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六年l2月9日,戰爭已經爆發了五個月,在過去的五個月中,對於四萬萬五千萬中國人來說,他們經歷了過戰局失利的惶恐,同樣也經歷了勝利的興奮,亦遭受了大潰退的憤怒,儘管上海那座血肉磨坊吞噬了數以十萬計的軍隊,但是日軍卻無法前進一步,戰爭的僵局似乎讓國人看到了勝利的希望,而邯彰大捷在鼓舞國人士氣的同時,又奠定了北方戰線的穩固,就在國人必勝的信念隨之堅定不移時,山東全省的陷落,卻讓國人的怒火燃燒至頂點。
凌厲的冬風中,傍晚時分的開封城,顯得有些冷清,街道上只有稀落的一些行人,在街道中央一張傳單被風吹去,隱約的還可以看到傳單上寫着“誅殺韓復榘,以謝國人!”,在寒風中,兩輛汽車一前一後的駛出黃河水利委員長孔祥榕的公館
。
“這麼大的軍事會,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在心裡疑惑着,韓復榘朝着孫桐萱看去,他是自己最心腹的部下,同樣也列在50將領之中,隨自己一同參加這場會議,想着一路上李宗仁的談笑風聲,韓復榘的心裡到也平靜了些許。
“司令,到地方了!”
在汽車到了省政府大門口的時候,孫桐萱提醒道,這時汽車停了下來,韓復榘朝着省政府大門口看去,只看到電燈旁貼着一張通知,上面寫着“參加會議的將領請在此下車……”,而在大門外又有軍警憲兵指揮車輛,把車輛排列在旁邊的空地上,會議之所以會在晚上舉行,按通知的說法是爲了避免日本飛機的擾亂。
韓復榘當時和很多與會的將領一同下車向裡走。到了第二道門口,左旁屋門上貼着“隨員接待處”於是韓帶去的三個衛士和孫桐萱帶去的一個衛士,均留在接待處了。韓復榘同一些參加會議的將領,一路說說笑笑地來到了“副官處”看見貼有一張通知,上面寫着:“奉委座諭:今晚高級軍事會議,爲慎重起見,所有到會將領,不可攜帶武器進入會議廳,應將隨身自衛武器,暫交副官處保管,給予臨時收據,俟會議完畢後憑收據取回。”
而與此同時在韓復榘的面前,也有些將領正紛紛地將手槍從腰問掏出來交給副官處,拿到收據。看到這一幕,韓復榘的心裡難免有些嘀咕,就在他猶豫的功夫,卻見原本跟他客套着宋哲元笑着說道。
“交槍,交槍!”
說着話,他便解下槍放到了桌子上。韓復榘咕噥一聲,也把自己身上的兩隻槍遞了過去,在與宋哲元進入禮堂時,仍然忍不住小聲抱怨起來。
“我看這委員長的膽子太小了,怕被打黑槍啊!”
對於韓復榘的抱怨,宋哲元只是提醒他一句,待兩人進了會議室的時候,一位軍官迎上前來,問了兩人身份,便恭敬的敬禮說道:
“請兩位總司令到前排就座。”
而此時,李宗仁、劉峙、于學忠幾個早在前排坐了,韓復榘與他們——打過招呼後,便在劉峙身邊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
不多時,就聽有人一聲高喊:“立正!”會場上個將官刷的一聲站了起來。接着,臺上的小角門輕輕開了,一個人從門裡走了進來。這人細長身材,一身黃呢子軍服,穿高筒馬靴,扎武裝帶,戴自手套,來到臺子中間桌午後邊穩穩站定,向衆人掃了一眼,正是委員長蔣介石!
而在蔣介石朝前臺走去的時候,在經過韓復榘身邊的時候,蔣介石還特意客套着說道。
“向方啊,我看你發福了,是不是山東的魚蝦把你養胖jo。
委員長的玩笑讓一直提心吊膽的韓復榘總算是放下了心來,警惕心也隨之降到了低點!在錢大鈞點名之後,親自主持會議的蔣介石看着會議室內的50名將領,一開口就說道。
“我們抗日是全國一致的,這個重大的責任應該說是我們每一個將領義不容辭的責任。可是,競有一個高級將領放棄山東黃河天險的陣地,違抗命令,連續失陷數大城市,使日寇順利進入山東,影響巨大、危害極大。”
蔣介石的厲聲訓斥讓韓復榘在臺下聽到這段話,如坐鍼氈一樣,接着蔣介石乾脆把矛頭直接對準韓復榘,轉頭看着他厲聲質問道。
“我問你,韓總司令,你不發一槍,從山東黃河北岸,一再向後撤退,繼而放棄濟南、泰安,使後方動搖,這個責任,應當是你承擔!”
