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邱少爺這話說的,我們管董即便再是外地人,也不能讓你們這般欺負吧!”
嬌滴滴的話聲在房間內響起時,衆人順着聲音看去,只見一妙齡的美豔女郎走了進來,走進來的正是李竹筠,雖說那俏顏足以讓任何男人心動,可這會她的臉卻是寒着,她沒想到逛一趟街回來,竟然趕上了這一出。
見過不要臉的人,可她沒見過臉皮如此厚的人。
“那漢陽鐵廠的股票,是什麼?”
面若寒霜的李竹筠瞧着面前的這些人,心下只是一陣噁心。
“無非就是廢紙一張,昨個明棠不過是圖個玩兒,怎麼着,直當我們是外地人,來到上海的地界上,就要任你們欺負是不是!”
雖說李竹筠的話讓管明棠心下大爲舒坦,但畢竟她是一個女人,於是便把聲音一壓,哼了一聲。
“竹筠!”
“李小姐,瞧您說的,這管董事長可是聞名全國的大人物,我們,也就是一羣不入流的小人物,三百兩百萬的,管董能玩得起,我們,萬兒八千的那也是棺材本不是!”
雖說家早就敗了,可邱少亭就勝在他的臉皮夠厚,若是換成旁人,怕還真講不出這樣的話來。
“我們尋思着,既然管董得了那漢陽的股份,不妨就把整個鐵廠都質給他,這樣……這樣,管董將來……”
用手壓下欲爆發的李竹筠,沉着臉管明棠冷哼道。
“說吧,你們要多少!”
“要不,就按一股一元……”
“哼……哼……”
冷哼數聲,瞧着面前的這些股東,這些人大都是上海錢莊業的東家,當年盛宣懷正是和他們玩着空手道,得到了漢冶萍,隨後又拿漢冶萍向日本人抵押借款,如此纔有了盛家的漢冶萍,現在他們想和漢陽撇開關係,到也如了自己的意,可把自己當冤大頭,未免也太欺人太甚了!
“這麼着,一股五毛,我把我的股票賣給您得了!”
冷笑着,管明棠道出了自己的報價,不待邱少亭說話,管明棠又急忙說道。
“達到百萬股,我還給你再打八折!”
“你……”
睜大眼睛,邱少亭一時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原本還準備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的他,立即意識到這個竹槓怕還真不好敲,之所以敢敲這個竹槓,就是因爲這人剛回國,在國內全沒有什麼根基,雖說這兩年錢莊業一年不如一年,可在坐在這些財東,那個不是在中國根基極深的主,又有那個是他管明棠能惹得起的,可他同樣明白,若是這管明棠的犯起了橫,只怕到時還真一拍兩散,對大家都沒好處……
“管董,這樣吧,我來打着圓場!”
說話的是一圓臉長者,那臉上堆着看似極爲誠摯的笑容,可那雙眼睛卻雙暴露了他的心思。
“就按您昨個給盛少爺的報價,您看怎麼樣?”
“那不一樣!”
沉着臉,管明棠搖了搖頭,隨手從桌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若是在賭桌上,別說是一股一元,即便是一股兩元,我亦可以陪您玩,那是玩,玩和生意不同,可現在,這是生意,這漢陽還值多少錢,你們比我這個外人更清楚,說值三百萬都是高了說……”
“可鐵廠還有那些高爐,那些鋼件,就是倉庫裡……”
“那些破爛傢什能值多少錢?最值錢的,也就是倉庫裡的一點存料,別的不說,現在即便是我把漢陽拆了賣廢鐵,單是拆遷費要多少?這個,你們算過,別瞞我,你們有過那個想法,漢陽、大冶,兩個鐵廠加在一起,單是拆遷費估計都要一兩百萬,到時候不虧本,我都偷笑了,”
說着話,嘆着氣,管明棠從衣袋中取出一個錢包,這個錢包內還一張未兌現的支票,那是昨天贏盛宣懷的錢。
“這是三十六萬,盛四公子開的支票,我就全當昨個玩了,就這麼多了,你們看着辦,願意的話,你們拿走,不願意,那鐵廠就讓他在那耗着,反正我是無所謂!這揚子江的生意,暫時,我還做不到這!”
