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萬馬踐踏，屍骨無存
我頓時眼睛都紅了：“顏輕涵，你——”
他微笑着說道：“堂姐，我知道你一直隱瞞着這件事，大概你想把它隱瞞成一個永遠的秘密吧。”
我咬着牙：“我和你不同。”
“沒錯，當然不同。”他微笑着，指尖一揚那塊柔軟的軟帕，彷彿在他的眼前氤氳了一片霧氣，卻掩藏不住他眼中畢露的殺機：“就看我們的路，誰能走到最後了！”
說完，他突然又提高了聲音，對着喜堂上還沒恢復的，正在搏殺的所有人道：“想要的，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顏——輕——涵！”
我一字一字的喊出他的名字，心中的恨意如同業火一般熊熊燃燒起來，恨不得將眼前這個與我血脈相連的人燒成灰燼！
他，已經不是單純的要去尋找佛郎機火炮，他說出的這句話，就是在向所有喜堂上的人拋出一個可能，而這裡的人，有手握重兵，心懷不軌的，有雄霸一方，意圖謀反的，劉輕寒和聞鳳析更是代表着朝廷的勢力，佛郎機火炮對於他們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神兵利器。
哪怕，就算沒有他們這樣的勢力，普通的人如果知道有這樣的兇器，豈有不垂涎的？
人的慾望，原本就是比任何兇器更可怕的東西！
如果，所有的人都去尋找，那麼，也許佛郎機火炮還未出世，就已經會引起一場大戰了！
他這句話，其心可誅！
這一刻，從來沒有過的近乎兇狠的殺意從我的心裡騰起，我幾乎想要撲過去掐住他的脖子，親手結果了他，但現實卻是——我雖然是最早從藥物的控制中恢復過來的，卻沒有足夠恢復到可以立刻站起來的程度，更何況，我根本沒有可以親手殺人的能力，尤其面對他，應對無畏和尚都能遊刃有餘的人！
而喜堂上其他的人，此刻已經陷入了酣戰，無畏和尚雖然一直想要衝過來，可顏輕涵的手下一直在纏着他，他也是疲於應對。
這一刻，我剛掙扎着站起來，卻看見他已經帶着李過，轉身出了大門。
“你別走！”
我跌跌撞撞的跟出去，卻在出大門的時候腳下一軟，差一點栽倒下去，我急忙伸手扶着大門。
擡頭一看，他們兩已經往長階下走去，而在那下面，已經又聚集了一批他們的人，牽了幾匹馬過來，正等着他們。
“可惡！”
我狠狠的抓着門框，因爲太用力指甲幾乎都要掰折了，就在我奮力起身，想要繼續追出去的時候，一隻手從背後伸過來，穩穩的扶住了我。
回頭一看，是裴元修。
他的臉色也有些蒼白，大概藥力消散還沒能完全恢復，他說道：“青嬰，你沒事吧？”
“我沒事，快阻止他們，阻止他們啊！”
我一邊說，一邊着急的反手抓着他的手，又掉頭看向下面，顏輕涵和李過已經走下了長階，接過了兩匹馬的繮繩。
裴元修沒有說話，只用另一隻手牢牢的護着我，半扶半抱的將我抱起來，兩個人一起朝大門外走去，剛剛走到臺階邊上，就聽見身後一陣腳步聲，顏輕塵的輪椅也行了出來，跟在他身後的，是安陽公子和唐婷。
劉輕寒和吳彥秋他們也一併跟了出來，每個人都有些提不起氣來，微微喘息着看着下面。
顏輕塵原本白皙的臉這個時候越發蒼白了一些，在陽光下幾乎透明，彷彿失去了體溫，成了冰雕一般，那雙眸子也凝着寒冰，冷冷的看着顏輕涵和李過翻身上馬。
顏輕涵手握着繮繩，回頭看了我們一眼，只冷冷一笑，然後一抖手中的繮繩。
“走——！”
隨着他一聲令下，他手下的人馬立刻跟着他飛馳而去。
我頓時急了，回頭看着顏輕塵他們。
只見顏輕塵目光冷冷的，卻是不急不躁，平靜的說道：“你的馬呢？”
旁邊的安陽公子彷彿愣了一下，但立刻意識到是在跟自己說話，便上前一步道：“在候着。”
顏輕塵的手擡起來，輕輕做了一個手勢，安陽公子看他這樣，雖然眼中透出了一絲疑惑，但還是沒有多問，立刻曲起手指放到脣邊，吹出了一聲長而尖銳的哨響。
隨着這哨聲而來的，是一陣悶響，彷彿天邊隱匿在雲層中的滾滾雷鳴，而比雷鳴更明顯的，是地面的顫抖，我幾乎能清楚的感覺到地面在抖動，下意識的抓緊了攬在我腰際的那隻手，驚愕的看着下面。
這是——
我只看到了兩片雲，不斷的翻涌蒸騰着，從顏家主宅的兩側移了出來，伴隨而來的是巨大而沉悶的震響，其中夾雜着無數穿透雲霄的長嘶。
仔細一看，那竟是無數的馬匹，踩着凌亂的步伐衝了出來。
安家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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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迎親之前，安家的確帶來了很多馬，可現在顏輕塵讓安陽公子馬都趕出來，是要幹什麼？
