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夜間呼嘯着,在樹林間穿過時,發出陣陣低沉的吱吱聲,這是遼寧寂靜的夜晚,而此時,在鞍山與遼陽之間的大地上,綿延數百公里的戰線上,這種靜寂一直持續着,已經這樣持續了很長時間了,似乎在這戰爭的煙雲下,這片大地依然被和平籠罩着。
但在凌晨時分,隨着遠方的天際被一團紅通通的炮焰映亮,貌似的和平被打破了,一直以來,一直吸引着中日兩國高層關注的遼陽會戰,隨着邊防軍第7、第8炮兵師以及預備第七集團軍所屬炮兵的歡呼,被打破了,炮彈,像是夏日的暴雨一般,朝着日軍陣地上傾瀉着,房屋、樹木、花草,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瞬間,在爆炸的煙雲中,被扭曲的粉碎,而日軍的戰壕,亦遭到了毀滅性的轟炸。
“飛機!”
在戰壕的掩蔽所中,蘇勤用於一種極爲肯定的語氣說道。
“先前,根本沒起什麼用!”
“聽說了,日本人強徵了上百萬老百姓幫他們修工事,咱們打炮也好,轟炸也罷,炸死的老百姓,比炸死的日本人還多!”
“可不是,小鬼子他孃的用的是肉盾,拿咱們的百姓作擋箭牌,幫他們修工事不說,還讓咱們投鼠忌器,不敢轟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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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本來就不好的張守禮,繼續擦着手中的刺刀,此時在他的眼中,似乎這刺刀馬上就能見紅,就能刺入日本兵的胸膛似的。
“現在打響了,還是咱們戰鬥工兵首先出擊!”
正在說着,一陣炮彈在離他們四、五十米的地方,轟然炸裂開來,他們蹲着的掩蔽部頂上的泥土,“嘩嘩沙沙”地震落下來。在他們附近,緊接着又落下了一陣炮彈,原本看似安靜的戰壕,頓時被籠罩於一片火海之中。
隨後,楊峰伸頭到掩蔽部門口外面望望,在戰壕裡躺着兩個戰士,一個已經死了,炮彈落在了他的身邊,半截身子被炸飛。另一個受了傷,身子斜仰在塌下來的土堆上,兩條腿搭在折斷了的木頭上,在戰壕中,一個衛生兵正捂着鋼盔朝他衝過去。
戰鬥還沒開始,就有人死了,這……是戰爭的必然!
“快點吧,快點吧,快點出擊吧……”
在戰壕中的楊峰和他的戰友們,抓着工具包焦急的等待着出擊的命令時,在數公里外一處僞裝良好的田野間,一輛28型履帶式多用途裝甲車正靜靜的停于田間,與28型裝甲車大都用於生產30型105毫米自行火炮不同,這輛裝甲的炮塔上卻豎起一塊弧型板,弧型板正對着戰場。
此時在這輛裝甲車的上方,一枚枚炮彈像是流星一般劃破夜空,在這璀璨的時刻,這輛裝甲車似乎有些不甚顯眼,但在裝甲車內,幾名穿着軍裝的技術兵坐在閃動着紅綠燈光的設備前,其中一個人卻盯着一條紙帶,紙帶上輸出着只有他們能夠看懂的孔洞,他一邊看着紙帶,一邊在紙上計錄下相應的數值,隨後將那節穿孔紙帶遞給一旁的輸入員。
“立即輸入彈道數據!”
穿孔紙帶立即被裝另一部設備之中,隨着對穿孔紙帶上數據的讀取,輸出機輸出了新紙帶,而記錄員迅速將由小孔轉換成一個個數字,而隨着他的數字報出,在一旁的小折桌邊,拿着尺規的軍官則連忙開始在地圖上比劃着什麼。
隨後,他一邊用尺規測量,一邊讀出數據,輸入員則不斷的錄入新的數據,計算機再次輸出數據,整個過程持續了近二十分鐘,終於,那名軍官拿起了話筒。
“我是遠目,我是遠目,呼叫……”
數公里外第7炮兵師的炮兵陣地上,幾十門排列整齊的25式重榴彈炮正在歡騰着,炮兵們不斷的將一枚枚45.4公斤重的榴彈裝入彈膛,朝着日軍陣地發射,而突然,隨着一聲令下,炮擊停止了,軍官隨即給出了新的參數,瞄準手們立即根據新的參數調整着射角、射界,不過,在各炮位依次完成發射準備時,開炮的命令並沒有下達,炮手們紛紛用焦急的眼光看着軍官,似乎是在疑惑着,爲什麼還不開炮。
“我機已經到達位置,發現地虎約50條!”