擱下這麼一句話,管明棠便從煙盒中取出一根菸,坐在身邊的李竹筠連忙給他把煙點着,看着滿面盡是無奈之色的管明棠,李竹筠的心下那是一個佩服,別人不知道,她卻明白,管明棠是在演戲,從頭到底都在演戲,現在,就看這幫子人上不上鉤了。
“這……這……”
朝左右看着,邱少亭卻是猶豫了起來,這錢太少,原本的按他的想法,最低也能弄個百十萬,可未曾想,現在他只不是丟一張支票,還是盛老四昨個在賭桌上的輸的。
雖說錢不多,只有三十六萬,但無論是邱少亭或是其它人都明白,怕想再敲出來點是不可能了,這管明棠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這三十六萬是給他們臉了,這錢是他在賭桌上贏盛老四的,若是想再從他口袋裡掏銀子,不定會真撕破了臉。
“能不能……”
未待邱少亭開口,半着眼睛的管明棠猛的站起身,雙眼微斂露出一絲寒光,直看的邱少亭心下一寒,接着又是一聲冷笑。
“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我希望我回來的時候,要麼你們留下一份合同,要麼你們留下支票,至於你們……”
冷哼着,管明棠直接走了房間,全未把這些人放在眼裡。
“明棠,你……”
在電梯中,李竹筠明顯覺察到管明棠的心裡壓着火,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一分錢沒花就得到了那麼大的工廠。
“我他媽的頭上生爛瘡,是個人,他娘都能製得住我!”
破口大罵一聲,雖說拾了一個便宜,可這被人欺負的滋味着實讓人不舒服,甚至於連坑帶騙的弄到了漢陽鐵廠,自己也沒有一絲成就感,有的只有重重的受挫感,爲什麼,爲什麼他們會上鉤,不就是因爲一個原因——自己太弱小,弱小到他們甚至不拿正眼瞧自己。
真他媽的一羣混蛋,什麼人那!
“明棠,你消消火,等到將來這漢陽……”
“瞧着吧,竹筠,不出兩年,我不僅要把這漢陽給復工了,還要把漢陽辦成全中國,全亞洲贏利最多的鋼鐵廠!”
如果說之前想辦這漢陽鐵廠,不過只是心下的愧意,想給國家做那麼點貢獻的話,而現在管明棠卻是想賭一口氣,想用未來漢陽鐵廠的贏利去告訴今堵門的那些人,他們今天所作所爲是何其的短視。
“嗯,我相信你一定行!”
用力的點點頭,李竹筠甚至連做好一個極可愛的握拳動作,不過那可愛狀卻未落入管明棠的眼中,恰在這時,電梯門開了。
“咱們現在去那?”
“去白利南路!”
白利南路鋼鐵試驗工場內,今天工場裡的工人似乎也發現工場裡那些研究員們情緒不太對勁,甚至於在鋼料出爐時,研究員都會有些走神,難不成碰着什麼難題了?按說不會啊,這工場現如今的生意相當不錯,生產出來的鋼料、鋼件還不夠賣的,能有什麼麻煩事?
“哎,”
放下手中的觀測鏡,周行健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漢陽徹底完了,再也看不到復爐的希望了,一開始,他還不願意相信,可最終他卻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這世上的生意人,沒幾個人願意做虧本生意,縱是他管明棠現在名氣正盛,也不見得會幹鋼鐵這個虧本生意,更何況,他管明棠也沒有那個資本。
“漢陽這麼多年都不見生機,即便……”
嘆口氣,周行健還是想收斂心思,以專心用於這爐高速鋼的冶煉,儘管這爐高速鋼沒有買家,但這總歸是一次嘗試,機牀刀具具爲高速鋼製造,縱是現在中國沒能力建立大型鋼鐵企業,至少在這個試驗工場內,總在完成這些優質合金鋼的技術積累,沒準將來就派上用場了。
“現在萍鄉的煤礦出產焦炭,出口日本武漢口岸價是一噸八兩四錢關平兩,大冶的鐵礦石雖說大都銷往日本,但日本購運大冶鐵礦礦石只要鐵山獅子山生產的含鐵品位高的礦石,不要鐵門檻礦山生產的礦石。而且其要求礦塊大小均須在75-150釐米之間,日本對品位五成以下、礦塊不符合標準鐵礦石壓價極底,每噸不過一元,勉強與開採成本相當,向政府行書報告的有必要將此寫入文中!”
作爲整個鋼鐵試驗工場最瞭解漢冶萍的人,嚴恩棫不斷的回憶着他所瞭解的有關大冶的情況,能不能保住漢陽,誰也不知道,現在所做的這一切,只是盡人事罷了。
“若是中央出資收購漢陽,鐵礦來源,先期可以向大冶購進低品位礦石,價格只需提至1元兩角左右,相信即可保障每年二十萬至四十萬噸鐵礦石供應,經進一步選礦後,可滿足每年十至十八萬噸鍊鐵所需……”
突然,一個話聲從辦公室門邊傳了過來。
“如果用強磁選的話,還可以利用大冶多年開採殘留的數百萬噸尾礦提取精礦!”
順着聲音朝門外看去,周仁與嚴恩棫兩人便看到門邊站着一個年青人,他正滿面笑容的看着辦公室內的兩人。
“你是……”
走進辦公室,年青人摘掉頭上的帽子,衝兩人施了個禮。
“鄙人管明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