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劇烈的爆炸聲,幾乎震撼了整個大地,數千噸彈藥,在突襲中化爲了灰燼,突襲,前所未有的,高強度的突襲幾乎是從日出時分開始,直至中午時分都沒有停止,對於剛剛習慣了不需要擔心空襲的蘇蒙軍而言,這一切完全不亞於一場惡夢。
在塗着白色和綠色僞裝的“吉姆”牌汽車上,喬巴山這位通過激烈的鬥爭通過獲得莫斯科的支持,從而掌握了蒙古最高權力的“元帥”,此時的眉頭緊鎖着,此時,他的臉上更是一派愁雲密佈之色。
在內心深處,他並不願意過多的得罪中國人,甚至於,在某種程度上,他更傾向於通過適當的讓步,從而換取邊境的穩定,雖說在蘇聯的幫助下,蒙古已經獨立了十幾年,但作爲蒙古人民的“最高領袖”,他卻清楚的知道,所謂的獨立的蒙古人民民主共和國,不過僅只有蘇聯這麼一個“邦交國”,國際社會上並不承認蒙古的獨立,這裡依然還是中國的領土。
雖說如此,他卻不得不全力贊同蘇聯的決定,在政治上,他離不開蘇聯的支持,沒有蘇聯的支持就沒有蒙古,就沒有他喬巴山,而更爲重要的一點是,在過去的兩年間,爲了討得斯大森的歡心和支持,成爲蒙古無可爭議的統治者,開始在駐蒙蘇軍的配合下,在蒙古開始瘋狂的大清洗。
斯大林清洗了圖哈切夫斯基,他有樣學樣的製造了傑米德元帥叛徒案,對軍隊進行清洗,隨後又對喇嘛實施清洗,在歷時十八個月的清洗中,近十萬人被處決,而這一切無不是在蘇聯駐蒙最高軍事顧問顧維諾夫和蘇聯駐外蒙公使的支持和授意下進行的。在這種情況下,來自蘇聯的支持,直接決定了他能否繼續統治這個國家。
因此,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要支持蘇聯人,那怕是徹底的得罪中國方面。
“反正已經如此了!”
在心下長嘆口氣,喬巴山倒是暗自慶幸着,至少現在自己選擇的是一個強大的後臺,在這個後臺的支持下,蒙古最後一定能脫離中國,獲得國際社會的普遍承認。
但當喬巴山在心裡暗自慶幸的時候,他卻又有些心魂不定的朝着空中看去,天色放晴了,這是他之所以憂鬱的另一個原因——戰局似乎正在朝着另一個不妙的方向發展着。
之所以從烏蘭巴托趕到前線,是因爲作爲蒙古的最高領袖、蒙古人民革命軍的總司令,他當然需要來到前線慶幸即將到來的勝利,但是在他抵達前線的時候,一切卻都改變了——中國人似乎開始了反攻,甚至於在進入蘇赫巴托爾省的時候,他的侍衛隊長要求他的汽車和其它汽車一樣都漆成與雪地一樣的白色,以躲避中國空軍的攻擊。
“但願……只是垂死掙扎吧!”
垂死的掙扎,就像是在“大鎮壓”中被處決的那些漢人,相比於逆來順受的喇嘛,那些漢人還曾嘗試過抵抗,只不過,那種抵抗不過只是進一步做實了他們的罪名罷了。
在“吉姆”汽車前面行駛的,是一輛小型裝甲車,裝甲車上,高射機槍瞄準着天空,一名機槍手從炮塔中露出半截身體,內務部隊的機槍手警惕的看着天空。或許作爲一個蒙古人,喬巴山更欣賞他的騎兵,但是作爲一名軍人,踏着馬澄,縱馬飛奔的騎兵,遠沒有裝甲車更快、更具威力。
在喬巴山元帥的汽車的後面,是澤登巴爾這位不過只有24歲的上將的汽車,他們一行人忽而繞過一些彈坑,忽而走過一段毀壞的道,作爲喬巴山的親信,在過去的幾個月中,他一直在蘇蒙軍第一集團軍羣中“配合”朱可夫的工作,表面上負責指揮協調聯軍中的蒙古人民革命軍,但實際上卻不過只是負責提供物資罷了。
不過儘管如此,他依然還是盡職盡責的盡一切可能,爲蘇蒙聯軍籌集各種物資——數以十萬只的牛羊,正是在他的努力下從集體農莊被徵集到了前線,然後——進入了蘇蒙聯軍的肚子女之中,至於大量的牛羊被徵召會導致蒙古牧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們是不是能夠安然渡過這個寒冬,並不是他所需要考慮的事情,他唯一需要考慮的事情,就是如何滿足朱可夫將軍的需要……
“道路損毀的這麼嚴重,看來應該徵召一些牧民過來,把道路修整一下!”
