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俄的報刊上常常出現千篇一律的說法。【擺\|渡\|搜\|經\|典\|小\|說\|免\|費\|下\|載\|小\|說】【首發】
“這是公平的審判,這是人民的意志的體現。”
實際上呢?
每一個瞭解莫斯科政治學的人們都知道,所謂的“人民的意志”不過只是虛假的、甚至原本就充滿諷刺意味的言語,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或許用“這是領袖的意志”無疑是更爲準確的。
只不過,人們總喜歡用華美的詞藻去掩蓋這一切,人民即是領袖,領袖即是人民,或許,這纔是正確的,儘管領袖只有一位,但領袖也只需要一個,一個也就足夠了。
領袖的意志是必須要服從的,領袖是從不會犯錯的。幾乎每一個人,每一名官員都必須要牢記這一點,否則等待他的恐怕就是內務部秘密警察的快速審判,地下室內的快速處決或者西伯利亞的“農場”。
在過去的幾年間,莫斯科的官員們,快速適應着這種變化,對於環境的變化,人們總是表現出驚人的適應能力,而在過去的幾年間,熱情高漲的人民羣衆進入相互檢舉揭發階段;於是,蘇俄各地都遍佈着大大小小駭人聽聞的陰謀和犯罪。不過,對普通人來說,更多時候,是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樓下,他們戰戰兢兢等待那個恐怖的敲門聲,最後驚喜地發現,原來是鄰居一家從此消失。
當然,對於這一切,作爲領袖,斯大林是瞭解,否則他就不會在去年下令停止快速審判,但同樣的,出於統治哲學的需求,他又需要人們對他產生這種敬畏,因爲敬畏是可以帶來忠誠的。
又一次,在這個深夜之中,斯大林幾乎沒有認真的審閱面前的報告,便在厚厚的一疊死刑審判書上籤了字,而無一例外的,在這些審判書上,已經簽下了莫託洛夫、貝利亞以及每一個人民委員的名字,而他的名字,則簽在了最後一位,似乎,他只是在所有人都同意之後,纔有些“無奈”的作出了簽字,同意了大家共同認同的“審判結果”。
“……根據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第一集團軍羣,確實發生了部隊的大規模投降,許多膽小的指揮官,可恥的背叛了祖國,成建制的選擇向中國人投降,但,也有一些部隊,他們在陷入包圍之後,選擇了戰鬥,無疑,他們都是蘇聯的英雄!”
畢恭畢敬的站在斯大林的辦公桌前,貝利亞用委婉的,更準確的來說,是磨棱兩可的言語,對第一集團軍羣的調查作出了“結論”,儘管這個結論並不見得符合領袖的需要,但這卻是唯一“合理”的結論了,他相信最終,領袖會認同他的這一結論。【首發】
“這是必然的,在革命的道路上,有一些人背叛了革命,同樣也有許多同志選擇了犧牲,但是,爲什麼,我們無法同第一集團軍羣取得聯絡呢?”
盯視着貝利亞,斯大林話語看似有些疑惑,但是語氣中卻又帶着不容質疑的意圖。
“科學院的無線電學院士們給出的答案是,無線電是可以干擾的,如果中國人實施了干擾,前線的部隊電臺無法接收或發出信號,當然,這存在着一些技術上的問題,但並非不可克服的,也許,在這一技術領域,中國人已經遠遠超過我們,或者其它國家,因此……”
在彙報時,貝利亞的措詞顯得極爲謹慎,爲了這個“合理”的報告,他甚至不惜通過製造一場飛機失事,從而清除了派往蒙古的調查小組,現在他所需要的僅僅只是將一切合理化,從而避免在將來引火燒身或者作爲“替罪羊”。
而這正是他同他的前任的不同,他的前任是一個粗魯的,作事不經大腦完全遵從領袖意志的人,而相比之下,貝利亞清楚的知道,如何在達成領袖意志的情況下保護自己,就像現在內務部實施的新一輪的清洗,他的處理方式就顯得極爲靈活,當然,這一切都是面前的這位領袖無從得知的。
但在另一方面,他清楚的知道,在面前的這位領袖決定再一次恢復大清洗的時候,在過去的一年中,協助在清洗中被不公正開除出黨的數以萬計的人恢復黨籍,並用內部調查的方式說服斯大林停止清洗的過去,使得自己處於一個極其危險的邊緣。
因此,現在他必須要保護自己。爲了保護自己,曾經被擱置的幾十萬個案件的被重新提及了,儘管他明知道那些案件會使幾十萬人遭到逮捕和槍殺,但是現在,他並沒有其它的選擇,只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保護自己以及那些需要保護的人。
“貝利亞同志,我相信,那隻不過一些託辭罷了!”