我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他，只見他冷冷的伸出一隻手：“機甲鳥。”
一旁的唐婷愣了一下，立刻將隨身攜帶的一隻機甲拿出來，放到了他的手中，然後伸出手指在其中一個機括上輕輕一點，那不過拳頭大小的一個木甲立刻舒展開來，變成了一隻機甲鳥。
難道，他想用安家的馬，和唐家的機甲鳥，來阻攔顏輕涵？
可顏輕涵他們的馬隊已經衝出去了好遠，幾乎已經走到前面長街上了，一旦進入巷道，要抓他們就沒那麼容易了。
想到這裡，我急忙道：“顏輕塵，你——”
話沒說完，就聽見嗖的一聲，那隻機甲鳥像是突然出籠的鳥兒，從他的掌心上一下子掠了出去。
和奔騰的駿馬相比，飛翔的鳥兒速度卻是無以倫比的，安家的馬羣在前方那開闊廣大的場地上奔馳着，揚起了陣陣煙塵，而那隻鳥兒卻已經在空中化作了一道閃電，甚至能聽到破空之聲，直直的朝着他們領頭的顏輕涵和李過飛過去。
煙塵，甚至已經快要湮沒那機甲鳥的身影。
可這時，我突然感覺到了不對，那隻機甲鳥飛向的方向是——
“顏輕塵！”
在反應過來的一瞬間，我下意識的大喊了一聲，可已經來不及了，那隻機甲鳥帶着幾倍的俯衝速度和力道，狠狠的砸上了馬背上一個人的後背，那個人立刻僵了一下，好像脊椎被撞斷了一般，整個人彷彿一個失去了牽引的木偶，軟軟的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是李過！
他跌倒在地，已經連爬都爬不起來了，只仰面躺在地上，張大嘴彷彿在大口大口的喘氣，然後偏過頭，看向了我們。
距離太遠了，我已經看不清他的眼神，只看到他格外慘白的臉，浮着驚恐的表情，而立刻，緊緊跟在他們身後的安家的馬羣已經帶着排山倒海之勢，朝他衝了過去。
遠遠的，我們都能聽到馬蹄聲中響起的那一聲淒厲的慘叫。
“啊——！”
然而，那慘叫立刻被羣馬的馬蹄聲湮沒。
我驚恐的睜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這一幕，那彷彿是在噩夢中才會出現的場景，卻在我的眼前，清清楚楚的上演了。
那些馬匹毫無意識的衝過去，彷彿風捲殘雲，不僅吞沒了他的聲音，也吞沒了他的身影，我甚至看到那些被馬蹄揚起的煙塵裡都彷彿夾雜着血色，眼前騰起了一陣紅霧。
可是，顏輕涵的馬並沒有停。
他顯然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驚住了，卻並沒有任何的停留，只是一路揮鞭疾馳，而他身後的那無數馬匹在一陣飛馳之後，前方城區間的樓閣也終於成了它們的障礙，而被迫分流，馬羣立刻四散開來。
終於在進入巷道的前一刻，顏輕涵放慢了馬速，回頭看了我們一眼。
和以往任何一次的淡漠清淨不同，此刻他的眼中燃燒着火焰，嘴角卻是冰冷的笑意，那種冰與火的交融，在這一刻，深深擊中了我的心。
我幾乎可以想象，在這之後，他會帶來多大的暴風驟雨！
顏輕涵和他的人，終於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中。
廣場上還奔馳着那些四散的馬匹，而我們幾乎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在前方李過跌落的地方，地上拖延了一大片血跡，卻已經看不到他的屍體，甚至是粉碎的屍體。
李過，被萬馬踐踏，屍骨無存了。
安陽公子的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起來，顯然，他沒有想過自己的馬會被顏輕塵用作這種用途，但他也沒有說什麼，只曲起手指放到脣邊，又吹了一聲哨，那些馬匹倒像是收到了命令一般，紛紛掉頭往回跑了。
也不知道其他那些衝入了城區的馬，會不會給成都城內的百姓造成什麼傷害。
但這一刻，顯然顏輕塵沒有打算去管這件事。
做這整件事的同時，他都是冷冷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也沒有絲毫溫度，冷得彷彿不屬於這個世間，只是在看到地上那一灘慘烈的血跡時，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意。
那種笑，好像寒風一樣，吹進了每個人的心裡。
這時，他的手在輪椅上輕輕一劃，輪椅又掉過頭，只見喜堂內，顏輕涵留下的那些人已經被殺的殺，擒的擒，都制服了。
這時，顏輕塵冷冷道：“來人。”
一個領頭的護衛立刻走上前來，反手抱着還在滴血的刀，俯首道：“家主有何吩咐？”
“立刻傳信去三江口，”顏輕塵一字一字的道：“跟上顏輕涵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