隨着耳機內傳出確認的消息,開炮的命令下達了,不過只是一瞬間,原本漆黑的天際頓時被映亮了,數十發沉重的炮彈以數倍音速朝着目標飛去,在一片黑夜的夜空中,一架校射機正在空中飛行着,透過玻璃校射員可以清楚的看到遠處的地面上那升騰的炮焰,那是日軍的重炮部隊在實施反擊。
突然,原本被通紅的炮焰籠罩着的日軍炮兵頓時被一團團爆焰籠罩着,甚至其中升騰起一團巨大的煙雲,顯然是彈藥堆被擊中了,在劇烈的爆炸中,校射員甚至可以藉着映亮夜空的火焰看到一門重炮被炸飛上天,炮身更是被拋至數十米的空中。
“萬歲,炮7師乾的好樣了!”
甚至因爲過於激動的原因,校射員直接用明文爲炮7師的炮擊歡呼着,在他的視線所及之處,此時,炮7師根本不需要他的引導,就可以準確的擊中日軍的炮兵陣地,在一輪急速射後,即開始散佈射擊以求徹底摧毀日軍炮兵陣地。
這一切,對於身處最前線的楊峰和班裡的戰士們來說,卻是不曾知曉,但是他們卻感覺到日軍的炮火似乎不如先前那般猛烈了,就在這時出擊的命令下達了。
隨着命令的下達,在邊防軍的陣地上,所有的營連長們都大聲喊道。
“前進!”
作爲班長的楊峰第一個跳出了戰壕,在夜幕於硝煙的掩護着,負着工兵鏟和炸藥,朝着前方衝去,各個連、各個排,下至各個班和戰士們,都隨着他們的營長,排成如過去訓練中一般的棱型隊列,像是一羣夜出的猛虎,以勢不可擋之勢朝着日軍的陣地發起衝鋒,在彈幕的掩護下,工兵們沿着火箭掃雷器掃出的通道,一步步的進逼着,作爲戰鬥工兵的他們,將是第一個進入戰場,他們將負責摧毀日軍強迫中國百姓修建的深達兩米的反戰車壕,在反戰車壕中開闢出供戰車通過的道路,並隨時準備肅清意外出現在障礙。
而在另一端的日軍戰壕內,幾乎是在遭到炮擊的第一時刻,他們便明白,中國人的進攻開始了,在炮擊的間隙,日軍第119師團進入了據點和戰壕待命,步兵們將手榴彈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而機槍手則爲92式重機槍塞入彈板,等待着中國人的進攻,迫擊炮同樣瞄準的目標,隨時準備開火。
而在陣地的前方在曲折的反戰車壕間,暗堡內的機槍手,更是將機槍對準寬達5米,甚至十米的反戰車壕,這些設於反戰車壕的反斜面的暗堡完全沒有遭到炮火的破壞,這些機槍手們將繳獲自俄國人的馬克西姆重機槍和德普機槍架好,彈鏈被塞進槍膛之中,機槍手們瞄準着偶爾被炮彈的焰火映亮的反戰車壕,等待着中國戰鬥工兵的進攻。
“怎麼還沒來!”
強自嚥下一口唾沫,中川用那雙通紅的眼睛透過射孔,向外看去,在他的面前,是一道長達三百米寬爲六米的反戰車壕,而守衛這個暗堡的戰士只有6個人,一但中國人進入這裡,左右兩翼的六架輕重機槍將會讓他們陷入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之中。
等待是讓人心焦的,不過對於中川和他身邊懷揣着必死信念的戰友來說,他們唯一的願望就是在戰死之前,儘可能的殺死中國人。
而對於這一切,楊軍和他的戰友卻是無從得知的,當他們用爆破筒炸開日軍的障礙時,日軍的迫擊炮投入了,投下一道兇猛的彈幕,一輪輪密集的炮彈落在他們的周圍,但卻依然無法阻擋他們的腳步,在呼嘯的鋼鐵破片中,楊軍和他的戰友們依然忠誠的履行着自己的職責,用爆破筒以及炸藥包,炸燬日軍的反戰車障礙。
每一次躍進,這些僅攜帶輕武器和大量炸藥的戰鬥工兵,都付出極爲慘重的代價,連排長們身邊站着的人,隨着他們向前推進,總會越來越少。
在所有的兵種之中,工兵是最默默無聞的士兵,他們不像步兵一樣呼嘯着向敵軍的陣地發起最後的衝擊,也不像戰車兵一樣在人們的羨慕中駕駛着戰車,轟鳴的衝向敵陣,用鋼鐵履帶碾壓敵軍的軀體。
工兵只是一羣沉默的英雄,他們會在進攻前,於夜幕中掃清前進道路上的地雷,會在槍林彈雨中,攜帶着炸藥摧毀沿途的障礙,沒有了他們步兵會陷入鐵絲網間掙扎,戰車會在地雷中變成廢鐵,而對他們來說,戰爭不僅僅意味着汗水,在更多的時候,也代表着鮮血。
可無論是汗水亦或是鮮血,都無法阻擋這些戰鬥工兵的腳步。
揹負着重達20公斤的炸藥,這些戰士工兵們在彈雨中,甚至沒有去刻意的躲避,他們只是不斷的實施躍進,不斷的向着他們的目標前進着,他們每一個人都知道自己的使命,他們將會爲戰車以及突擊部隊開闢出一條安全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