拿起菸斗,深吸了一口煙,斯大林又繼續說道。
“當然,也許存在着這種可能性,但是,我們卻不能否認另一種可能性——”
回過身盯視着貝利亞,斯大林用不容質疑的口吻說道。
“在軍隊之中,不滿的情緒正在醞釀着,總有一些人他們對我們是心存不滿的,他們一直在等待着機會,而現在,戰爭就是最好的機會,他們試圖通過戰敗來警告我們,就像是革命戰爭時期一樣,在國內革命時期,我們的許多軍官都是白軍軍官,他們試圖用軍事觀點左右我們的政策,甚至不惜通過失敗來顯示他們的重要性,現在,無論是芬蘭亦或是蒙古,都存在着這種可能性,但是,醞釀這種情緒的並不是反動的白軍軍官,而是由我們所培養出來的指揮員,難道,這不是可恥的背叛嗎?”
對於生性多疑的斯大林來說,當他認定某一件事的時候,他就不會再懷疑自己的判斷,反而會竭盡可能的證明自己的正確,領袖是不會犯錯的,同樣也不會做出錯誤的判斷。
如果說芬蘭的挫敗只是偶爾,那麼蒙古戰場上的局勢驟然急變,則證明在軍隊內部不滿的情緒的正在醞釀着,因此,他必須要在那股情緒演變成風暴之前,將所有的威脅消滅於無形之中。
“是的,斯大林同志,現在,在我們的內部確實存在着許多的反革命的或者潛在的反革命分子,因此繼續進行肅反無疑是極爲必要的,但是,斯大林同志,我們同時還需要注意到的是,肅反的擴大化帶來的另一個弊端,那就是,會有許多人會爲了減稱自己的罪狀,而瘋狂的陷害他人,這也是我們必須要加以警惕的,尤其是一些頑固的反革命的、賣?國的叛徒,他們更會籍機陷害他人……”
貝利亞巧妙的將一切都推到了頑固分子的頭,即便是擴大化,那也不是出自於眼前這位領袖的錯誤,而是潛藏在內部的敵人借刀殺人的陰謀罷了,他深知這一觀點,恰又是面前的這位領袖所需要的,果然,他的這番評斷讓斯大林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貝利亞同志,你的提醒是正確的,也是急時的!”
看着貝利亞,深知他與他的前兩任有着截然不同之處的斯大林,在贊同他的觀點時,又特意強調道。
“所以,才需要內務部的偵查員們更加努力的工作,在挖出我們內部敵人的同時,確保我們的同志不會遭受敵人的陷害!”
“是的,斯大林同志,請您放心,內務部的同志,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當然,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敵人!”
幾十分鐘之後,在貝利亞離開克里姆林宮的時候,坐在汽車上,他像是心有餘悸似的摘下那副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文質彬彬的金絲邊眼鏡,然後謹慎的用手帕擦去額上的些許汗水,這些汗水直到坐上車的時候才流出來。
而此時,他才覺察到他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了,即便是做爲這場“肅反行動”的主持者,貝利亞也清楚的知道,最終他會遭受什麼,就像他的那兩位前任,曾經他們可謂是風光無限,但是現在呢?卻早已成爲被“肅清”一員。
或許,這正是莫斯科的政治學中的一個核心——每一個人都渴望成爲斯大林的坐上賓客,但是每一個人在前往克里姆林宮“用餐”的時候,卻都在擔心着一個問題,在“宴會”結束的時候,他們是回到自己的家中,還是消失在盧比揚卡廣場的某一個房間裡,這樣的命運,即便是作爲盧比揚卡廣場的主人也是無法避免的。
“哎!真是一個幸運的傢伙!”
想到這裡,貝利亞反倒羨慕起遠在東方的那個中國人了,他挑動了一場原本沒有希望的戰爭,但是那場沒有希望的戰爭,卻因爲蘇俄自身的問題,使得他擁有了贏得勝利的希望,出於種種需要,無論第一集團軍羣是背叛還是戰鬥,他們實際上都已經被放棄了,即便是他們僥倖突圍,等待他們的仍然將是西伯利亞的集中營或者內務部的處決室,而如果他們投降的話,無疑則印證着領袖的“正確性”。
而現在,對於貝利亞而言,他需要展開一些工作,以此去證明領袖的正確,儘管他並沒有從領袖那裡得到直接的指令,但這卻是他需要進行的工作。
“真是棘手的事情啊!”