韓復榘本人也是個臭脾氣,本來還很緊張,見這樣被蔣介石當衆大罵,頓時也火了,他刷的一下站起來,盯着蔣介石說道。
“山東丟失,我確實有責任。可是從開戰到現在,丟失了那麼多地方,又算誰的責任?”
不等韓復榘把話說完,心知他是想把水攪混的蔣介石,正顏厲色地截住他的話說道。
“現在我問的是山東,不是其它地方。要地丟失,自有人負責!”
韓復榘正想開口反駁,坐在他身邊的的劉峙連忙用力把韓復榘拉坐下來。
“向方,你不要亂說強辯了,不要惹委員長生氣。”
好在蔣介石突然話鋒一轉,沒再提山東問題,說起河南省作戰計劃,接下來的問題無非是如何防禦河南省東北部以及進行徐州會戰,氣呼呼的開完會,會議剛一結束,韓復榘立即起身說要走
。
就在他剛起身的時候,旁邊的劉峙又拉住他說道。
“向方啊,我們好久沒見了,別急着走,跟我聊聊去。我這邊有點上好的西湖龍井,正好一起嚐嚐。”
說罷拉着韓復榘的手從會議廳邊門走了出來,而此時韓復榘還在氣憤中,也想找個人訴訴苦,就跟着走了。
“經扶兄,你說老蔣今個可沒給我留一點面子……”
“向方啊,這委員長正在氣頭上,你非頂撞他幹什麼?
聽韓復榘這麼說,劉峙便裝着很親熱的樣子,出言安慰着他,待兩人剛走到偏廳的時候,突然迎面走過來幾個人,韓復榘一看,爲首的居然是軍統的頭子戴笠,一瞧見戴笠,韓復榘頓時心叫着不妙,後背冒出了冷汗來,本能的伸手想去摸槍,但卻摸了個空,這時他纔想起來,自己的槍已經被蔣介石的副官保管了。
“衛兵、衛兵……”
韓復榘大喊着衛兵,可在這偏廳裡,他連衛兵以及孫桐萱在那都不知道,叫破喉嚨也沒用,再一轉頭,韓復榘的心下又是一寒,原來身邊的劉峙這會也不知了蹤影,周圍前後都是持槍的軍統特工。
這邊戴笠皮笑肉不笑的對韓復榘說道。
“韓主席,委屈您了,我們奉委員長的命令,請你去南京走一趟。”
聽到這句話,韓復榘頓時全身發起了軟來,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了。後面兩個特務見他身體晃動,一副站不穩的樣子,趕忙伸手扶住了他,押他上了外面的一輛早就準備好的汽車上。
一路上但見車行沿途佈滿了崗哨,汽車急速開到火車站,將韓復榘壓上一輛早已等候多日的專列,車箱裡更是佈滿了大批荷槍實彈的憲兵、特務,而作爲軍統局長的戴笠更是親自當押車人員,韓復榘這才恍然大悟,知道蔣介石是處心積慮要他的命,甚至就連同這場會議怕也是爲了要他的命而特意召開的。
上半夜開會捉了韓復榘,下半夜蔣介石又找來韓復榘手下的將領單個談話,天將明時,袁家花園才安靜下來
。只是巡邏的軍警一會兒一趟,憲兵三步一哨五步一崗,仍是殺氣騰騰。
而此時會客室裡,燈光亮堂堂的,何應欽站在蔣介石的面前。
此時蔣介石一夜未曾閤眼,卻不見一絲兒疲倦,反而比自天精神了許多。這次開封會議,只有一個目的,便是捉拿韓復榘,今日諸事沒出大婁子,都按計劃辦得順當。適才與韓復榘的副手孫桐萱軍長和山東境內東北軍的于學忠。蔣介石任命于學忠爲第三集團軍總司令,孫桐萱爲副總司令,而心知山東軍已經退到山東和河南邊界,整個地盤都丟光了,經濟上全靠國民政府撥款。國民政府如果不撥款,山東軍恐怕就只能去要飯,加上此時山東軍不過幾萬人,也根本也無法跟60萬中央軍去對抗,在道義層面也根本沒法對抗,且孫桐萱軍長本人一向同蔣介石關係很好,也就順水推舟的欣然接受了。
對於這一結果,讓蔣介石很是高興,便對何應欽說道。
“韓復榘押往南京,下一步便是如何處置了。這事兒要快,不可拖得久了。”
然後又看着何應欽說道。
“何總長,這案子由你爲主來審。”
對於委員長的命令,何應欽並沒有拒絕,而是乾脆的答道。
“是,委員長,當如何把握?”
“如此罪人,不殺……”
沉吟着,蔣介石的目光隨之一冷,語氣隨之透出了十足的冷意。
“不足以謝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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