在顛簸的道路上行駛着,澤登巴爾默默的在心裡想到,或許,現在朱可夫司令,還沒有提及這些,但澤登巴爾卻需要想到朱可夫之前,
但是到從那裡徵發牧民呢?在戰爭爆發之後,在這片牧場上的牧民大都逃散了,他們像是發了瘋似的趁亂朝着中國逃去,真是一羣該死的叛徒。
這時順着汽車的縫隙吹進車廂中的寒風,讓他不由地打了個寒噤,聳了聳肩,然後神色不安地朝着空中看了一眼……對於空中的飛機而言,這個車隊無疑是一個極具價值的目標。
在汽車路過一個名叫讓什巴克的地方的時候,在道路的左側聳立着些許殘破的土牆,那裡曾是一座美輪美奐的喇嘛廟,而現在卻只剩下了這些土牆,有時候看着那些被搗毀的喇嘛廟,澤登巴爾的心裡總是會冒出一個不應該冒出的念頭。
或許正如斯大林之所以厭惡教堂是因爲他曾在宗教學校裡渡過童年一般,喬巴山元帥之所以厭惡喇嘛,恐怕也和他曾當過小喇嘛有很大的關係吧!
心裡這般想着,想到那些被殺死的喇嘛,澤登巴爾的心底有一種淒涼之感。
“只是死人不會說話罷了……”
前面,一個檢查站依稀可見,一個紅軍戰士身背卡賓槍,手持小紅旗。即便是作爲蒙古人民的最高領袖,喬巴山也只得接受一個小小的紅軍戰士的命令,停車接受檢查,直到駐蒙總顧問李維諾夫與檢查站勾通之後,汽車方纔再一次向着蘇蒙聯軍指揮部的方向駛去。
進入聯軍指揮部之後,喬巴山首先看到一張軍用地圖,而那位曾見過兩次的朱可夫將軍,正站在地圖邊,審視着地圖,並沒有因爲他的到來而停止手頭的工作,或者走出指揮部迎接他的到來,對此,喬巴山早已經習慣了,正像表面上,他是蒙古的最高領袖,但作爲最高領袖他需要服從李維諾夫一般。
“指揮員同志,蒙古人民部長會議主席喬巴山元帥到了!”
“哦,”
頭未擡,輕應一聲,朱可夫只是隨口應付道。
“元帥同志,你來的正好,我們正在召開一個集團軍軍事委員會會議。”
相比於昨天的笑容,此時的朱可夫顯得有些強作笑顏。
“司令員同志,這裡的戰況怎麼樣?需要補充部隊嗎?如果需要的話,我還是能夠再提供幾個騎兵師……”
拿出一包“Chesterfield”牌香菸,喬巴山主動遞給朱可夫一根,然後親自爲他點菸。接過香菸的朱可夫吸了一口,又補充說。
“再加五千頭牛吧……怎麼樣,元帥同志,如果有困難的話……”
嘴上這麼說,朱可夫的眼睛卻掠過喬巴山元帥那張黝黑的圓臉。
“當然沒有任何問題,五千頭,不,我想我們可以提供八千頭牛給光榮的紅軍戰士們,畢竟,你們爲保衛流血,我們貢獻出一些牛羊又有什麼困難的呢?”
喬巴山的語氣顯得極爲誠懇,全是一副如果你們不接受,那就是看不起我似的,此時,他全然沒有考慮到,大量牲口被徵召的同時,會有數以萬計的蒙古牧民無法渡過這個寒冬,但牧民是否能夠渡過這個寒冬,其實,他之所以並不關心那些牧民死活的原因非常簡單,牧民是否捱餓不會影響到他的統治——但如果沒有蘇聯的支持,那麼他肯定會被迅速取代。
“嗯,謝謝你,元帥同志,我會向斯大林同志轉告你的慷慨!”
此時朱可夫因疲倦而顯得有些發黑的面孔上,是一種若有所思的神情,現在他並沒有心情同這位蒙古人民的“最高領袖”打交道,現在前線緊張的局勢,正在朝着他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着。
就在這時,一名軍人走進了指揮部,碰了一下腳跟,表示敬意。
“指揮員同志,這是來自空軍的報告!現在,包圍圈內的中國軍隊,正在集結!”
“他們正在集結?”
一種難以言喻的神情在朱可夫的臉上浮現出來,他眯起眼睛,但還沒等他猜測出中國人的用意。
“司令員同志!”
這時喬巴山卻突然輕輕笑了起來,走到朱可夫的跟前,一副若有所悟卻又沒有把握地詢問道。
“會不會是中國人想要撤退了,他們準備突破目前的包圍!”
作爲蒙古人民的領袖,喬巴山自然需要在這場關係到蒙古命運的戰爭中發揮他的作用,在記錄員的筆下,也許會如此記錄這一刻“在戰爭最關鍵的時刻,元帥的到來穩定了當前的局勢,不僅如此,殘暴的資本主義中國入侵者一聽到元帥的名字,立即試圖擺脫蘇蒙聯軍的包圍,以躲避被全殲的命運,然後,這不過只是徒勞的!”
“元帥同志,你以爲,中國人一直在等待着什麼?只是等來好天氣用以撤退嗎?”
朱可夫反頭號問道,此時他顯然頗爲懊惱,以至於話裡還帶刺兒。在他看來,現在喬巴山的到來,不過只是在干擾他的指揮。
“元帥同志,我想,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你也許應該出去站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