來，不必定下一個月的期限，但既然他定下了，現在又出爾反爾，不像是一個領軍大將的作風。”
“你的意思是——”
“我擔心，發動這兩場突襲的，不是他。”
“不是他，是誰？”
“……”楊雲暉沒有說話，只是看了袁易初一眼之後，低下了頭。
就在這時，袁易初的臉色慢慢地變了，那雙眼睛裡除了狠戾之氣，也慢慢的有一些其他的情緒涌了上來。
一時間，氣氛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